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境何境?
此夕何夕?
沈濯不知道,他只知道,从自己上岸之后,一切都变了。
原先雾濛濛白茫茫的雪景转瞬即逝,江水退去,化作万顷农田,天朗气清,水秀山明,田埂上行走者二三十,田水间劳作者二三十,正是农忙时。
这是时光倒流,又回到夏日了?
沈濯想起柳枭曾告诉过他,幻境中时间与外界不同,四季轮回、昼夜更迭都不循常理而变,如梦般荒诞不经。
目之所及皆为相,沈濯不多纠结外物,他只想知道考核他的师长在哪,而师长给他出的题又是什么。
于是他往前走,未行两步,便路遇一块巨石,石块形状诡谲奇特,与此方水土格格不入,其上刻了几排字:
阴阳常调,日月常明,四时常若,风雨常均,字育常时,年谷常丰。
像是民众对于太平安世的祈愿,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老百姓靠天吃饭,一生所求的无非也就是这些了。
而此间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似乎亦应了这段话。
沈濯稍作一番思索,便继续往前走,突然,他脚下松软,身体一轻,整个人踩空了一般向下陷去。
他心神一晃,低头,脚下是无边红海,炽浆火雹从天而落,烈焰猛火遍地蔓延。
腾腾热气,灼烧他的双眸。嘈嘈杂声,穿刺他的耳膜。
沈濯听到有人在哀嚎尖叫。
一人道:无边痛苦,无边痛苦!
另一人道:不得解脱,不得解脱!
他们不断重复着。
无边痛苦!无边痛苦!
不得解脱!不得解脱!
沈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痛苦的声音,痛苦到几近发狂,仿佛发出这些声音的人并非来自红尘人间,而是正置身于阴司地狱,是受尽极刑的鬼。
沈濯光是听,就受不了,他不忍再听,仓惶后退,方退一步,那些杂音和火海旋即消散,往周遭看,仍旧是原先那般耕作农忙景象。
刚刚那一刹,只是虚相。
可……真的是虚相么?
一边是海晏河清,一边是水深火热,哪一边才是虚相?
沈濯又想起柳枭的话。
此境心境。
考试的前一夜,柳枭同他说过,华胥幻境之中,每个应试的人拿到的题都不同,因为每个人的特点都不同,所以师长给他们的考验都各有其异。
如果沈濯没有理解错的话,心境,应该和每个人经历息息相关。心境之中,或是有自己所擅长的,尚未发掘,或是有自己所恐惧的,尚未克服,师长们会根据不同子弟的不同情况,去设置关隘,说是考核,其实也是助其悟道,帮其点化,因此所呈现出来的相,也都与众人“喜怒哀惧爱恶欲”之七情六欲相系。
可为什么他能看到他根本不曾经历过的事物?
沈濯家庭美满,并无痛苦。
自在无拘,亦无需解脱。
那么是谁在痛苦,谁要解脱?
沈濯迷惑不解,他绕了个道,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这一次他走得很顺利,并没有踩到什么异常之物。
走了大半天,沈濯没有碰到一个看上去像师长的人,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都在各自忙碌,在外的耕田播种,在内的纺丝缉麻,亦无人注意到沈濯。
沈濯一时间都有些怀疑,师长是不是把他忘了,不是说要考核么,难道就让他这么漫无目的地晃悠一天?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此的话,他还有机会进稷阳榜吗?
到时候可别连个丙等都拿不到吧……
沈濯又郁闷地走了一会儿,走不动了。
山不来就他,他选择就山。
山仍不来……他选择睡觉。
午日当头,晒得他困意重重,沈濯在枣花树底下捡了块荫角,决定休息片刻。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而不会来的,不管他怎么做,也不可能来。
他这样想着,伴着耳边的簌簌风声,闭上眼睛安心地入睡了。
没睡多久,甚至连梦都没做,沈濯就苏醒了,醒过来他更难受了,浑身酸痛,昏昏沉沉,还很晒,但却看不见日光,因为他正被五六个农妇农夫包围着,大家弯着腰,脑袋凑在一起,神情中带着些许好奇、些许探究、与些许担忧,口中说着:
“这是谁家的小仙君,大热天的怎么睡这儿了。”
“日头这么毒,可别晒坏了。”
“你瞅他那脸,是不是有点红过头了,不会中暑了吧?”
