阿阮在冰冷的井底等朝宝跳下来，等了好久好久。
所幸，她等到了朝宝。
朝宝用碎瓷片割断了把她绑在树上的绳子以及手腕和脚腕的绳子，她们顺着井里的记号，朝着光明跑去，朝着未来跑去。
“阿阮别怕。”朝宝一边紧紧攥着的靠乞讨挣来的两张车票 ，一边紧紧拉着阿阮，“快了，我们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城市的霓虹灯灼得人睁不开眼，朝宝和阿阮在城市里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每天看台，上菜，打扫卫生，一天到晚就像一个陀螺，忙的打转。
不过所幸的是，她们在这个城市有了工资，有了新的家。
“喝牛奶。”朝宝把纸盒塞进阿阮手里，自己啃着冷掉的包子，“今天后厨大姐多给了块红烧肉，我偷偷留着给你当宵夜。”
朝宝望着妹妹眼下的青黑，苍白的面容，不由得心疼，她想自己可以再努力一点，这样阿阮不用上班也能被自己养的很好。
暴雨倾盆的夜晚，阿阮和朝宝并肩躺在出租屋了，朝宝望着天花板上贴的萤火虫贴纸——那是阿阮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
阿阮的头枕在她肩旁，呼吸均匀，腕间的勿忘我吊坠蹭着阿阮手背——那是她们赚到钱后买的第一件饰品，漂亮又廉价，但是阿阮很喜欢。
朝宝想起阿阮给她烤得红薯，那次阿阮被暴怒的父亲推倒在地上，破碎的杯子瞬间划烂了阿阮的手，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即使这样，阿阮仍半夜偷偷出门给她烤红薯，仅仅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
阿阮用疼得颤抖的手给她塞烤红薯，红薯还带着体温，朝宝咬下一口，甜得发苦——那个红薯烧焦了，但朝宝还是吃的干干净净。
朝宝又想起了落在山村里的布娃娃，有点可惜，但是看看旁边呼呼大睡的阿阮，又觉得庆幸。
阿阮只知道朝宝喜欢布娃娃，但是阿阮不知道的是，那个布娃娃里面有一张阿阮小时候的照片，那是走街串巷的货郎看阿阮玉雪可爱免费拍的。
每当朝宝想阿阮时拿出来看看，心情都会好很多。
朝宝又想起小时候在山村溪边，她们互相勾着小拇指说“要永远在一起”。
阿阮想:这个承诺，五岁的时候算数，九十九岁乃至下辈子也依旧算数。她们将永生永世再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二十岁生日那天，朝宝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朝宝以后就是大学生了！”阿阮举着蛋糕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着奶油和面粉，发尾还别着朝宝送的勿忘我发卡。
深夜的出租屋飘着奶油香，她们挤在小床上，窗外的雨忽然停了，月光漏进窗台。
朝宝轻轻替阿阮盖好毯子，摸到枕头下皱巴巴的存折——户名是她，密码是她们的生日。
眼泪滴在妹妹手背上，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后窗，阿阮眼底映着月光，像捧着两颗星星说：“朝宝，你去哪我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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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阿阮和朝宝仍并肩躺在床上，但已不再是那个破旧的出租屋了，在朝宝毕业后五年，她们搬进了宽阔的别墅。
手机在枕边震动，朝宝点开相册，浏览着里面一张张照片，这是她们的来时路。
朝宝忽然看到一张照片停住了，她们穿着同款白裙子站在巷尾，阿阮替她别正学士帽，身后是高大的槐树。
阳光穿过枝桠落在她们交叠的手上，像两支破岩而出的花，根须在阴影里缠成最坚固的结。
阿阮轻轻笑了，将妹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像两株在石缝里生长的勿忘我，小小的柔弱的花，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生长，把阴影甩在身后。
至此，靠近你就是幸福，远离你就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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