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每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不准说一句假话。”我眯着眼睛看他。
他连连点头，看看我，又看看闷油瓶，紧张得一秒能做八百个小动作。
“你是怎么回到张家的？”
他一愣，说：“我父母被杀，自己也差点被扔进湖里淹死，但命大后来游上来了。然后就四处流浪，再然后就被盐哥捡回来了。”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现在在哪儿生活？”
他看我的脸色不对，声音越来越虚：“后来就去了本家圣岛安了家，娶了媳妇。”他举起双手，直接跪下了：“是族内通婚。吴老板，您别这样，我害怕。”我摆摆手，说：“跟你没关系。”
闷油瓶看向这个小张：“起来。”这小张赶紧起来，回到他刚待的位置。
我看了看小张们，看了看阿尔特他们，又看了看胖子、黑瞎子、张海客，最后看向闷油瓶：“小哥，这里不能待下去了。”
我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用胖子的话说，就是我这个人极其邪门，关键时候还真不能不听我的。
张瑞泽向我走过来，问道：“我们是按原定计划，回宫殿里打开下一个石门吗？”
我摇头：“那个石门不能开。我们回宫殿看有没有其他路可走。”
我们再次回去，那些密路陀像预料中的那样朝我们再次围过来。那个密将军被闷油瓶和黑瞎子踹了一脚后，行动迟缓了许多。
要想找另外一条路，只有先制服他们。这一次我们有所准备，小张们直接散开来认领自己选好的目标对手。黑瞎子转了一下手上的刀，对闷油瓶说道：“哑巴，掩护我，我去把那玩意儿的头盔弄下来。”
闷油瓶点了下头，拔出黑金古刀就掠到密将军面前，密将军抬手格挡，黑金古刀和他手上的坚硬铠甲发出“当”的一声，密将军堪堪后退两步，却不想黑瞎子瞬间从后面石头一跃而下，前脚往他后背狠狠踹过去，密将军来不及侧身躲避，巨大的冲劲儿使他高大的身体被踩在黑瞎子脚底下。
可也只是那一瞬间，他就向黑瞎子肋击过去，黑瞎子惊讶躲开，
喊道：“速度竟然变快了！”闷油瓶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他肋击黑瞎子的那一瞬间，黑金古刀直接朝头砍过去。
这一下蓄力蓄得极狠，头盔直接有了裂缝。他二人迅速退开，那密将军发怒地站起来，两米多的身体极具压迫感，他抡起手里的大刀，残影一般朝二人砍过去。
闷油瓶和黑瞎子一左一右踩上石壁起跳，腿同时向密将军的头踢过去。
“哐”一声，钢铁重物掉落在石地上的声音。两人在半空中翻了身，随即稳稳落地。
其他密洛陀都被小张们打得缺胳膊少腿的，却仍旧还能行动自如地攻上来。我面前这个已经被我削去了半个身体，但我已经招架不住了，胖子和张海客上前一大一刀把它分了尸。
却不想即使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它们还会动！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臂膀被密洛陀半只手掌挖了几道血痕。
我们仨震惊得连连后退，小张们也都明白了过来，这种东西根本就杀不死，于是慢慢退到一起。阿尔特他们面含恐惧地跑过来。
而闷油瓶那边形势也不容乐观。我看过去的时候，闷油瓶正好攻到了密将军的近前，准备使他的必杀招的时候，忽然脸色闪过震惊，紧急退回来，差点被大刀砍到。
我看得心一颤，他和黑瞎子正好退到我们这边来，我问道：“怎么了”
他俩都看向我，抬手指向那个密将军。
那个密将军转过身，面向我们抬起了头。
卧糟！是潘子！
我后背直接冒起一阵冷汗，血液直冲天灵盖，我大声喊道：“潘子！
潘子缓缓转过头，看向我，他的眼睛没有聚焦，脸是青白色，除了一张脸，其他部位全都是像密洛陀一样的皮肤。
我一下就不知该如何面对了，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幸好身边的闷油瓶扶住我。
小张哥在旁边一脸疑惑：“你们认识？”
胖子：“何止认识，这可是咱们的好兄弟，潘爷啊……”
我想到了张家古楼的六角铃铛阵，想起了那片玉脉，潘子被卡在石壁的缝隙，说不知道自己的下半身变成了什么样子，让我递给他一支烟，一把枪。
而他那个时候，连子弹上膛都已经做不到了。
