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
萧长波和严杞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兆丰,与先前的军队会合,并粗略地把士兵们编成三队,全在城外那片树林驻扎下来。
半夜,大家睡意正浓时却遇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的偷袭。
南边的天气已经不怎么冷,但春季风大,夜里还是有些凉,守夜的士兵搓着双臂打算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膝盖还没打直,一支冷箭“嗖”的一声飞来,准确无误地扎穿了他的咽喉,他来不及向其他人传递信号就倒了下去,落地后发出了一点沉闷的声响,很快没了声息。
旁边的人听见动静,睡眼惺忪嘟囔了一句:“干嘛?还没到我守的时候吧?”
没人应答。
他微微清醒了些,立刻站起身想要呼救,一支箭同样从密林中飞出射中了他,他张了张嘴,栽倒在地。
不远处的士兵发觉不对往这边跑来,尖利的哨声响起,悠长嘹亮,打破了夜的寂静。
但还是晚了,一簇火光在夜色里闪烁,这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四处都冒出火光,夜里风大,眨眼间就从零碎的几点连成一片。
“有人夜袭,都起来迎战!”
这一嗓子吼完,四周霎时躁动起来,无数箭矢如雨丝一般密集铺天盖地而来,士兵们匆忙拿起武器盾牌对抗。
萧长波快步从帐篷里出来,挥剑挡开飞过来的箭矢,外面已是火光漫天。
他冷静的下达命令:“胡旋!带二队去救火,三队全力掩护,一队随我杀入林中,即刻执行不得延误!”
“是!”
人马顿时分散开来,远看比先前更杂乱无章,但其实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没了一开始的手忙脚乱。
驻扎地旁边就有条小河,三队的人全部手持盾牌清出了一条路,胡旋带着人去提水。
萧长波领着一队人马持着盾牌逼近林子,深入林中与那些人正面打斗,对方人数不多,差不多只有几十人,但个个武功都不差,十分难缠,一时之间竟也分不出胜负。
但好在这样一来他们弓箭手的数量骤减,二队和三队救火的难度大大减小。
帐篷四周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奔跑,一桶桶水不断浇入火中,但很快就被蒸干了,效果微乎其微。
刀光剑影,火光欺天,一个身手敏捷的人趁着混乱悄悄摸进了主帐。
帐内烛光很亮,但床榻上并没有人,他环视一圈,发现了床下露出的一点衣摆。
他脸上露出笑意,缓缓走近,“听说朝廷派来了两位大人,却只有一位在林中殊死挣扎,这另一位原是个缩头乌龟啊。”
他用剑挑开垂下的席子,喝道:“出来!”
床下的人没动,他没了耐心躬下身去扯,却只抓到一件空荡荡的衣服。
他心中猛地一跳,中计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脑传来被重物打击的剧痛,他无法抑制的倒在了地上,彻底昏过去之前,他听见跟前一个声音带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没听过吗?”
严杞扔下手中的石头,拿出绳子把人结结实实捆住栓在帐内,做完这一切才走出去。
外面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不是被水扑灭,而是可燃的粮草烧没了。
铺天盖地的箭矢也没了。
二队三队一起带上武器直奔林中。
萧长波这边人马多,渐渐占了上风,“围住他们,抓活的!”
对方见再无胜算,立刻道:“撤!”
“还想跑?”萧长波拉弓搭箭,瞄准了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利箭破空,扎进了那人肩膀。
萧长波再度搭箭,却见那黑衣人矮身从地上提起了一个人挡在身前,朝他不屑地道:“来啊,动手啊!”
借着火光,萧长波看清了对方的长相,眉头紧紧蹙起。
晏时烨怎么会在这里?
黑衣人把刀架在晏时烨脖子上:“这人对你们来说挺重要的吧,放我们走,就留他一命。”
萧长波拉弓的手没松。
“我数到三,你好好想清楚了,一、二……”刀子紧贴着皮肤划过,鲜红的血蜿蜒流出。
“三”还未出口,萧长波先放下了箭。
男人笑了笑:“这才对嘛,你,丢了武器,再让你的人退出林子,我就放了他。”
萧长波抬手,士兵们缓缓往后退,他把弓箭和剑扔到一旁并张开双臂,“可以了吧?”
“再退。”
又过了几息,士兵几乎全部退出了林子,这边没了火把,周围十分昏暗。
“现在行了吧?”
