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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临安城一日游(1)

封灵籁突然攥住了戚玉嶂的衣襟,将他拉得近了些。她似笑非笑,声音压得极低,含着三分戏谑,七分郑重:“戚大夫,不若你我……就此拜堂成亲?”

戚玉嶂闻言,脚下如同踩了棉花,一个趔趄,险险便要栽倒。他双目圆睁,几欲脱眶而出,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显是惊骇已极,心底却悄然炸开一簇滚烫的烟花,灼得他耳根发烫。

他强自稳住心神,声音干涩:“你、你这是唱的哪一出《牡丹亭》?莫不是误食了什么**汤药?”

封灵籁却不答他,只将一双妙目定定瞧着他,檀口轻启,话语清晰:“你孑然一身,我亦待字闺中,天作之合,岂非正好?”

“胡闹!”戚玉嶂断然驳斥,声调陡高。

“哦?”封灵籁秀眉一挑,眼波如刃,“嫌我?”

这一问,直如重锤击在戚玉嶂心口。他喉头一哽,一股难言的苦涩自眼底漫溢开来。

他岂会嫌她?他是忧她一时兴起,日后追悔,徒惹伤心。

他强行抑住心湖翻涌的波澜,声音沉哑下去,审慎道:“婚姻乃人伦之首,终身大事,岂可……儿戏?”

话音未落,颈间蓦地一暖。

封灵籁双臂如灵蛇般缠绕上来,带着不容挣脱的柔韧力道。发间清幽的桃李之香,丝丝缕缕沁入戚玉嶂的鼻端。

她仰起脸,那双眸子此刻亮得惊人,似点燃了两簇跳动的火焰,灼灼逼人:“好啦,莫要当真,逗你的。假凤虚凰,做一场戏罢了。放出你我成婚的风声,引那祸乱临安的宵小之辈自投罗网,既能替城中百姓除害,又能试试我新得的宝刀是否锋利……”

封灵籁又凑近半分,温热的吐息拂过戚玉嶂已然泛红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戚大夫,这等两全其美、名利双收的买卖,你做是不做?”

“假……假成亲?”戚玉嶂如遭雷击,方才心头那股炽热的欢喜瞬间被浇熄了大半,唯余下丝丝缕缕的凉意。

待看清她眉梢眼角藏也藏不住的狡黠笑意,这才恍然大悟,心头一时不知是失落还是无奈,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摇头叹道:“唉,在下算是彻底服了你这七窍玲珑的心思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纵是逢场作戏,这成亲的排场也断不能太过草率。总须得备下三书六礼,寻一顶八抬的朱漆花轿,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过门,方显郑重,也……才像那么回事。”

封灵籁浑不在意地挥挥手,英气勃发:“何须这般繁文缛节?只需两身像样的喜服,再着人将这‘喜讯’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传扬开来,还怕那躲在阴沟里的鼠辈不露头?”

戚玉嶂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临安城水深鱼杂,非是无名镇可比。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步步为营。况且……”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试探,“若那传言是真,真有厉鬼冤魂寻仇索命……你当真不怕?”

“怕?”封灵籁眸光倏地一凝,那清澈的眼底非但毫无惧色,反而燃起一簇更为炽烈的,名为“侠义”的火焰,直欲烧尽世间魑魅魍魉,“既说了要护着你这位悬壶济世的仁心大夫,我言出必行,何惧之有?”

她展颜一笑,笑容明艳如朝霞破开晨雾,“更何况,我生平最恨的,便是这等装神弄鬼、祸害百姓的勾当。既然撞见了,焉有袖手旁观之理?所以……戚大夫,”她眼波盈盈,带着一丝促狭的逼迫,“你可要好好配合,莫要露了马脚才是。”

戚玉嶂凝视着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那里映着江湖儿女的肝胆侠气,更蕴藏着不输男儿的孤勇与锋芒。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他收敛心神,郑重其事地抱拳一揖,姿态端方:“姑娘心怀苍生,侠肝义胆,玉嶂钦佩万分,敢不从命?只是……”

他抬眼,眼中满是诚挚的忧虑,“此案凶险叵测,暗藏杀机,姑娘纵有绝世武功,也务必……千万珍重己身。”

封灵籁唇角弯起一抹带着几分俏皮与信赖的笑:“有戚大夫这位智珠在握、妙手回春的神医在身边坐镇,我呀……便是真遇上了牛头马面,也敢上前掰一掰腕子呢!”

两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师父!姐姐!”一个清脆的童声突兀地插了进来,小曲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好奇地转来转去,“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也告诉小曲听听嘛!”

