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捏肩的穿着女装也吓得跪下,叫着饶命。这一出声倒把吴钩吓了一跳,光线晦暗,此时才听出此人竟是男子。吴钩亲卫也到了后院,绑了地上的人拖到外面院子里,等着吴钩示下。此时吴钩已经踹了旁边的门提刀冲进去了,内里仿佛有娇喘声戛然而止。
进到房内见另一个士兵正掀开床幔下床,见了吴钩依然大喇喇地穿衣,丝毫不惧。只见又有一人从床帐内露出手臂,将床帐挂好施施然地穿鞋,头发散乱眉目如画,但能看出是个少年。
吴钩经过隔壁那一幕,面上已经镇静很多,但眼看着这少年弱柳扶风一般披着外袍站起来,抬眼扫了一眼,吴钩内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这少年却眼睛一亮,他看出来来人应该品阶不低,又生了一副好样貌,还一脸的无措,瞬间升起了调戏的心思。
少年笑着走向吴钩,轻轻敲着刀背说:“军爷,你扰了人家的好事了。”说完眼睛像钩子一样落在吴钩身上。
吴钩耳朵瞬间红了,刀往旁边一偏,避开这少年的手,恼羞成怒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亲卫们冲进来把穿好衣服的同僚给绑了带出去了,这少年竟丝毫不慌,转身倒了杯酒端给吴钩:“军爷将这杯酒赠给小妩,小妩就不生你的气了。”
吴钩哪见过这阵仗,等听明白他的意思酒杯也不接,满脸通红的逃出了门,带着两个五花大绑的手下回大营了。夜间策马,凉风习习,才吹散他满脸的热度,仿佛他刚才接了酒自己喝下去了一般。
妩香榭的小妩倒是记住了这位身姿挺拔的军爷,这军爷看着威风凛凛,其实他打眼一看就看出他稚嫩得紧,小妩自己啜着酒慢慢回味着。
可怜冤大头郭阳左等右等不见来人,以为吴钩又遇上了临时军务要处理,可眼看着已经日落,心里犯起了嘀咕,带着几人回营查看。
进了营内就见吴钩亲卫小石像热锅上蚂蚁在议事厅门外来回踱步,见了郭阳,简直喜极而泣。小石:“郭将军,吴副使他要杀人,快快,我带你拦他。”说着就拽着郭阳走。
郭阳甩开:“慌什么,什么要杀人,杀谁啊?”
小石:“郭将军哎,郭叔叔郭爷爷,您老先跟我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有几人出城喝酒,还找了,找了小倌。”
小石说完自己先脸红了,郭阳听完反倒不紧张了,这也不算大事,打几十军棍处置就行。
吴钩将人押到牢里,每人先打了50军棍。两人自知理亏,生生受了这惩罚。打完后吴钩为了整顿全军,打算给他们施以墨刑,要在他们脸上刺字。
一个兵痞开了口:“吴小副使,我们跟着郭将军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如今看在他面子上,你罚我们没问题。但你要刺字就是明摆着侮辱我们了,你毛都没长全还教训我们!”
吴钩介意的就是师父走了自己压不住镇,这兵痞唯恐自己死得不够快,特意挑明了他们就是不服吴钩,吴钩气得抽出背上的刀向兵痞的方向砍。
郭阳刚被拽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连忙大喊:“刀下留人,使不得!” 但已经来不及,刀锋带着怒意向绑着的兵痞而去。只一瞬,手起刀落,绑着兵痞的木架被削掉一个角。
郭阳大出一口气,感觉心脏有点疼,又安慰自己:我就说吴小副使不会乱来的,果然嘛。
吴副使简短地下了命令:“施墨刑永久关押。”
说完看也不看两人,收回刀,走了。
郭阳知道吴小副使现在要立威,不敢现在去说这永久关押是否欠妥,只是监督着施完墨刑也走了。还不忘取笑小石大惊小怪,吴小副使明明很有分寸的嘛。小石撇过脸去不想听,好像刚才吓得捂心脏的不是你郭副使一样。
吴钩回到自己房里,端起桌上冷掉的茶灌了两口,总算是压下了今天的愤懑。坐在桌前抽出刀习惯性的去擦,擦到刀背时突然想起了傍晚去妩香榭的经过,像被刀背烫到一样,把刀扔到了桌案上,起身推开窗。月明星稀,周遭有点盛夏的闷热。
吴钩索性开着窗睡,可能月光照着的缘故,来回翻了几个身,睡得不踏实。朦胧中好像又听到那个妩香榭的少年敲着刀背说:“你坏了我的好事了。”
声音断续从远处飘来,听不真切:“你坏了…我的好事了。”
吴钩迷迷糊糊,想问他好事是什么,自己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犹豫着想问他两个男的也可以吗?