是我，是因为我，他要唱歌送我，却未察觉密洛陀化已经蔓延上来了，就此错过了最后了结自己的机会。
手指扣动了板机，却只有一声无用的枪响，没能瞄准他自己。
他就在绝望中目送我的远去，然后在寂静中等待大脑的异化，侵蚀灵魂，毁灭人的意识，最后变成一只可怖的怪物。
“小三爷，你大步得向前走啊……”周围一片寂静，碎块化的密洛陀因为潘子的控制都停下来了。
只有我一句一句的，有些酸涩的唱歌的声音。我努力回忆着潘子当年是如何唱的，我不知道我唱得对不对，他能不能辩认出来。
那失焦的眼神似乎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他似乎不耐烦了，抡起大刀向我们砍过来，闷油瓶瞬间上前用黑金古刀挡住。
我的心凉得跟冰碴子一样，潘子后退几步，然后又砍过来，大刀还挥舞了几下，又后退了几步。
闷油瓶发现了不对劲儿，缓缓放下刀，潘子又后退几步，看了看我们。胖子反应过来：“天真！潘爷这是要给咱们带路！”
我的心脏又重新开始暖了起来，我看向潘子，他的脸是僵尸一般的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那一瞬间就好想在他面前哭一场，诉说我后来经历的好多事，可是我又无法接受是我害得他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跟着他来到一片湖，正是我梦中的那一片湖。我来到这里就浑身发怵，黏在闷油瓶身上。他搂住我，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只说我冷，想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潘子一头扎进了湖里，我们也纷纷跟上。
到了湖里才发现这下面有多大，深不见底。随后就见潘子拉动了一个什么机关，湖水开始扰动起来。
这感觉有点熟悉。这湖水就类似于海子，退潮后可以将我们带走。
一时间仿佛地心引力调换了位置，天旋地转间周身血液倒流，被迫悬浮在湖水中，什么也看不见，随即发现自己开始耳鸣。
我和闷油瓶一左一右架住胖子，显然他有些撑不住了。
好在这种境况持续时间不长，我们脚下开始亮起一丝光。潘子直接把手里的刀丢了，他石化的手掌很大，推着我们仨往光亮处去。
出水的一瞬间，胖子一口气喘不上来，白眼直翻，急得我猛拍他后背，他大咳起来，吐出胸腔里的水，声音沙哑：“差点憋死了。”
闷油瓶给他顺气，看着他直皱眉。胖子拍了拍闷油瓶，安慰他：“没事，别担心，胖爷我，咳咳，正是，咳，当打的年纪。’
我担心死了，也给他顺着气：“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旁边有人拍我我看过去，是黑瞎子。他平静地看着我，说：“你猜猜我刚在水里看到了什么。”
在黑暗中，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鬼？邪神？怪物？臭皮鞋？”我道。
他闻言无语了一阵子，然后才道：“我看到了张家古楼。”
我转身看向他，表情严肃：“你怎么判断出是张家古楼的？也许只是一个形似的被遗弃的建筑。
他摇摇头，说：“不可能。我看到了那一面巨大的古铜镜，那个东西只有张家古楼里才有。”
其实我内心早有猜测，这里肯定有通往张家古楼的通道，否则异化的潘子不可能从巴乃到太平洋海底这儿来。我只是想从黑瞎子嘴里再套点有用的信息。
小张哥走了过来：“那敢情好，以后咱们去搬老祖宗的东西就方便多了。”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潘子的铠甲里全是水，一动起来就哗哗响，张瑞泽和闷油瓶对视了一眼，闷油瓶对我说道：“我要去古楼拿东西。”
小张哥立马道：“族长，我跟你一起。”张瑞泽：“我去看看。”
我点头，看向张海客和阿尔特：“你们原地待命，我也去。”
闷油瓶对黑瞎子比了个手势，黑瞎子向他比了个OK。应该是让黑瞎子护好队伍。本来想让胖子一块儿去的，但想想他刚喘不过气的样子还是算了。
我们四个跟着潘子又进了湖里，又是一阵猛烈的眩晕感。
其实离湖面并不远，只是太黑了，根本看不见。
我的夜明珠灯笼没带，小张哥打开手电筒照过去，果然能看到一个类似镜面的亮点。我们游了过去，出水时便发现身处在当年那一片湖中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瑞泽啧了一声，看着古楼：“咋破烂成这样了。”
