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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跛脚乞丐(1)

戚玉嶂闻得封灵籁之言,目光沉静如水,落在那局促不安的小乞儿身上。他缓缓起身,踱至近前,撩袍蹲下,动作沉稳如山。

小乞儿只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气息迫近,越发垂低了头,十指紧紧绞着褴褛衣角,单薄的身躯微微发颤,如同风中残烛。

戚玉嶂探出手,指节分明,自那小乞儿大腿骨处徐徐下按,循着经络骨骼,一寸寸探至脚踝。他指下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行家特有的精准。

“疼么?”声音温煦,似能抚平不安。

小乞儿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疼。”

“年龄几何?”

“十…十五。”

戚玉嶂凝神细察指下反馈,又探片刻,眉峰渐聚,神色转肃:“此乃先天之损。想来是令堂难产之际,稳婆急于施救,力道过猛,致使髂骨错位。如今十五载寒暑已过,骨缝早定,更兼你痛感尽失……”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那双惶恐又隐含希冀的眸子,“我并无十足把握,能令你行走如常人。”

此言一出,小乞儿浑身剧震。方才燃起的一星火光,瞬间被这盆冷水浇熄。他喉头滚动,强忍鼻酸,哑声道:“没…没关系的。我…我早就习惯了。多谢公子、姐姐们……”

语毕,转身便要逃开,只想寻个无人角落,将积年的委屈化作泪水。

“慢着!”戚玉嶂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瘦弱的手腕,力道不容挣脱,“小兄弟,跑什么?我说的是‘无十足把握’,却非全无希望!五成之机,你就不愿赌上一赌?焉知天道酬勤,或有一线转机?”

小乞儿猛地回头,泪光在脏污的脸上闪烁:“真…真能好?”

那声音里,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绝望与渴望。

戚玉嶂唇角微扬,眼中光华流转:“赌一把,如何?”

“又赌?”封灵籁在一旁看得分明,忍不住斜睨他一眼,暗自腹诽:这江湖上声名赫赫的“玉面神医”,怎地言行举止倒像个市井郎中?

“我…我没钱……”小乞儿声音更低,满是窘迫。

“我知道。”

“可…可大夫们不都是收钱才看病么?”

“我非寻常大夫。”戚玉嶂语气笃定,“悬壶济世,何须锱铢必较?”

小乞儿望着他清朗坦荡的眼眸,胸中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涌起,他用力咬了下唇,重重点头:“好!我赌!”

戚玉嶂起身,唤过小曲:“小曲,带这位小兄弟去隔壁厢房梳洗更衣。我备好药材,即刻过去。”

小曲应声上前,牵起小乞儿的手。

那孩子一步三回头,目光始终黏在封灵籁身上,封灵籁回以温和浅笑,示意他安心。

待两人离去,肖灵音放下手中空碗,忧色难掩:“戚公子,今夜出城之事……”

她言下之意,诊治恐会耽搁行程。

戚玉嶂正低头整理药箱,闻言头也未抬,只淡然吐出两字:“无妨。”

那份从容气度,令人心折。

热气蒸腾,驱散了经年的寒意。小曲备好热水便去寻干净衣衫。

跛脚的小乞儿踌躇片刻,终是褪尽褴褛,将自己浸入久违的温暖之中。水流包裹全身,激得他微微一颤。自八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被生父遗弃街头,这滚烫的热水澡,于他已是遥不可及的奢侈。

酷暑时,他会在夜深人静跳入冰冷的河水胡乱搓洗;寒冬腊月,便只能裹着污秽硬捱。他三岁便被父亲丢过一次,幸得母亲寻回,那短暂的温暖,是记忆中唯一的亮色。

此刻,陌生人的善意,竟比生父的骨血更暖人心肠。原来这冰冷人间,并非处处寒霜。

门扉轻响,小曲捧着衣物进来。

小乞儿趴在桶沿,似已倦极睡去。

小曲放轻脚步走近,不料小乞儿蓦然惊醒,眼神如受惊的幼兽般凶狠警惕,直刺过来。

小曲被他骤变的神情骇了一跳,手中衣物险些滑落,忙稳住心神,强笑道:“小…小哥哥,衣裳拿来了。”

看清来人,小乞儿眼中戾气瞬间消散,化作惶恐与歉意:“对…对不住,我…我还以为……”

“无妨,衣裳在此。你自便,师父稍后就到。”小曲将衣物放在椅上,体贴地退至屏风后。

屏风薄影中,传来一声低如叹息的:“谢谢。”

梳洗罢的小乞儿局促地坐在椅上,虽换了干净布衣,仍难掩拘谨。

戚玉嶂背着药箱步入,示意他伏卧榻上。推宫过血,指力透入肌理,循着错位的经络细细梳理。

一炷香后,银针如星,精准刺入小乞儿穴位。

戚玉嶂捻转提插,内息暗涌。

房中只闻清浅呼吸与针尾微颤的嗡鸣。

“唤何名?”

“蒋恩。”

“可有表字?”