“……”
沈濯想说他不是仙君,也想说,外头是雪天,他是不会在幻境里中暑的。
下一刻,一只粗糙又带点温度的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那农妇一惊,“哎呀,在冒冷汗呐,还真中暑了。”
“快,赶紧的搭把手,送他去林大夫那儿。”
沈濯刚想说不用,几个农人就把他拉扯起来,七手八脚地将他弄到一个老汉的背上。
沈濯中暑了。
他被背到了村庄的大夫家中,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地呼吸着。
这幻境竟然如此之真实,他有点儿没力气考试了。
村里头给村民看病的大夫接收了沈濯,送走要赶回去莳秧的村民,又回来照料沈濯。
大夫将浸湿的毛巾拧干,帮沈濯擦汗,又拿了条新的,叠好摊在沈濯额头上。
沈濯微微抬起眼皮,看到大夫的背影,说:“谢谢。”
大夫道:“不必客气,小仙君好生休息便是。”
沈濯本不愿休息,他还惦记着考试,可是他实在没什么精神,明明心里想的是爬起来考试,行动上却是阖上双眸,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明月当空,繁星满天,沈濯站在庭院中,仰头望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到晚上,还是说这不过是幻境的一瞬变化而已。
沈濯希望是后者。
但睡了“一天”,他这会儿确实感觉好点了,身上轻松,头脑清醒,仿佛万千担子都卸下,他没有什么急着要去做的事,这一夜,仅仅只是数多个闲日中的一日。
庭院外传来动静,那半掩的院门被人推开,走进几个村民——正是白天在枣花树下发现中暑的沈濯,将他送医的好心人。
他们手中都提着东西,用篮子装着的是带着绿叶的新鲜果子,用布兜着的是鸡蛋,蒸笼里放的则是刚出锅的枣泥糕,那老汉手上更是提了两只喔喔叫的鸡,这些人一见沈濯,就围过来关心道:
“仙君好点了吧?”
“看这气色,是要比白天好些了。”
“可不是,白天倒那儿,把我们几个都吓坏了。”
“……”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沈濯还是礼貌地回道:“好多了,谢谢你们。”
“嗨,甭客气,对了,林大夫呢?”
沈濯也很想知道收留他的大夫去哪儿了,“不知道,我一醒来,就没看到人。”
“许是采草药去了。”一位妇人笑眼弯弯,指着他们手上的东西,对沈濯道:“咱也没啥事儿,给林大夫送点吃的,这就走了,等他回来,你要无大碍了,自行离去便是,若是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就先安心在这儿住着,林大夫医者仁心,医术也高,还不收咱们诊金,咱们村有谁生病受伤了,来找他看,就没有他治不了的。”
“对了,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天热那枣泥糕放久了口感不好,你们今晚就吃了,要不够吃,只管上我那儿再拿去,我就住这对面,打前边过了桥,门口有棵老槐树的,便是我家了。”
沈濯接下那屉枣泥糕,这头那倒拎着鸡爪的老汉又把鸡提到沈濯面前:“家里的老母鸡下新崽了,这骚公鸡你们留着炖着吃,千万别养,开嗓了天不亮就叫,烦人得很。”
沈濯手忙脚乱地接下他们送过来的东西,那公鸡伸长脖子在那直扑腾,羽毛满天飞,沈濯不敢去拎,老汉就拿了根绳子把它们都绑在了桩子上。
村民们送完东西,便结伴离去了,剩沈濯一人在庭院中呆楞地站着,他拿捏不准,现在到底是已经进入了大考,还是他来到了某个怪异之地。
这都一天过去了,那个考核他的师长怎么还没出现?
第一次进入华胥幻境考试,沈濯没有经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将东西放下,食物的香味扑来,沈濯也确实有点儿饿了,他尝了一块枣泥糕,香软可口,就是太甜了,吃完他嗓子发腻,正好院中有口井,他便打水洗了几个果子,预备解腻。
刚洗好将果子从水里捞出来,身后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
“醒了?”
沈濯听着莫名有些耳熟,可具体在哪儿听过,他却想不起来,直到他转过身,看见了白天救自己的那位大夫。
看见这人,沈濯就知道这声音为何耳熟了。
眼前这位穿着一身素衣,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是重九那夜在街上劫走他的人!
“怎么是你?”
“很意外?”那公子声音掺杂着几分笑意,问沈濯:“为何不能是我?”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华胥幻境里?
难道……
沈濯将心里的猜想问出,“你、你是稷阳学宫的师长?”
那公子拖长了语调道:“嗯……算是吧。”
他目光落到沈濯手上,问:“手里是什么?”
“是村民送过来的果子。”沈濯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试探地伸出一只手,问:“你要吃吗?”