封灵籁莞尔,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额发,“小娃娃家,知道的太多,当心夜里魇着,梦见些青面獠牙的妖怪哦。”

小曲立时撅起了小嘴,一脸的不服气。

三人用罢午饭,信步于临安繁华长街。暖阳映着两旁酒肆茶楼的彩幌,一派升平气象。

忽地,一条幽暗小巷深处,踉跄奔出一人。那人衣衫褴褛,污秽不堪,蓬乱纠结的发丝下,半张脸糊满泥垢,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骤然点燃的两点鬼火,直直灼向三人。

来人跪在她们身前,嘶哑开口,喉间痰音滚动,字字如刀刮铁锈:“公子…小姐…行行好…我小妹…三天…水米未沾牙了…”他伸出的手,五指蜷缩如鹰爪,带着无法抑制的痉挛,在虚空中徒劳地抓挠。

封灵籁心头猛地一紧,她未及细思,身形微动,已抢步上前,手自袖中拈出几枚温热的铜钱,轻轻放入那污黑颤抖的掌心。

“快去买些热食。”她语带急切。

那乞丐少年如受惊的狸猫般攥紧铜钱,猛地弹起身,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巷子幽深的拐角处。巷底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旋即又戛然而止,留下令人心悸的沉寂。

小曲怔怔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暗巷入口,只觉得那黑暗似乎蛰伏着一头巨兽,正贪婪地吞噬着世间微光。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簇新干净的鞋履,又茫然望向街边那些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酒楼雅阁。稚嫩的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与他年纪极不相称的沉重与困惑。

“师父……”他小手紧紧攥住身旁戚玉嶂的衣袖,仰头问道,“您不是常说…临安乃人间天堂么?可…可那里面的人,”他伸出小手指向幽暗的巷子深处,眼中满是不解与痛楚,“为何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封灵籁顺着小曲的手指凝神望去,心头又是一震。方才未曾留意,此刻才惊觉,那街角墙根的阴影里,竟蜷缩着更多模糊的黑影。

有的像被遗弃的破布包袱般堆叠在墙角,有的拖着残肢在污浊的水洼里艰难蠕动。一双双空洞或麻木的眼睛在暗处幽幽闪烁着,如同被繁华盛世彻底遗忘,无处归依的孤魂野鬼。

此情此景,饶是三人行走江湖见惯世情,也不禁为之悚然。

戚玉嶂默然无声,缓缓抬首,目光掠过街市喧嚣,投向那些在骄阳下流光溢彩,飞檐翘角的富贵楼阁。

一群雪白的鸽子正掠过那耀眼的琉璃瓦顶,羽翼边缘被镀上了一层碎金般的光晕,自由而优雅。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洞悉世事的苍凉,似是在回答小曲,又似在叩问这煌煌天日,“听见了么?巷底传来的铜铃声…风过处,于那高门大户而言,不过是风铃清响,平添雅趣……”

话语未尽,远处巷子最深处,猛地爆出一阵幼童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那声音尖锐、痛苦,如同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刺穿了暗巷的压抑,也刺得众人心头骤然一紧。

封灵籁与小曲闻声,俱是浑身一颤,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那咫尺之外的深渊。

小曲曾在学堂的朗朗书声中,一字一句地诵读过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彼时,诗句间所流淌的深沉意蕴,便如细密的针,轻轻刺痛着他的心。那些在诗中食不果腹、辗转流离的百姓,仿佛穿越了时空,鲜活地站在他眼前,让他满心都是痛惜与不忍。

封灵籁在失忆之前,一直隐居在深山之中。虽说对天下大事的了解,不过是大致轮廓,可她也隐隐知晓,当今圣上昏庸无道,任由朝堂**、民生凋敝,国家便如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失去舵手的船,正一步步走向衰败的深渊。

如今,她失了忆,那些关于国家兴衰的宏大叙事,在她脑海中渐渐模糊,只觉得是临安城的官员们庸庸碌碌、尸位素餐,才将这座繁华都城搅得乌烟瘴气。

三人静静地伫立在长街之上,身后酒楼里飘出的缕缕酒香,宛如一条条灵动的丝带,悠悠地缠绕过来。然而,这股诱人的香气,还没来得及在空气中多停留片刻,便被巷子里弥漫的腐烂酸臭气息无情地吞噬。

酒香与腐臭在风中纠缠、交织,最终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就像此刻临安城的现状,繁华背后藏着无尽的腐朽与疮痍。

封灵籁微微仰起头,望着长街尽头有些灰暗的天空,轻声说道:“这临安城啊,也不过如此。还是无名镇好,那里宁静又美好,没有这些纷扰与不堪。等咱们把女鬼报复的案子解决了,再找到水东升师父留给我的那本秘籍,就回无名镇去,再也不管这外面的纷纷扰扰了。”

小曲听了,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附和:“美鲛人姐姐说得太对啦!这临安城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等你们把事情都办妥了,咱们就立刻动身回去。无名镇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清风,都让我怀念得紧。”

戚玉嶂站在一旁,沉声道:“好,就这么说定了。等事情一了,咱们即刻启程。”

封灵籁三人自城中一家老字号成衣铺中步出。铺内掌柜是个阅人无数的老者,见她们精心挑选的竟是婚服,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言语间委婉提点,道是这临安城内,恐非宜嫁娶的善地。

封灵籁心知这是善言,为表谢意,又另选了一袭水绿罗裙买下。

三人怀揣着那包裹着婚服的锦盒,正欲折返客舍。行至半途,长街喧嚣处,斜刺里忽地窜出一条人影,不偏不倚,狠狠撞在封灵籁肩臂之上。她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中包裹险些脱手。

定睛看时,那人却已跌坐在地,双手紧捂着脚踝,口中“哎哟”之声震天价响,盖过了市井的嘈杂:“撞人啦!撞断腿啦!我的腿骨断啦!”