男人没回话,他把晏时烨猛地往前推了一把,迅速带着剩下的人往后跑去,他们没打火把,转瞬就不知踪影,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远去。
萧长波没急着走,凝神细听一阵,确认附近再无其它潜藏的人,这才捡起剑挂在腰间,又把昏倒在地的晏时烨背回去。
天蒙蒙亮,林中的一切都笼罩在青烟一样的薄雾中,包括众人心头挥之不去的愤怒和忧伤。
昨夜一战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伤亡了几百名士兵,粮草更是一点不剩,萧、严二人只好连夜派兵往京城送信,请求下批新的物资过来支援,也捎带着上奏了晏时烨被抓一事。
他们把伤员们转移进城,晏时烨仍旧昏迷不醒,被二人暂时安置在了刺史府。
来不及缓口气,萧长波就领了一队人马直奔暮羹楼,把整条西街团团围住,尤其是临近的那些破败院落,更是仔细搜查。胡旋则领着另一队把守着城外的破庙出口处,以防有漏网之鱼逃脱,也准备着随时进入支援。
江杳年和晏时清都在此地被重伤,他们已经打草惊蛇,那些人自然不会还傻待在这里,暮羹楼内空空如也,萧长波一路上了四楼,来到那个有楼梯的房间。
他找到机关露出洞口,十几名士兵举着火把率先进入,自己领着人紧随其后,余下的部分则守在楼内。
在他的印象里楼梯很长,但这次只走了一小段前面的人就停下了。
为首的士兵在眼前摸索了一阵,向他汇报:“大人,前面没路了。”
这楼梯建在室内,本就狭窄逼仄,高度仅容一名成年男子通过,现在眼前竖着一块石板,与楼梯间的上下左右严丝合缝。
萧长波下来举着火把看了看,“砸开。”
转身又道:“其余人后退。”
留下的几人拿着锤子、凿子敲敲打打一阵,石板应声而裂,却没传来碎石滚落下楼梯的声音。
石板是被打破了,但下面却并非畅通无阻,窄长的通道内全是大块大块的石头。
萧长波试着踩了几脚,纹丝未动,下面也许已经被填满了。
这条路走不通,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城外破庙了。
他带着兵赶往城外,胡旋不知城内情况忙问:“大人,怎么样了?”
萧长波摇头,“暮羹楼那儿被堵死了,你继续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进洞。”
他们挪开空壳佛像进入黑黢黢的洞内,但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依然走不通。
洞已经塌了。
他们试着往前挖了一段,但除了土还是土,兆丰常年湿热,垮塌的通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他只能无功而返。
这就是他们来兆丰两天的经过了。
萧长波:“我已经传信陛下,请求他批准我的火药使用权,再过几日就能把城内那条道炸开,进去一探究竟。”
江杳年:“好,再派人去查查雾姐,立秋和立冬,去年查封暮羹楼的时候她们就跑了,这些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你们重视一点。”
萧长波应下了,又道:“我们并不知她们是何模样,查起来恐怕不容易。”
江杳年一顿,“也是,我倒忘了这个,去找纸笔过来。”
萧长波出去对门口的士兵吩咐了一句。
在等纸笔的空隙,江杳年这才反应过来:“江华王在这儿?”
严杞点头,“王爷还没醒,找大夫看过了,是因为吸入了不少迷药。”
江杳年起身:“那这刺史府我是待不得了。”
萧长波下意识问:“为何?”
江杳年瞥了眼严杞:“这其中缘故,严大人最清楚不过了,你要是好奇就去问他。”
去年临青寺的案子。
严杞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一道带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将军,好久不见。”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晏时烨脸色苍白,脖子上缠着白色布条,一手扶着门框,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江杳年不甚明显地翻了个白眼,重新坐回椅子上,把头转向另一边:“晦气。”
余下两人面面相觑许久,严杞这才道:“王爷,您身体如何了?可还有不适?”
晏时烨缓缓进门坐下,“已经无碍,多谢二位大人救命之恩。”
萧长波:“王爷言重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晏时烨转头看向江杳年:“将军,你似乎很不欢迎本王。”
江杳年没好气地笑了一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说什么‘似乎’。”
二人针锋相对,晏时烨诚心要惹恼她,虽然他的出现已经让江杳年很恼火。
“回京这么久了,牢狱之灾、生离死别,将军都经历了一遭,怎么这得罪人的性子还是没有半分收敛?你是真不怕重蹈覆辙。不过,你们江家兄弟姐妹多,这不,还有江侍郎撑着,你这么狂妄倒也说的过去。”
江杳年转头看向他,探究的目光如刀刃一般刮着他的皮肤。
“二位大人先出去一下,我与王爷有点事情得马上处理。”
两人迟疑了一下,慢慢往门口挪,关门之前,萧长波不放心地道:“将军,王爷还有伤在身……”
江杳年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怎么?怕我动手?”
严杞心一横喊道:“您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门匡的一声关上了。
晏时烨依旧满面笑容,但这表情出现在他病态苍白的脸上无端显得诡异至极。
江杳年压下心里的厌恶,盯着他的眼睛:“你都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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