那公子从他掌心拿走一颗果子,说:“多谢。”
这些果子本来就是给这人的,沈濯只是洗了一下,顶多算个借花献佛,怪担不起这声谢的。
他打量着这人,又问:“你是稷阳学宫的师长,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其实沈濯入学不过半年,并未将师长认全,但他就是下意识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这公子却没有指出他话中的漏洞,温和地说:“可能你忘了吧。”
沈濯是失忆过,故而这人的话也解释得通,或许沈濯在坠下出云崖之前见过这位师长,所以重九那晚这人劫走他是因为认识自己?只是他失忆了,把这位师长给忘了?
沈濯越想,越觉得有理,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猜想,又问:“你是考核我的师长么?”
那公子没说话。
这时,小木屋的门突然被破开,进来两个红发金瞳、满面疤痕、长相丑陋之人,一人持枪,一人持戟,见了沈濯,这二人皆神色一凛。
一人道:“何人闯阵?”
另一人道:“仙门之人?”
沈濯被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手中果子掉落到地上。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他察觉到了危险。
那是一种,被非我族类之物盯住的恐慌。
那公子仍旧温文尔雅地笑着,只是再开口时话音中带上了冷意,命令道:“都出去。”
来者立即收敛神情,“是,城主。”
说罢,二人原地隐退,没了踪迹。
城主……
什么城主?
大椋确实有州郡城之分,却并不以“城主”称呼一地长官。
难道这里不是大椋?
那他们……
稷阳学宫重礼仪,要求所有师生正衣冠、修仪容,是不可能有相貌丑陋、装饰奇异之人出现的,也从未听说过哪个院有什么做城主的师长。
沈濯思索一番,不由寒毛竖起,他又去看那位公子,和对方藏在面具之下的深色眼眸对视,表情也从原本的平静变作惊恐不安。
公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吓到了?”
沈濯说:“你不是稷阳学宫的人。”
公子道:“是你先猜我是学宫中人的。”
“但你也没否认。”沈濯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那两个人见到沈濯就喊仙门之人,那么,他们多半就不可能是仙门的,看那凶神恶煞一般的长相,必然也不是凡人。
是鬼修,还是魔修?
学宫里的幻境大考中怎么会混进外面的东西?
还是说这是幻境给他造的某个境?
沈濯想不明白,如果是幻境,那师长又为何给他出这样的题?
他人生的前十几年,从未和魔修、鬼修一类的邪修打过交道。
如果不是幻境,那幻境中混入了邪修,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据沈濯所知,自数百年前四方降魔之后,世上已经没有魔了,而邪修更是不为世人所容,但凡出现,必遭剿除。
邪修一类都是在阴暗地方躲着,怎么敢明目张胆来到稷阳学宫?
“在想什么?”见沈濯看着他不出声,那公子问道。
或许是这人一直都表现得很温柔体贴,若没有这些诡异的破绽存在,他实在像个好人,也可能是沈濯暂时没有将这人划分进坏人的范畴中的打算,他也真诚实地答了:“我在想,这里到底是哪里……你又到底是谁?”
那公子答:“此境,魔境,圣魔城。”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没有从沈濯脸上移开,把他的每个表情都收入眼底,继续咬着字回:“我是这里的主人。”
圣魔城的城主,那不就是……
魔头?!
纵然早就有所准备,沈濯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又开始后退了,但没能退成,他身后就是那口水井,井盖上放着水瓢,他一碰,那水瓢就翻了,冰凉的水和剩下的果子洒落一地。
沈濯却无心去捡,那公子缓缓朝他走过来,他身躯高大挺拔,影子蔓延到沈濯脚下,沈濯往一边躲,他脚步微顿,继续上前,在沈濯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坏事的时候,他在井盖上坐了下来。
井盖只盖了半边,另一边是空的,下方是井水,水面倒映着月光,魔头一手撑在井圈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石井,坐姿懒散,问:“你在怕什么?”
沈濯退至一旁,警惕地看着他,说:“你是魔……我不能怕吗?”
那公子笑了,“小仙君是除魔卫道之人,也会怕魔?”
沈濯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从进入这个幻境、见到这个人起,他就觉得到处都充满了熟悉的诡异之感,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从前从未经历过这些,可他就是这样觉得。
“是,我是魔,不止我是,刚刚你看见的,还有之前救你的,也都是魔。”那公子用平静寻常的语气向沈濯揭露这个可怕的事实,“你方才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怕,怎么知道得多了,却开始怕了?”
为什么呢?
当然是像沈濯的老师曾教过他的,不知者无畏。
知道得多,或许代表更聪明,但不代表就更勇敢。
但沈濯所在意的,不是这个。
要说刚刚那两个相貌可怖的人是魔,他能理解,而要说眼前这个言行怪异的人是魔,他勉强也能理解,可是为什么那些村民也会是魔?
