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岭外设有禁制,无法驾御法器,墨乘七人抵达山脚后,只能步行上山。
这里地处极北,终年寒冷,山脚延绵不绝的松树林海洇开,山顶终年不化的白雪堆积,墨绿终被雪白取代,直上九天。
“估计还要走上一天一夜才能进入长白岭的地界,今夜大家就在此处休息吧。”奎木挑选了一处背风的山坳。
赶了一天的路,已是夜幕时分,众人都显露倦意。
奎木和虚日拾了些枯枝,升起了火,他们是仙君不惧严寒,只是为了照明。
“请问奎木殿主,长白岭此行,我们要拜会哪些道人?”月白面对奎木席地而坐,礼貌询问。
“主要是金莲道人和准叶道人,若一切顺利可再拜会其他。”奎木回答。
“金莲道人师承梵暮臣始祖一脉,是长白岭道人中最受敬重的一位。它脾气温和,但却固执,想要说动她支持登仙殿伐魔恐怕不易。”此行任务艰巨,奎木轻声叹气。
“月公子,以后叫我奎木便可,我虽有幸被殿君封为天狼殿殿主,但都是为登仙殿做事,为天下苍生奔走,大家从三界聚到一起已是难得的缘分,就互称姓名吧。”比起登仙殿的其他殿主,奎木更多了一份难得的随和。
“好吧,奎木、兄。”忽然改口不免变扭,为了显示敬重,月白加了个“兄”字。
奎木点点接受,“至于准叶道人嘛,是洛洛与对方缘分颇深,想去拜会。”提到准叶道人的时候,奎木特意瞟了一眼谢洛洛。
大家心知肚明,并不说破,谢洛洛倒显得无所谓,正所谓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墨兄、墨兄,我俩一起休息,快来试试我的九转玄天枕。”苏稽眉梢飞舞掏出九转玄天枕。
他抱着枕头,把玩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枕头能不能同时枕两个人,要是同时枕着,我们在梦里会不会相遇啊?但梦境是枕着的人向往之处,每个人向往的地方都不同,所以也不一定能遇到。那会不会错乱分裂?如果枕上三个人四个人呢?不行,不行,估计这枕头也放不下这么多颗头......”
“看来苏公子当真很中意这件法器!”奎木说完笑出了声。
墨乘懒得听苏稽喋喋不休,他慢慢凑近谢洛洛,“洛洛小仙君,我们都是没枕头的可怜人,不如相依为命,凑合着一起休息吧。”
谢洛洛靠树闭目,假寐沉默。
没出声就表示没拒绝。
“这树干够结实的,靠两个人没问题。”墨乘将木剑抱于手中,靠在谢洛洛身侧舒舒服服地养起了神。
下半夜,下了霜,寒霜将万物放慢、凝固......
“嗖”地一支箭,冲破了夜的安宁。
锋利透亮的箭头直奔谢洛洛,墨乘察觉危险,侧身揽起谢洛洛,光速闪避。
谢洛洛惊起,从墨乘怀里一跃而下,快速隐入树丛。
两支、十支、百支,更多的箭朝他们七人齐齐射来,众人找准掩体,展开防御。
唯有苏稽还抱着九转玄天枕睡得正酣,月白离苏稽最近,只见他抄起一脚朝苏稽踢了过去。
“哎哟,谁踢我?”待苏稽弄清形势后,发现他们已被一群小鬼包围。
“杀了他们。”一个暗哑冰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小鬼得了指令,如饥肠辘辘的饿狼,唾液长流,凶相毕露,蜂拥而上。
第一波冲锋的小鬼俨然一副傀儡模样,不觉疼痛,打趴下了又站起来,前仆后继,密密麻麻一波接一波冲上来。
“这些都是鬼傀儡,只有砍断他们的头,才会停止攻击!”奎木大声喊道,将近身的四五只鬼踢飞出去。
墨乘得了诀窍,手握鉴心,一剑一颗鬼头。
稍远处的谢洛洛三步并作两步,蹬上鬼傀儡肩膀,他在鬼群中轻盈跳落,速度极快,像数道白色的闪电,所经之处小鬼的脖颈均被他徒手拧断。
虚日手持斩魄刀,口中念决,原本三尺大小的刀刃膨胀变大,他双手举刀,如切割鱼肉,对面的小鬼断成数节,和脑袋相连的部分孱弱扭曲,像极了阴沟里蠕动的蛆虫。
慈航厌恶地瞥了一眼四散的“蛆虫”,衣袖中飞出一条细密的破云锁,锁链“叮铃”作响,绷紧横扫,小鬼脑袋身体立即分家。
来不及起身的苏稽被小鬼团团围住。
月白展开星雨扇,震开陆续袭来的箭,他将簇成一团的小鬼踢开一处缺口,一把抓过苏稽的衣领,将人从一堆小鬼中抽身出来。
“多谢月兄。”被解救的苏稽顾不上整理被众鬼抓扯破烂的衣衫,拔出韩三乐的法器加入了战斗。
暗夜中,一只焦黑的鬼手隐匿其中,悄然袭向谢洛洛。
黑手不断攻击,招招凶狠致命,谢洛洛灵巧翻转,鬼手屡次扑空。
只闻鬼手指节响动,分开的五指合拢成扁平的铲刀,铲刀陡然伸长,谢洛洛躲闪不及,被划破了脸颊,翻倒落地向后摔出几个跟头。
“洛洛,接着!”情急之下,墨乘将一件闪着银光的东西扔给对方。
沉甸甸的,乍一晃眼,像一把匕首,但比寻常匕首长一些,像一把剑,又比寻常剑小巧些许。
是墨乘从法器院挑选的那把短刀——银刺。
