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鹰堂昏暗的洞坑中,爱哭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了刚刚遭遇的惊险。
听闻爱哭鬼复述“小**”时,白涘又一次攥紧了拳头。
他一边听,一边重新打量墨乘,突然发问:“你生前是哪个宗门的?”
墨乘一怔,这该如何回答?怎么不问问叫什么名字,墨乘已经想好一个十分得意的假名字了,这白涘怎么不按套路发问。
自己明明还是个大活人,怎么会知道身前是哪个宗派的?
墨乘故作镇定地瞎掰:“我身前是、是缚心宗的。”
“缚心宗?”
“是。”
“是个屁,我看你恐怕是哪儿来的细作吧?”
墨乘心道不好,难道这就要暴露了?
“你们这批新鬼是我在鹭都外面挖出来的,怎么可能是缚心宗的?进来的时候我就纳闷,怎么会突然多出来几个来?果然是奸细!”
在场的其它鬼听到自己的副堂主怀疑新来的是奸细,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因为墨乘刚刚救了爱哭鬼和另一只小鬼,两只鬼胆战心惊地试图求情,“白、白副堂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没有误会!”白涘拔出袖口中的匕首。
大致弄清了自己的可疑之处,墨乘脑袋飞快旋转,立即拟了一套新说辞。
“白副堂主,我真的太冤了。这说来话长,我原本是缚心宗的弟子,奈何太过优秀被缚心宗的同门嫉妒,百般阻拦刁难,不让我接触正真的缚心宗剑术,我就只能暗地里偷偷学,即便如此,缚心宗的那些弟子还不肯放过我,将我赶走。无奈之下,只能另投鹭都,不料,才抵达鹭都,就遭到意外,无端横死,连自己最后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啊!”墨乘声泪俱下。
一旁爱哭鬼的哭声盖过了墨乘,显然他不仅信了,还十分同情。
“是吗?缚心宗?”,白涘狠狠地剜了一眼爱哭鬼,随手抽出一柄剑扔到墨乘脚边,“捡起来。我曾师从缚心宗,你耍两招,如果是缚心宗的招式我就信你,若不是,就让你脑袋搬家。”
该死,玄门诸家里为什么选了这个倒了血霉的缚心宗,为什么不直接选鹭都?
若在自证的过程中,当着小鬼的面将他们的头儿杀了,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骚动,目前谢洛洛和月白情况不明,还不能打草惊蛇。
墨乘默默捡起了剑,使起了缚心宗的招式。
他舞地认真,使地卖力。
白涘盯着墨乘的剑招,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墨乘以一招落花流水收剑,爱哭鬼立即拍手叫好。
爱哭鬼并不了解缚心宗的剑招,只是单纯被墨乘的剑招吸引。“好好好,我们激鹰堂真是挖了个宝贝啊。”说着转向白涘,期盼能得到赞同。
半晌,白涘才给予评价:“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不伦不类的东西!”
“小的不说过了嘛,都是偷偷学的,没有掌握到精髓......”墨乘故作委屈回答道。
墨乘瞎编的悲惨身世是配合着自己缚心宗剑术去的。
之前和淬玉台的弟子过招,透过他们学到了些其他宗门的招式,即便分不出来哪些招式是哪个宗门的,但只要一股脑儿使出来,必定有缚心宗的影子。
虽然白涘的评价糟糕,但并没有让墨城脑袋搬家,这足以证明,他蒙混过关了。
白涘其实藏着点儿私心。
他听爱哭鬼道清了始末,对墨乘处理危机的办法十分认同,既解救了同伴,又避免了正面冲突,彻底贯彻了自己姐姐不惹事的命令,又办成了事。
只是墨乘的来历确实存疑,他必须确认一潘,才能考虑是否委以重任。
“你叫什么名字?”白涘问。
太好了,这回方向对了,“我叫黑言。”
取自他和谢洛洛的姓。
“你先不用管这里的事了,暂时跟着我。”
什么意思?
“喂,兄弟,你走大运了,之前白副堂主的跟班死了,现在便宜你了。”爱哭鬼矫情地用脏兮兮的袖口试干眼泪,凑近恭喜。
走大运?之前那个不是无端横死的吗?你们确定这不是一个高危职位?还有,我是要准备开溜的!这跟班要随时跟在白涘身边,还怎么上演激鹰堂蒸发的魔幻大戏?
