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脱手,张行之一怔,一声怒吼。
不远处的鹿蜀接收到主人的召唤,暂停了对谢洛洛疯狂的攻击,它四肢弯曲,蓄力猛然一跃,前掌触地,重重砸下。
原本结实的地面,剧烈震颤,逐渐崩裂。
所有人随之坠入地缝。
张行之在掉落的碎石中寻到了拂尘的踪迹,他飞速闪躲,绕开碎石,将拂尘重新接回手中。
他背起另一只手,又一次朝墨乘攻去。
墨乘接住一块掉落的巨石,猛然一瞪,正面迎上张行之,他转动手腕,用鉴心将缠在身上的白丝破开,眼看就要直抵上张行之的胸膛。
张行之露出得逞的坏笑,他抽出背在身后的左手,一柄蛇形长剑,朝木剑狠狠刺来,两人离得极近,木剑直接承接了长剑几乎全部的力道。
“咔哒”一声,一处细微的裂缝从两剑相抵之处传来,缝隙瞬间穿过剑刃,将鉴心拦腰斩断。
墨乘胸口被剑气震裂,口吐鲜血,向后翻转,整个人砸入乱石中。
一旁的鹿蜀跟随墨乘飞身而下,它跳入石堆中,用利爪抓起墨乘,将他牢牢地抵在地缝的裂壁上。
“墨乘,你的剑术真是厉害,只可惜,法器实在不堪入目!”张行之嫌弃地瞥了墨乘一眼。
他缓缓逼近被碎石砸伤的谢洛洛,一把遏住谢洛洛喉咙,将其单手提起。
谢洛洛虚跪于乱石中,满身血迹。
“我找了好久!天上、地下、人间!都没有寻到舍羽剑的影子!原来,你父亲竟将此剑藏在了登仙殿的眼皮子底下。”张行之感慨道。
张行之手掌加力,谢洛洛的嘴角渗出了鲜血。
“你父亲真是个奇才,竟然能想到如此办法。”张行之将手中的剑插入身侧,空手钳住谢洛洛的左臂,细细端详起来。
“我听到过关于你的流言,谢洛洛。流言说你们谢家盗取了监院那个老朽手臂的灵魄?真是荒唐至极,但也不是全无可能,于是你背负这种背信弃义的流言苟活至今,没有任何人怀疑你和舍羽剑有关联。”
张行之道:“如此精妙的掩饰,绝不是你那个自负的父亲能想出来,一定是监院帮他策划的,那个老不死的一直都如此偏心,谢石安明明造出了个邪物,还不惜舍命帮他遮掩!”
谢洛洛想反驳,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行之松开谢洛洛左臂,他单手拟决,试了好几次,谢洛洛的左臂都毫无反应。
“藏得真好,也是,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取出来,你也不会直到今时今日都还守着这个秘密,一定是很难取出来吧。”张行之故作为难。
“那这样呢!”他拔出蛇形长剑,向谢洛洛左臂刺去。
谢洛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越精致的东西,毁起来才越过瘾!不是吗?”张行之几近变态。
“不要!”被鹿蜀按住的墨乘,朝张行之歇斯底里,痛苦的泪水渗入脸庞的条条血痕中,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好徒儿,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刚刚开始呢!”张行之又下一剑,捅出新的窟窿。
疼,撕心裂肺的疼,但谢洛洛早有心理准备,他紧咬牙关,殷红的鲜血又覆盖上嘴角还未干透的血迹。
“张行之,你快住手!”墨乘青筋暴起,奋力挣脱鹿蜀的束缚,嘶吼道:“张行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连法器都没有的你,凭什么在这里大言不惭呢?”
张行之越发疯狂……
一剑又一剑,左臂从最开始的几处窟窿,演变成渗血的筛子,最终沦为模糊不堪的肉泥。
“啊!”墨乘怒吼。
心上人在自己面前遭受酷刑,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墨乘受不了,这比他自己中剑还痛苦一百倍。
“不要、不要,张行之,求求你,不要……”痛苦悔恨的泪水早已和鲜血融为一片,墨乘四肢无力,低声哀求。
失血过多的谢洛洛一脸惨白,眼神涣散,残存的意识还在努力地维持自己最后的清醒,“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不能出来、不能放那东西出来......”
