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步云关两名守卫放下法器,拦住了墨正风的去路。
“在下墨峰山墨正风,前来探望法器院监院,劳烦两位仙君前去通报。”墨正风语气谦和地拱手道。
“通报?我两人要在此处守卫,如何能去通报,再者,凡入我登仙殿者都有我登仙殿的通行贴,或者由仙君亲自引入,你可有通行贴,可有其他仙君同行?”守卫不客气地问道。
“在下、在下的通行贴不甚遗失,所以还请两位通报一声,就说是墨峰山的……”还未等动墨正风把话讲完,守卫无礼地打断了。
“没有通行贴者不得入内。”
墨正风欲继续与两名守卫软磨硬泡,步云关内远远传出了一个声音:“来者可是墨正风,墨仙君?”
墨正风和守卫闻声朝里探头,一名身着墨梅玄衣的仙君款款走来。
墨正风认出了来人,这下好了,总算来了个熟人,激动道:“李仙君。”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日后丹灵院的监院李忽见,只是此时的他还是丹灵院草药库的掌座。
“休得无礼,速速打开禁制,请墨仙君进来。”李忽见对守卫道。
墨正风由李忽见引进了步云关。
“两名守卫都是登仙殿的新人,墨仙君下凡的早,这二位不识得墨仙君实属正常,还望墨仙君莫怪。”李忽见道。
“在下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墨正风笑笑。
李忽见和墨正风在登仙殿时虽各属不同的院系,但二人是同一届飞升成仙,且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佼佼者,虽无太多交集,但私下还算认识。
“墨仙君许久都不曾回登仙殿,今日怎么得空回来?”李忽见领着墨正风离开步云关往里走。
“听闻法器院监院抱恙,特回来探望。”墨正风眉头紧锁,低声道。
之前墨正风在法器院时,除了谢石安,监院最疼爱的就数墨正风了,如今监院卧病不起,墨正风但凡有点良知,定该回来探望。
一路上总会遇到旧识,众人对墨正风的归来皆惊讶不已,几句简单的寒暄,问明来由后,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法器院监院的病本是旧疾,但前些日子修炼不慎,导致灵力暴走,恐怕时日无多。
到了法器院石门前,墨正风停下脚步。
李忽见察觉出墨正风的迟疑,“在下就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想必墨仙君已十分熟悉,在下还有事务在身,先行告辞。”李忽见和墨正风道别后径直离开了。
墨正风站立在法器院的石门前,“法器院”三个大字已经年斑驳,离上次站在院门前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他长叹一声,抬起脚步,推开了历经沧桑的石门。
院内弟子不多,个个神色匆匆,没人留意进来了一位昔日的前辈。
院里的一切陈设照旧,墨正风按着记忆里的道路一路顺畅地来到监院居住的院落,一阵咳嗽声从屋内传来。
小童发现了墨正风,“你是何人?”小童手里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扭着脑袋问道。
身旁的其他弟子这才注意到院里来了人,齐齐望向墨正风,目光诧异。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不太确信地道:“墨师兄?”
“贞流,好久不见!”墨正风对贞流微笑道。
“您怎么?”
“听闻监院病重,所以,就回来看看。”
贞流轻轻打开监院的房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哦哦哦,那您快随我进来吧。”
墨正风端过小童手中的汤药,“给我吧。”跟着贞流走进了监院屋中。
屋子里摆设简单,一床、一案、一架堆满书卷的木架,再无其他。
“监院该喝药了。”贞流走到监院床边,小声道:“墨……”
墨正风拉住贞流,示意他不要提及自己。
贞流往床尾挪了挪,让墨正风靠近,墨正风单手将监院扶起靠住,拉起被子,掖好被角,搅动药碗中的汤水,确保不会烫口后,才慢慢喂进监院嘴里。
看得出来,监院病的很重,眼皮全程未抬,只能凭感觉张口吃药,一不小心还噎了一口。
“监院,小心!”墨正风慌忙出声提醒道,拍拍监院的后背,用衣角擦拭洒落在被子上的药汤。
待监院缓过神来,摸索着拉住墨正风的双手,“贞流啊,本院真是病入膏肓,糊涂了,刚刚恍惚间竟听到你墨师兄的声音了。”
望着苍老病重的监院,贞流于心不忍,恨不得立马就向监院禀明实情,您老没听错,给您喂药之人正是墨师兄,他来看望你老人家了。
但墨正风朝他摇摇头,到嘴边的话变成了:“监院,您别多想了,把药赶紧吃了吧。”
一碗药的时间,对于墨正风和贞流而言竟成了煎熬。
出了监院房间,贞流忍不住责怪道:“墨师兄,既然您已经回了登仙殿,为何不告诉监院您回来了?您知不知道,监院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这一天。”
树阴掩映着墨正风阴郁的半张脸,瞧不出神情。“如今我还有何颜面面对监院。”
半晌,无言。
“这几日都由我来照顾监院服药吧,麻烦贞流师弟帮我安排一间住处。”
“墨师兄原来的房间,监院一直留着,我命弟子即刻打扫出来,墨师兄就住那里吧。”贞流道。
墨正风一怔,胸口微微起伏,缓缓道,“有劳了。”
深夜,墨正风坐在熟悉的房间里出神,昔日的一幕幕不停上演。
估摸着已是子时,强行收回不知疲倦的思绪,换上夜行衣悄悄离开房间。
墨正风修为不俗,且对登仙殿十分了解,避开其他仙君并非难事,很快,越过一座高墙,跃进了一处宫殿。
宫殿的大厅站着一位身穿寒兰白裳身形消瘦的人,与其说消瘦,不如说已是皮包骨头。
这人背对房门,双手负于身后,听见屋外动静,毫不惊讶,他从容转身,显然是在等墨正风。
墨正风摘下围在头上的黑巾,与屋内之人四目对望。
“来了?”穿寒兰白裳的人先开口。
“嗯。”
“东西呢?”