这大运可不可以送人?
白涘带着墨乘和爱哭鬼回到房间,他的房间不在地底而在高一点的山洞中。
刚一跨进房间,墨乘瞧见一个轻纱女鬼坐在屋中的桌案旁,桌案上放置了一壶酒和一个不大不小的框子,框子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数十卷卷抽,冒出了框沿。
那卷轴上覆盖着一层用金线绣出的菱格纹,精致程度实在不该被这样简单粗暴的对待。
女鬼面容姣好,只是一半脸隐没在阴影中。即便坐在桌案后,仍然可以通过桌椅之间的缝隙判断出纤细的身型。
“姐姐。”白涘愣在洞口。
“叫白沚护法!”女鬼并未抬眸,双眼紧紧盯着桌案上的卷抽。
“白沚护法。”
墨乘吐槽,这两姐弟对称谓的执着究竟是什么毛病。
只见白沚动作轻柔,从框里取出一只卷抽,展开来,“这是前天的!”说罢,朝白涘脸上重重砸来。
“这是这个月初的!”念完时间又砸向白涘的脸。
就这样,每念完一次卷抽上的时间,就砸向白涘,越砸越快,越砸越狠,直到白涘脸上的面具被活生生砸断,鼻子上,嘴角上都被砸出了血。
砸了脸还不解气,她拿起两卷,对准白涘膝盖扔去。
白涘站立不稳,扑通跪下。
一旁的爱哭鬼一并跪下,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哀求,“白沚护法,求您,求您别打了,您再打下去就要把白副堂主打死了!”
他又向墨乘求助,“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啊?”
墨乘杵着不为所动,爱哭鬼情急之下竟拽着墨乘使劲摇晃起来。
平时哭哭唧唧的爱哭鬼力气不小,推拉之间将墨乘带个踉跄,墨乘脚底不稳跌撞于白涘面前。
阴差阳错地替白涘挡住了袭来的卷抽。
白沚一拍桌沿,愤怒起身:“哼,听说之前你那小跟班死了,怎么?这么快又换新宠了?这次这个还真够忠心啊?还会替你挨打了?”
白涘对墨乘的举动始料未及,呆呆愣住,数秒后:“你闪开。”
墨乘脑子很乱。
莫名其妙被推出来,还莫名其妙变成了新宠?
白沚靠近白涘,余怒未消,上手就是一巴掌,“你自己不知检点,却要来坏我的好事?”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白涘不再沉默。
白沚一怔,后退两步。
“那个人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只是在利用你!”
“你住口!这正是他对我的信任,他没有要你们任何人,唯独要了我的!”
“他若真护着你,又怎会让你在宫中受人非议?况且,他根本就不是……”
又是一巴掌。
“谁能坐上这个位子,谁就是!白涘,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白沚拟了个决,将满地的卷抽烧了个精光。
“若再让我发现你坏我的事,就别怪我不顾及姐弟情分。”言罢,转身离去,黑暗中的另一半脸被垂下的青纱遮掩,疾行的风将青纱掀起,露出了焦枯的容颜。
“替我送白沚护法!”白涘示意爱哭鬼。
待爱哭鬼随白沚消失,白涘起身斜睨墨乘,“谁让你多事?”
不是我多事!是你堂里的爱哭鬼!
墨乘有口难言,只能干巴巴地道:“替白副堂主挨打,是属下分内之事......”
墨乘正寻思着怎样恰如其分地奉承,又不显得谄媚,白涘主动解决了墨乘的难题:“谢谢你。”
画风转变的太快,墨乘一时不太适应。
脚边燃烧的卷轴卷缩成焦黑色的灰烬,火光逐渐收拢,收包成一圈火红色的亮边,金色的菱格纹格外醒目。
白涘坐上刚刚白沚坐的位子,将桌上凉透的酒灌进喉咙。
凉酒在肠胃中发酵,白涘自说自话:“这些烧焦的卷抽是我姐姐写给宫主的爱慕书信,都被我截下了,所以她才会那般生气。”
墨乘并不擅长这样煽情的谈话,何况他一点也不关心:“白沚护法一定是真心爱慕宫主,才会如此......”