终于,墨乘的嘶吼声、张行之的诡笑声都渐行渐远,谢洛洛仿佛掉落另一个时空,他垂下眼帘,彻底晕了过去。
逃离了寄生者的禁锢,舍羽剑回到了它真正的锻造者手中。
谢洛洛这个空壳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他像个被玩腻的布偶,被张行之抛甩出去。
墨乘闭起双眼,他还能感受到尘埃之间谢洛洛微弱的心跳。
不能放弃,他还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儿时起便修行剑道的墨乘只要手中还有剑,哪怕是一柄残剑,也要拼到最后。
“冷静、冷静。”鲜血的冲击、残酷的暴行,让墨乘暂时失去了理智,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一件精细的修复,精确无误地描摹,一点一点搭接灵力,具象化的灵力从断裂处爬出,像一粒破土而出的种子,慢慢生根发芽生长。
折断的剑刃由灵力补齐,一柄完整的木剑,又重新握于墨乘手中。
趁张行之还沉浸于夙愿得尝的癫狂,墨乘反挑剑锋,刺破鹿蜀的爪子,双腿聚集灵力,奔向废墟中下坠的谢洛洛。
一道光影,他将谢洛洛截入怀中,纵身一跃,跳上裂层,顺手捞起躲藏的小黑。
墨乘的眼光不敢在谢洛洛的左臂上停留,他怕忍不住分心,会给张行之又一次攻击的机会。
他拼了命地往前跑,就像九年前离开墨峰山那样。
原来,自己努力了整整九年,到头来,什么都没能改变。
张行之立在原地,他并不急于追赶,沉醉够了,才懒懒斜倪鹿蜀一眼,从容道:“追!”
刚刚的一战,墨乘已消耗了大半灵力,但他顾不上许多,一面奔逃,一面将灵力输入谢洛洛体内。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逃向了何方。
一只手缓缓地抚上墨乘在疾风中微微变形的脸庞,谢洛洛沙哑的声音从苍白的双唇间溢出,“哥哥,你怎么哭了?”
墨乘收紧颤抖的双臂,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洛洛,我没能保护好你。”
“这、这不是哥哥的错。”谢洛洛道。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有所改变,我以为我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但还是和九年前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谁都保护不了!”墨乘深深的自责。
“哥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哥哥让我重新找到生命的意义,是哥哥一路陪伴,我们才走到现在,是哥哥......”
墨乘不停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什么都没有你活着重要,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可是,哥哥还是救下了我。”谢洛洛气若游丝但坚定无比。
墨乘抵住谢洛洛前额,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流了下来。
“好徒儿,别急着走啊,再和为师叙叙旧啊!”一个悠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空旷的山野间不断回荡。
张行之带着他的那头畜生追了上来。
张行之道:“你和谢洛洛把舍羽剑保存的如此完好,为师还没好好谢谢你们,怎么能放你们走呢?”
墨乘抱紧谢洛洛,加快了脚步。
“啊!我忽然想到了一份特别好的谢礼,就让你们成为舍羽剑的第一任祭品吧!”
精疲力竭的墨乘一个趔趄,让后背上的小黑跌向前方。
墨乘停下脚步,他们逃到了一处院落门外,墨乘对这院落有些印象,是管束带他们路过但并未进入的管若萦住所。
身后的张行之已近在咫尺,他别无选择,一脚将院门踹开,躲了进去。
院子里整洁淡雅,一点也看不出久无人居住的样子,一张被注入了灵力的古琴,合着后院潺潺的溪水,循环演奏着清幽的乐章,墙边即将枯萎的蓝色小花,还在绽放生命最后的香甜。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张行之提着舍羽剑跨入院落,他信心十足,以墨乘三人的情况早已是强弩之末。
“墨乘啊,这么多年,为师太了解你了,你若现在放下那两个累赘,说不定还有逃走的机会,但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张行之震开里屋的房门,垮了进去,绿色的眼珠在屋内上下搜索,一剑将壁柜砍成了两半,“真遗憾,没在这里?”
他穿过里屋,进入后院。
“噼里啪啦”,陶缸破碎的声音传来,“这里也没有。”
墨乘屏住呼吸,在暗处透过缝隙瞧见张行之正朝另一堆草垛走去,小黑就躲里面。
若是现身,就会暴露自己的位子,若是放任不管,小黑必死无疑。
“该怎么办?”墨乘进退维谷。
等等,这琴声、这幽香、这流入这后院的潺潺水流!还有管若萦和齐司明!
“洛洛,还有能爆炸的丹药吗?”墨乘凑近谢洛洛耳边低声道。
小黑双手紧捂嘴唇,浑身恐惧颤抖,冷汗直流。隐藏在草垛中的双眼惊恐地盯着张行之手中的舍羽剑刃。
“嘭!”一声剧烈的爆炸。
四溅的火星,突起的浓烟,阻挡了张行之前行的脚步。
墨乘拖出小黑朝院子后面的流水奔去,“快!小黑,下水!找没水的地方!”
小黑以为自己一定是恐惧过度,出现了幻觉,师兄竟然让他进入盛满清泉的溪水中找没水的地方?
墨乘率先蹚进水中,溪水没到了大腿根,他抬高抱紧谢洛洛的双臂,不让冰冷的溪水打湿谢洛洛的衣角。
“哥哥,那边那个石槽!”谢洛洛指向溪水边缘。
“小黑,这边!”墨乘走近石槽,将手探入石槽中,和他猜的一样,水槽看似清泉满满,实则空空荡荡,唯有徐徐的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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