这一嗓子,如同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涟漪。

行商走贩、过往路人,纷纷驻足,好奇的目光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便将封灵籁一行与那地上男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诸位街坊评评理!这姑娘撞了人,竟想一走了之!”地上男子捶胸顿足,声泪俱下。

封灵籁秀眉微蹙,心知此人存心讹诈。然初入临安,身负要事,不欲节外生枝。她强捺胸中不快,俯身伸手,温言道:“公子,且先起来说话。此事如何了结,但请明言。”

那男子却赖在地上,纹丝不动,口中愈发凄惨:“姑娘啊!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幼子,更有个瞎眼的娘子等着奉养!全指着我这身力气糊口!如今腿被你撞断,做不得工,你叫我这一家老小,如何活命?”他言辞恳切,涕泪横流,倒真似有天大冤屈,引得周遭不少人面露恻隐。

一旁的小曲早已按捺不住,少年心性,火气最盛。他双手叉腰,怒目圆睁,指着那男子喝道:“呸!好个奸猾之徒!分明是你故意撞来,腿脚无碍,倒反咬一口!光天化日,竟敢讹诈,端的无耻!”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投向那男子的目光顿时添了几分怀疑。

男子见小曲揭破,脸上非但无惧,反倒掠过一丝狡狯笑意。他见势不妙,索性把心一横,耍起泼来。身子往后一倒,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哭嚎震天:“天老爷啊!各位公子小姐,你们可要给我这苦命人做主啊!我一个老实巴交的穷汉,怎会说谎?莫不是你这富贵人家的小姐,瞧不起我们贫贱性命,撞了人还想赖账不成?”

他这一闹,人群中便有人鼓噪起来,嚷着要去报官。

封灵籁嘴角噙起一丝冷冽弧度,星眸如电,直射那无赖:“不过是要钱罢了。说个数!”

“五十两!”男子脱口而出,眼中贪婪之色一闪。

“好,五十两便五十两。”封灵籁面沉如水,自袖中取出荷包。那男子见她应得爽快,荷包鼓胀,登时贪念更炽,改口叫道:“慢着!一百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封灵籁心头那点息事宁人的耐性,至此彻底消磨殆尽。她本不欲生事,然一味忍让,岂非令宵小之辈更肆无忌惮?

周遭议论纷纷,异样目光投来,她浑不在意,身形微动,手如电,已俯身一把揪住那男子胸前衣襟,将他半提起来,寒声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玉掌扬起,便待劈落。

“且慢!”一直冷眼旁观的戚玉嶂,身形一晃,已挡在封灵籁身前,温厚手掌轻轻按住她扬起的手臂,低声道,“些许宵小,何须动怒?交由我处置便是。”

封灵籁胸中气涌难平,恨声道:“此等泼皮,分明是城中惯犯!今日若遂了他意,日后不知还有多少无辜要遭他讹诈!”

她目光如寒星扫过围观人群,声音清越,带着一股凛然正气:“诸位临安城的父老乡亲!此人奸狡讹诈,行径卑劣!临安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岂容此等鼠辈横行无忌,玷污清名?哪位有闲暇,敢随小女子同往府衙,请青天大老爷明断曲直?”

她复又垂首,冷眼睨着那脸色已变的男子,语带讥诮:“你我在此争辩不清。不如移步衙门,是非黑白,自有公论。如何?”

男子闻言,脸色刷地白了,讪笑着挣扎:“不…不必了,不必劳烦官老爷!五十两,就五十两!我认了!”

封灵籁岂肯干休,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不行!今日非去衙门不可!若判是我之过,莫说百两,便是倾家荡产,我也赔你!若判是你蓄意讹诈……”她声音陡然转厉,“你便脱了上衣,绕这临安城跑上两圈,边跑边喊‘我是骗子’!你可敢应?”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围观人群听得血脉偾张,轰然叫好:“对!请青天大老爷明断!”

“这法子公道!看他敢不敢!”

男子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他猛地一挣,双手在地上一撑,身子竟如游鱼般向后滑出数尺,直撞到围观者的脚边。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弹身而起,拨开人群,发足狂奔,其势如脱兔,哪还有半分腿断的模样。

“哪里走!”封灵籁娇叱一声,身随声动,如惊鸿掠影,疾追而去。

奈何那人狡猾异常,专往人多拥挤处钻,左闪右避,几个起落,便如泥鳅入水,消失在人潮汹涌的长街尽头,杳无踪迹。

一场风波,戛然而止。

眼见再无热闹可看,围观众人啧啧议论着,也便如退潮般四散而去。

喧嚣的长街口,暮色四合,只剩下封灵籁三人,以及那包裹着婚服的锦盒,静静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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