“姐姐爱慕他是真,可他对姐姐......”白涘似乎对葬花宫宫主颇有微词,他打了个酒嗝,眼神恍惚地查看壶中剩余。
又咽下一口酒后,他双手紧紧抠住桌案边缘,回忆道:“数年前,宫主重伤回宫,半侧身体受伤,血肉模糊,他怕其他人趁他受伤伺机夺取宫主之位,便私下召见了一直爱慕他的姐姐,夺走了姐姐的半身灵力,导致姐姐容颜被毁,但姐姐并未得到应有的待遇!”
手中的酒壶彻底喝干,被“哐当”一声砸向墙角,壶壁上残留的酒气蔓延开来。
墨乘皱眉,酒气刺鼻,并不是什么好酒。
“你过来。守在这里。”白涘招呼墨乘。转身上床休息。
你睡觉就睡觉,还要人守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不多久,床上传来稳定缓慢的呼吸声,墨乘断定白涘已经进入梦乡,他蹑手蹑脚退往屋外,开门的瞬间,陈旧的房门却不争气地嘎吱作响。
“你要干什么?”白涘翻身问。
“我怕白副堂主醒来后口渴,特意去倒杯热茶。”
床上的人停顿半刻。
“让门外的小鬼去做,你守在这里。”
“好的。”
半晌,白涘又一动不动。
墨乘拟了个决,用结界罩住老旧失修的房门,却迎面撞上一只端着热茶的小鬼。
小鬼大声道:“白副堂主的茶来了!”
白涘被惊醒;“你又要干什么?”
“我怕白副堂主醒来后饥饿,特意去准备些吃食。”
“让门外的小鬼去做,你守在这里。”
“好的。”
一来二去,白涘没了睡意,穿衣起身,面对桌案上的热茶和吃食,相较于躺下之前,心情不错……
洞穴中的生活枯燥无味,才会有那么多没事找事,打架斗殴,闲聊八卦的鬼,尤其是蛇窟堂。
“妈的,上次一定被激鹰堂那几个软蛋给骗了!那个骚婆娘怎么可能来管他们的死活!”蛇窟堂一只面具鬼后知后觉。
“下次让老子再遇上他们,一定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喂喂喂,你们听说了没?”
“什么?”
“前些日子,我们哥几个不是把白涘那个贱人的男宠给做掉了嘛,听说他又找了一个新的!”
“这么快,他和她姐姐还真是一路货色啊。”
“你从哪儿听说的?”
“嗨,昨天遇到个激鹰堂的,觉得打一顿太无聊,想逗他玩,就让他给咱们说说白沚那贱人的淫/荡之事,结果你们猜怎么的!没听着白沚的,却听到了白涘的。”
“说说,给我们也说说,大伙一起乐乐。”
原本闹哄哄的蛇窟堂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一脸猥/琐/淫/相,等着听一些不堪入耳的八卦。
“听说这次这个新宠长的甚是好看,浑身肌肉,还替白涘当下了他那个贱货姐姐的责罚,有小鬼看见,白涘还倒在新宠的怀里嘤嘤地哭呢?”
“喔,真么?”
“当然是真的。”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这个新宠好吃好喝的给白涘安排,把白涘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嗯嗯嗯嗯。”
“听说这些事都发生在白涘的房里,这还不滚上床,干点别的什么苟且之事?”
“哈哈哈哈哈。”
“之前怎么没听说他们堂里有这等货色,激鹰堂的不都是出了名的弱鸡!”
“说是前些天新挖出来的,对,就和那边那几个一起的!”他指了指角落中几个新来的鬼。
“你这么说,我好想有点印象,激鹰堂那批新鬼也都是歪瓜劣枣,最后队伍里多了三只,就一队一只,说不定,那个新宠就是多出来的那个!”
被提及的几个新鬼连忙朝说话的鬼哈腰点头,只有一只靠坐在洞穴边缘边一言不发,如果这个时候取下面具,一定能看见他铁青的表情。
他猛然站立,身边几只鬼被惊吓弹开。
“你干什么?突然起来。”
“我想起来各位最近还没服用宫主特制的回春丸吧,我去取些来。”
“嗯嗯嗯,还算懂事,去吧去吧。”
这鬼正是多出来的另一只,谢洛洛。
他取回一大袋回春丸,分食给蛇窟堂的面具鬼。
“哎,你们猜怎么着!”一只面具冲进大厅,扬起声调道:“白涘带着他的新宠朝咱们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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