蒋恩沉默一瞬,声音发涩:“有…家父所赐,仇之。”

戚玉嶂捻针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顿,他抬眼瞥见蒋恩空洞望着房梁的眼神,只听他低语:“他恨我,我晓得的。”

话语间,是刻骨的凉薄。

戚玉嶂未再接言,只凝神于指下银针。

半个时辰后,戚玉嶂收针入囊,饮尽杯中残茶:“蒋恩,起身,走几步看看。”

蒋恩依言,挣扎起身,试探着迈出第一步,他足尖落地,竟无往日的拖拽失衡之感。

第二步、第三步……步伐渐趋平稳。他不敢置信,又绕着房中木桌疾走数圈,每一步都踏得结结实实,再无半分跛态。

“我…我能走了!我能走了!娘!您看见了吗?恩儿…恩儿不是废人了!”狂喜如潮水般淹没了蒋恩,他声音哽咽颤抖,泪水决堤。

蒋恩转身朝着戚玉嶂屈膝便拜。

戚玉嶂早已料到,长臂一伸,稳稳托住他双臂:“且慢!腿伤初愈,尚需静养二十一日。期间切忌负重,行走适度,不可过劳。”

蒋恩连连点头,激动得语无伦次:“多谢公子再造之恩!大恩大德,蒋恩……蒋恩……”

“大恩不言谢。”戚玉嶂正色道,“腿脚既便,寻份正经营生,莫再浪迹街头了。”

“是!是!”蒋恩眼中重燃对未来的希冀。

恰在此时,封灵籁闻声而至,见此情景,眸中亦是欣慰:“恭喜!”

蒋恩闻声急转,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绽开笑容,对着封灵籁与戚玉嶂深深一揖:“是姐姐与公子救了我!从今往后,二位便是蒋恩的再生父母!恩同再造,蒋恩愿效犬马,生死相随!”

封灵籁莞尔:“言重了。我们无需你当牛做马,只愿你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来。”

屋中暖意融融,言笑晏晏。

岂料肖灵音惊惶失措地撞门而入,脸色煞白如纸:“糟了!太阴宫妖女已齐聚城门!我们……出不去了!”

“什么?!”封灵籁与戚玉嶂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如被寒冰冻结。

肖灵音喘息未定,急道:“方才去后厨,听得前厅食客议论!太阴宫已买通临安守备,城门处布下天罗地网,专候我等自投罗网!”

蒋恩在一旁听得真切,虽不明就里,却也知恩人们遭逢大难,急需出城。他心中念头急转。

肖灵音这才惊觉有外人在场,暗骂自己失言,脸色一沉,厉声道:“小子!方才听到的,立刻忘干净!若敢泄露半字,小心你的性命!”

蒋恩却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目光只灼灼望向封灵籁,声音异常平静:“姐姐,我知道一处地方,或可出城。”

肖灵音闻言,心中狂喜,早忘了方才威胁,急问:“何处?”

蒋恩略有迟疑:“只是……那地方,恐有辱各位身份……是个狗洞。”

“狗洞?”肖灵音眉头一蹙,旋即释然,“性命攸关,顾不得许多!快带路!”

封灵籁眼中讶色一闪而过,随即展颜,笑意中带着几分促狭:“无妨。谁年少时没为贪玩钻过几回狗洞?戚大夫,你说是不是?”

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地瞟向戚玉嶂。

戚玉嶂神色自若,坦然应道:“确曾钻过。”

蒋恩见众人皆不在意,心中大定,用力点头:“好!各位随我来!”

“我去扶师弟!”肖灵音言罢,人已掠出房门。

封灵籁三人紧随蒋恩。

须臾,肖灵音搀着面色依旧苍白的曲正文出来。

曲正文伤势未愈,步履蹒跚。

戚玉嶂二话不说,俯身将他负于背上。

一行人悄无声息从客栈后门潜出,融入沉沉夜色。

蒋恩在前引路,他熟稔地穿梭于狭窄、昏暗、散发着污秽气息的陋巷之中。

众人紧随其后,深一脚浅一脚,只闻急促的呼吸与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

终于,在一处荒僻颓败的城墙根下,蒋恩停住了脚步。月光惨淡,映出一个仅及女子膝盖高的黝黑洞口。

“到了,就这里。”蒋恩低声道。

肖灵音看着那需匍匐方能通过的洞口,黛眉紧蹙:“如此窄小……”

“这已是临安城现存最大的了。其余多被官府填堵。”蒋恩解释道。

“事不宜迟,我先探路!”封灵籁当机立断,解下腰间佩刀递与小曲,粉衫委地,毫不犹豫地俯身钻入那幽深洞口。她动作迅捷如狸猫,呼吸间已至墙外。

“小曲,刀!”墙外传来封灵籁压低的呼唤。

小曲依言递过刀,亦紧随其后钻出。

戚玉嶂放下曲正文,示意他先行。

曲正文咬牙忍痛,在封灵籁墙外的接应下,也顺利通过。

戚玉嶂最后。他临行前,趁蒋恩不备,将一袋沉甸甸的碎银悄然塞入他袖中。随即俯身,身影没入黑暗。

蒋恩听着墙外悉索的动静归于平静,紧绷的心弦终于松缓。他对着冰冷的墙壁,学着记忆中那些文士的模样,深深一揖,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穿透砖石:“恩人们保重!蒋恩在此拜谢!今夜所见所闻,蒋恩指天立誓,纵使穿肠烂肚,亦绝不泄露半分!若有违誓,天雷亟顶,不得好死!”

墙外夜风送来封灵籁清越的声音,带着江湖儿女的洒脱:“此经一别,不知何时再相逢,望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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