我抓耳挠腮，有点尴尬，因为这跟我，跟老九门脱不了干系。
小张哥看我尴尬，就笑出声，对张瑞泽说：“长老不知道吧，咱们古楼早被一群人给摸透了。”
张瑞泽摸着下巴，道：“因为张启山么？”
我闻言震惊看他：“你知道？”张瑞泽摇摇头：“我只是猜测。当年张瑞桐作为族长，其后代却被逐了出去，本身就埋下了隐患。可我不曾预料到恶果反噬得如此之快。”
闷油瓶已经轻车熟路了，带着我们直接上楼。
闷油瓶和小张哥在前面开机关解机关，我在后面直接跟张瑞泽聊上了。
“等出去之后你能跟告诉我关于当年张家内乱的一些事吗？”
“都过去了，知道对 。”他看了闷油瓶一眼，对我说道。
“我在做一些研究，有些地方我来请教你，这样可以吗？”
我看着张瑞泽，忽然感觉有人在拉我。我一看，是潘子，他把我拉过去护在身后，敌视地看向张瑞泽。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懂他意思，他应该是听到张瑞泽说对我不好。
我甩甩头，感觉鼻子一酸。我拍拍潘子的铁铠甲，小声说着：“潘子，小三爷长大了，有分寸的。”他木着脸看我，我的声音不自觉带着一丝呜咽。
闷油瓶停下来看向我，然后快步走过来，我三两步迎上去就搂上他的脖子，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深呼吸了两下。
他伸手环住我的腰，大概知道我怎么了，但没问。小张哥在一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张瑞泽神情微愣，没料到我情绪来得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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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瑞泽问道：“你跟这个异化的人关系这么好么？”
我情绪稳定下来，和闷油瓶松开，我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我们是过命的兄弟，我欠了他很多，我三叔也欠了他很多，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还。”
张瑞洋闻言叹了口气，眸色微垂，那一瞬间似乎想了很多。他轻声说道：“我可以让他恢复。”
这一句话直接在我的大脑里炸开，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我有点儿撑不住了，忽然就厌恶起地底阴暗潮湿的环境，明明才下来没多久，我却感觉已经过了好长的时间。
我的身体素质莫名其妙地好起来，可精神上的问题却仍然十分棘手，小哥估计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张瑞泽，说：“做个交易吧。你想要什么？”
张瑞泽白嘲地笑笑：“想要什么……………活得太久了，我竟许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他思绪似乎飘远了，声音很轻：“那么…………请允许我做一回普通人吧。”
闷油瓶皱起眉，摇摇头：“不可能。”
我也皱起眉，看向闷油瓶：“小哥！”
问油瓶定实看我一眼，然后转头又看向张瑞泽：“我给你想办法。”
张瑞泽一下没忍住笑出来，摇着头说：“族长若助我，那自然是很客易的。但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眼下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这个承诺就放这儿吧，等我一切都处理好了自会来讨要的。”
我赶紧拉着潘子，将他的手掌交付到张瑞泽到手上，生怕张瑞泽或者闷油瓶会反悔：“那就说定了，我的人就交给你了。你一定一定要治好他。我感激你一辈子。”
张瑞泽看着我，平静地说道：“您放心。”
若是潘子能回来，我一定会给他安排相亲，找一个能够相互扶持的伴侣，安稳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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