沈濯觉得他们和寻常的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都是魔?”
“是。”
“可我怎么会到圣魔城……我不是在稷阳学宫考试吗……”沈濯自言自语,想不明白。
而且邪魔不是都被封印在杀阵之中吗?圣魔城又是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和人间这般像?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或许是你觉得我们可怜,所以特意来到这里,想要救我们出去呢?”
这话沈濯就更听不懂了,“救你们?”
魔头点悟他:“刚刚你听到了吧。”
“听到什么?”
“那些声音。那些声音都来自被困在这个圣魔城里的魔,你明明也心下不忍,不是吗?”
这句话就更让人惊悚了,但不可否认的是,曾经有一瞬间,沈濯确实为这些声音而感到不忍过。
“你们是被囚禁在这里的魔?”
“算是吧。”那魔头问:“怎么样,想好怎么救我们出去了吗?”
沈濯不过只是生了一点恻隐心,这人就好像把沈濯当成了什么救世主似的,可不说他们都是魔,沈濯不可能救,就算沈濯想救,凭沈濯的能力,也救不了吧?
但救得了也不可能救。
他听过四方降魔的传说,清楚邪魔祸世的危害,邪魔肆虐那段过往,四方诸境生灵涂炭,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时至今日,大椋仍旧有许多曾经被邪魔占领过的地方,残余的魔障久久不消,而王朝和仙门为了防止邪魔冲破封印,也费了不少功夫。
“你们是魔,我不能救你们。”沈濯打消这人的痴心妄想。
“为什么?”魔头不解,“你们不是常说,万物皆有灵,既然都是万物中的一员,可以渡人,为何不能渡魔?”
沈濯道:“因为邪魔为祸人间,罪孽深重。”
魔头道:“可我让此间生灵安魂于此,安居乐业。”
沈濯又道:“这些都不是人,是和你一样的魔。”
魔头又笑,“是么,那我问仙君,何为人?何为魔?”
这魔头居然考起他来了,沈濯像是把这场对话当作考试,开始绞尽脑汁,“人有道德,讲伦理,心性端正,魔性贪婪,好杀戮,心性不正。善者,是人,恶者,是魔。”
魔头很轻易就举例反驳他,“可我曾经救过小仙君,方才那几个农人,也帮过你。”
“你救过我?”这魔头什么时候救过自己?
刚刚中暑那一下也算救么?
魔头提醒他:“千樽楼前,清河街上,那道朝小公子而去的暗器,你忘了?”
沈濯一愣。
他一直以为重阳夜那道朝他而来的暗器是柳枭挡下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人。
这人为什么要救自己?
难道这世上还有好的魔?
可是怎么可能呢……
“而且据我所知,小仙君曾经被不少你口中的善人害过,可见人也不尽善,魔也不尽恶。”魔头还又加了一句,彻彻底底将沈濯驳倒。
眼看着自己的话都被驳回,沈濯急了:“你这是诡辩!”
他提高音量,虚张声势。
魔头仍旧声音轻轻的:“那还请小仙君举例驳倒我,错在何处,诡在何处?”
沈濯脑子动得很快,马上反击道:“你救我,许是另有目的,并不出于善念呢?你央求我救你,还知道我被人害过,打听我的事,不正证明你对我有所图谋么?”
沈濯知道,很多人都惦记他的蕴灵体,或许这个魔头也是。
魔头盯着他,长久不语。
不得不说,沈濯此刻已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不会是自己说得太直白,让他好巧不巧戳中了这魔头的心窝子了吧?
沈濯难得脑子和嘴皮子都快一回,这会儿反倒懊恼起来,平时做正事时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脑子和这么利索的嘴呢?这要真好死不死地给他说中了,把这魔头惹毛了怎么办?
这魔头盯着他的眼睛深不见底,若说沈濯刚才还没那么害怕,现在却是真的有点怕了。
但沈濯最近已经学聪明了,越怕,他越不能表现出怕,因此肩背挺得更直,身体紧绷,只有睫毛偶尔不安地轻微抖动两下。
魔头却并未被惹怒,他在盯着沈濯看了一会儿之后,勾起唇角,浅浅笑起来,慢条斯理地道:“小仙君说得不错,我确对你有所图谋。”
魔头[鸽子]限时返场
濯认真答题[猫爪]
注:“阴阳常调,日月常明,四时常若,风雨常均,字育常时,年谷常丰。”
——出自《列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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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人不尽善魔不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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