谢洛洛双手合十接住刀柄,他用刀鞘挡住尖铲,顺势向下剥离刀鞘刀刃,身体下沉,向上一挑,对方手臂无处逃窜,被活活捅出个窟窿。
混乱中,墨乘斜持鉴心,勾起火堆中一根燃烧的枯枝向黑暗中投去,倏尔,所有鬼傀儡便停止了攻击。
“嚯,这样都能找到我?登仙殿派出来的也不全是废物!”黑暗中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前面的人面色惨白,若不是吊着一口虚气,还以为是个死人,他周身跟着四个一模一样的鬼尸,看着比傀儡鬼收拾地体面些。
后面的人体型壮硕,身材魁梧,每上前一步,地面都会随之震颤。
“哈哈哈,你那些傀儡小鬼不仅长的龇牙咧嘴,还他妈不经打。”另一处一个尖声尖气的女人妖娆地走出来,发出了令人厌恶的轻蔑笑声,怼完一个又怼下一个,“还有你,真没用,这么快就被别人戳了个窟窿,同为葬花宫的鬼,我都觉得丢人。”
葬花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离开登仙殿还未度过一晚,葬花宫的人就自报家门出现在眼前,七人握紧法器,屏息警惕。
暂时停止攻击的鬼傀儡缓缓地向七人靠拢。
被戳穿手臂的男人站在原地,任由血肆意地滴落,双眼死死地盯着谢洛洛,那模样,恨不得将谢洛洛生吞活剥了。
奎木注意到鬼手男人,一字一顿道:“泣、牙!”
泣牙!?那个带领鬼众屠了墨峰山满门的鬼头子!
墨乘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哟,最弱的一条狗,名声却最大?哼,也对,你那条发黑的鬼手,到哪儿都能被一眼认出来,这耻辱你一辈子都甩不掉,哈哈哈哈哈。”女人又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墨乘记得黑衣斗篷人说过,泣牙当年从墨峰山空手而归,葬花宫的宫主一怒之下砍去了泣牙的一条手臂,那现在连接在泣牙身体上的鬼手应该是后来接上去的假肢。
女人接着道:“哦,我知道了!怪不得,一出来你就按捺不住要找这个俊俏的小仙君,原来是惦记着人家的手臂啊。”
女人为自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沾沾自喜,“也是,你这每接一次手很快就变黑坏掉不能用,这小仙君的手臂一定是使用了什么秘法才如此灵巧长生。所以你想把他的手臂卸下来给自己接上!哈哈哈哈哈。只是可怜了这个小仙君,长得还挺俊的,却要被你卸了手臂。”
“都别杵着,干活了!”傀儡小鬼得了指令又展开了新一轮猛扑。
面色惨白的人说罢,朝身后四只鬼尸打了个响指,两具鬼尸漂移至奎木和虚日身边,拟了一个诀,迅速将奎木和虚日罩在一个六边结界中。
剩下的两具鬼尸如同护卫一般守在拟决的鬼尸身侧。
小鬼们缠住近处的墨乘,将他和谢洛洛分开,与此同时,泣牙又一次冲向谢洛洛,与谢洛洛缠斗起来。
面色惨白的男人和身形魁梧的男人分别朝月白和苏稽袭去。
“怎么留了个女的给我,我可只对貌美的小弟弟感兴趣。”尖声尖气的女人不满自己的对手是慈航。
话音未落,慈航的破云锁已挥至女人喉后。
“巧了,我对女的也不感兴趣,只能迅速解决了你再去收拾其他鬼东西了。”慈航不甘示弱。
“小妹妹,口气挺大啊。”女人恼怒道。
“慈姑娘小心,那女人是葬花宫的蛇姬,善用毒蛇。”奎木一边试图用方天画戟破坏结界,一边提醒慈航。
“哈哈哈哈哈哈,奎木殿主真是见多识广啊。”说完,就向慈航放出了毒蛇。
墨乘暗道:见这情形,葬花宫的人对他们一行七人可谓了如指掌,不仅清楚谢洛洛手臂的传闻,还能在七人中准确地辨认出来。
“他们一来就封住了登仙殿两位殿主的行动,再逐一对付剩下的人,定是早有预谋。大家千万小心。”墨乘一席话提醒了所有人,他们刚下界就碰上葬花宫的人,还都是葬花宫排的上号叫的上名的。
一切都不是偶然,葬花宫的人是提前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泣牙道。
蛇姬放出更多的毒蛇缠住慈航,抽身到正在对付泣牙的谢洛洛身后,“哟,小仙君这么俊,姐姐怎么舍得让泣牙砍掉你的手臂呢,还是让姐姐来好好疼疼你吧。”
她谄媚一笑,舌头如蛇信子般伸缩,瞬间变成一条九尺高的紫黑色巨蟒,蟒尾左右横扫,拦腰缠住谢洛洛,拖着他快速窜入树林的黑暗中。
见自己的猎物被蛇姬截走,泣牙调转方向起身欲追,墨乘砍下一颗鬼头砸向泣牙,反身一脚将他踢向月白。
“月白!”
月白瞬间明白墨乘用意,他展开星雨扇,将面色惨白的人弹开后,拖住泣牙。
墨乘则朝谢洛洛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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