“带来了。”
“那随我来吧。”
这人领着墨正风穿过殿堂,隐进了一间密室。
“拿出来吧。放心,这密室外全是结界,暂时安全。”穿寒兰白裳的人指了指密室中唯一一张桌案。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东西?”墨正风未动,问道。
“不管你的事,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放你那儿已经够久了,你只要把它还给我即可。”穿寒兰白裳的人淡淡地道,语气透着冷漠。
一阵沉默后,墨正风一把抓起这人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抵在密室墙上,强忍怒火、压低声音道:“谢石安,你看看你把你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仙不像仙,人不是人,鬼不似鬼!不就是造了把剑吗?至于如此这般?”
谢石安被墨正风抵得喘不过气。
墨正风全当没听见,继续道;“当年那个天之骄子谢石安到哪里去了?啊?怎么,只习惯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受到一点点打击,就变成这么一滩烂泥了?”
半晌,墨正风放了手,谢石安才缓过气来。
“咳咳......咳,东西呢?拿来。”面对墨正风的质问,谢石安无动于衷。
“我问你,你要把这东西怎么办?你是聋了听不见吗?”墨正风终于忍不住,咆哮而出。
谢石安朝墨正风吼了回去,“这关你什么事啊?这东西本就和你无关。”他背过身去,捋了捋因急速咳嗽散乱的头发,又平静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再卷进来了!”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你说的什么傻话!我不早就卷进来了。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从我们成为朋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心甘情愿的。”墨正风双拳紧握。
“墨正风,你这个人真是,真是,太讨人厌了!”谢石安转向墨正风,眼底泛出粼光。
“讨厌我不从你认识我那天起就开始了吗,我知道,你不用刻意再说出来。”
谢石安靠近桌案,双手撑住桌沿。
“总之,我已经想到怎么安置这东西了,监院也认为是可行之法,你不相信我,还信不过监院吗?”
谢石安又补充道,“最关键的是,自泽天翎出任殿君后,便开始暗地里寻找舍羽剑的下落,以你我的关系,找上墨峰山是迟早的事,所以,即便我想让你继续看守,你那里也不再安全了。”
谢石安握拳敲击桌面,“拿出来给我吧。”
墨正风迟疑片刻,将一个满是封印的锦袋取出,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拟了一个漫长复杂的诀,锦袋的封印一层一层打开,一把被符咒包裹严实的剑体显露出来,躺在密室正中间的长案上。
谢石安仔细地查看剑体上的符咒,“这符咒怎么解?”
墨正风从衣袖里拿出一卷锦布,“这是破解之法。”
谢石安接过摊开来,上面布满了小小细密的咒语,谢石安粗略读了读便收起放入衣襟中。
“你快走吧,以免被人发现引起怀疑。”谢石安开始下逐客令。
“用完就立刻赶人走?谢石安,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们谢家好歹也是端雅知礼的登仙殿世家,怎么就……”墨正风不满地抱怨。
“早就不是了。” 谢石安单手抚摸上被包裹严实的剑,他一个哆嗦,眼里满是怅然。“从舍羽剑出世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墨正风欲出声,却被谢石安强行岔开了话题。
“你,去见过监院了?”
墨正风这一次识趣的没有揭穿他,“嗯。”
“既然是打着看望他老人家的幌子回的登仙殿,就多留着照看他几日吧,监院他,也很想念你。”
“嗯,知道了。”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此刻每一句都小心翼翼。
数日前,谢石安向墨正风传去密信,信上说墨正风看守舍羽剑一事可能暴露,墨峰山已不再安全,无论是谢石安前去墨峰山取剑,还是二人相约另一处见面都会引人怀疑,当下正有一机会,法器院的监院病危,墨正风可以探望为由回登仙殿,实则暗中还剑。
人眼皮子底下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之处。
所以才有了今日墨正风的探病与送剑。
况且,墨正风心里也十分想念监院,在法器院时,没少惹他老人家生气,现在监院病重,也想尽一尽弟子的孝道。
随后的几日里,墨正风一直待在法器院,每日亲自照顾监院服药,毕竟自己是被赶下登仙殿的,擅自回来,虽说是探病,但也有其他仙君颇有微词,没过多久,他便独自离开了登仙殿,正如他悄然回来一般。
只是两人从未料到,这一别,便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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