还没问出口,这少年却已经听见了,嗤笑了一声再往前走近了一步,吴钩只觉得对面的人眉眼有些眼熟,但看不真切。
他觉察到自己的心狂跳了两下,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挨得近了,终于看清了少年的脸,竟然是那个纨绔郎君李秋兹。
吴钩吓得坐起来,惊觉自己出了一身汗。原来是个梦,梦里有一些道不清的渴望,醒来后只有一点残存的印象,徒留荒谬和迷糊。月光依然倾泻在床边,吴钩起身关了窗,心想一定是太亮了没睡沉。
回来躺下一时半会倒也睡不着了,肯定是这几天事情太多才会做这乱七八糟的梦吧,吴钩一边想一边羞恼地拿薄被蒙上脸,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踏实了。
秋兹返回沙州坐马车本是三天的路程,硬是被他磨磨蹭蹭走了一周,但沙州到底还是到了。老管家霍叔一早就来大门外探着头张望,临近正午终于看到了小少爷的马车。霍叔几个月没见小少爷,见到完好的秋兹,才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
秋兹被霍叔拉着叮嘱:“老爷等你等的嘴上长泡,你乖一点。” 秋兹拍拍老管家的手示意他安心:“现在阿耶拿鸡毛掸子打我打不到了,你放心哈哈。” 老管家无奈:“你是长大了,我老了也护不住你了。”
秋兹轻快地穿过花廊,这里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绣球和紫藤是从南方移植过来的,在北地开的晚,此时开得正好,旁边是假山和鱼池,满园盛夏晃了秋兹的眼。
秋兹进书房看到阿耶正在练字,果不其然嘴边长了泡,秋兹乖乖地端茶,但是李刺史仿佛没看见,他举到手酸也没理他。秋兹只能出声:“见过阿耶,孩儿从石城回来了。”
李刺史仿佛没听见,写完一张纸才搁笔看他,见他在石城应该是被养得很好,之前在高昌苦哈哈的样子已经完全不见了。
李刺史几篇字练完,相当有涵养,并没有拿鸡毛掸子伺候,开门见山道:“你阿娘可好?这次回来不准乱跑,阿耶举荐你去经书局,明天带你拜见经书局老先生,你以后就帮着他校理典籍,刊正错谬。”
秋兹内心苦海翻涌,表面装着淡定:“阿娘很好,一直在忙酿葡萄酒的事情,可惜今年开坛我赶不上了,” 想了想又补了句:“孩儿的事让阿耶操心了。” 秋兹装乖对父亲的安排没发表反对意见,李刺史本来准备好一番规劝结果完全没用上,这下反倒有点怅然若失。
秋兹用完午餐带阿昭去街坊杨阁老家,辗转多地的颜料终于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秋兹要去杨阁老家交差。杨阁老曾任吏部尚书,告老返乡回沙州做了刺史家的邻居。沙州当地世家大族都喜好在城外开窟为家族祈福。
杨阁老四年前也萌生了开窟的念头,请了沙州大云寺的和尚选址,先让打窟的施工队在山崖上撘路。就这样准备了几年,如今正好碰上秋兹对此感兴趣。
秋兹以往常去去西市搜罗粉本,听说邻居开窟准备得差不多了,自告奋勇要做画匠。(粉本:作画时依据和使用的范本)
李秋兹在李家同辈里排行老三,杨阁老总是叫他李三郎。他三天两头往阁老家跑,展示自己又学了哪些技艺,阁老不好拂年轻人的意,先让他从准备工作做起。这才有了开春之后秋兹自作主张远赴吐火罗买颜料一事。
杨阁老正在庭院里眯着眼纳凉,秋兹让管家不要通传,和阿昭悄悄走到近前偷他的冰镇西瓜吃,两人把一盏西瓜快吃完了咯咯笑起来,这才惊醒了杨阁老,阁老看到是秋兹,又开心又生气,也不叫李三郎了,让管家拿棍子,扬言替刺史教训这个小崽子。
秋兹装腔作势躲了几下,哄着阁老:“阁老,阁老息怒,父亲已经教训过我了,再也不敢了。”
阁老哼了一声:“三郎啊,我如果知道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不出这个钱。你们两个娃娃的命更金贵啊,万一有不测,怎么和刺史交代啊。我这么大年纪怎么遭得住啊。”
秋兹对于此次的冒失行为此前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还觉得少年人总要有这样的经历才能长大。因此在父母面前是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认错态度,极度敷衍。直到此时,看到阁老这么大年纪,满脸担忧的看着他,内心仿佛被什么击中,少年的虚荣心终于有了裂缝。
秋兹有些愧疚地哑着声音说:“对不住,以后不会再有了。” 阁老拍拍他和阿昭的头,这才让管家把颜料送去库房。阁老和秋兹商议着半年之后打窟人整修崖面、开窟、建甬道就要接近尾声了。
秋兹听了这进度非常开心,接下来就是泥匠负责壁画地仗层的制作了,这是和秋兹的任务直接相关的,这些大功告成后秋兹就可以开始画师的工作了。(地仗:先用黏土和麻的混合物涂抹在墙面使其光滑平整,再刷一层白灰,在此基础上才能作画。)
杨阁老一副世事洞明的模样,打趣秋兹:“你做画师你阿耶到底同意了没有?我看他一直让
管家跑药店抓药呢,我叫住打听,说是下火药。你呀,哄哄你阿耶呀。”
秋兹老实交代:“过半年再说吧,我先好好表现。”
阁老识破,大笑道:“徐徐图之是也,哈哈哈哈。”
徐徐图之的秋兹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等在父亲门外,破天荒地吃了早饭,而后随父亲来到经书局。刺史一路上欲言又止,惊疑不定,暗自琢磨这小子好像长大了,果然吃一堑长一智,变稳重了。
秋兹(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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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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