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破阵歌 >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明火执仗的龙牙军像一柄利刃一样,划破了整个念州大地上雪虐风饕的黑暗,在距离乌云卓后方不远处,围出了一道玄甲铁壁。还没等拉克申做出反应,雁平丘突然发起猛攻,他带着左路齐杭迅速缩小包围圈,而右路的冯定州和熊承晖从侧面杀出来,横切乌云卓军阵,生生割断了后军与前军的联系,将乌云卓的队伍瞬间冲得七零八落。龙牙军十人一小队,各自形成了无数个小包围圈,被围在圈子里的乌云卓士兵们失去指挥,霎时溃不成军。

雁平丘挽着长刀,夹紧马腹,一路挥刀砍杀,直冲向雁守城的方向。擒贼先擒王,拉克申在那里等着他,耳边蛮子们肆虐的惨叫声让他无比兴奋,舌根快要压不住杀戮的快意,这是他的龙牙军,对面就是他的磨刀石。

拉克申看到一路冲杀过来的雁平丘,有一个瞬间他想起了当年被他围在色楞河畔的小子,猖狂地打着呼哨,带着一队疯狗一样的战士,甩着马屁股离开的背影。这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子,这个向他冲过来的人神色冷峻,雪花在他的玄甲上几乎落不住脚,他携卷着一股冲散阴霾的英武和决绝,他的背后似乎凝聚了无数乌云卓的绝望与愤怒。

拉克申回头对城墙下的士兵喊道:“继续攻城!不许停下来!”随即他搭起弓,对准雁平丘的眉心,还剩不到十丈的距离,可对面的雁平丘丝毫没有减缓速度,拉克申大声说道:“中原小子!今日就是……”

一道寒光闪过,后面的话停了拉克申的喉间,雁平丘和他的刀在他的眼里倒转过来,整个世界都反转过来,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还骑在马上,而后面那半句话他永远都说不出来了。雁平丘半边盔甲都溅上了从拉克申脖腔里喷出的鲜血,他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起来,他一手举着刀,挑着拉克申的头颅,帮拉克申补上了他的遗言:“是你们的死期。”

离得近的乌云卓士兵看到拉克申被直接削掉了脑袋,吓得大叫:“拉克申死了!大将军死了!”越来越多各自为战的乌云卓士兵听到了这个消息,士气顿时烟消云散,纷纷丢盔弃甲地溃逃。雁平丘如同修罗殿的血阎罗一般,对龙牙军下令道:“龙牙亮出来,吃肉了!”

在守城的衙役们和连首领都当场去世的乌云卓眼中,好像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然而对于龙牙军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雁平丘率领部队调头追杀屁滚尿流的乌云卓大军,一路将人驱赶到了阿鲁河对岸,逃得慢的都被龙牙军的刀刃舔了脖子,死伤过半,乌云卓折损了大批军力和武器。但是追着追着,就有人发现不对了。

整个乌云卓的逃亡部队战马似乎越跑越慢,边跑边排泄,腿软得站都站不住,坐在马上的人也叫苦不迭,想马儿跑得快些,又不敢跑得太快,生怕颠动得剧烈点再颠出什么来。龙牙军一路追过来,追到后来忍不住用之前绑刀的布条绑在脸上遮住了鼻子,雁平丘心里明镜似的,是周不辞搞的巴豆粉起效了,乌云卓这波退得是真正意义上的“屁滚尿流”了。

直至逼近了阔栾海子,乌云卓的人实在跑不动了,跌下马来腹泻不止。薛克蛟与徐修德在阔栾海子设伏,本想接应雁平丘将逃兵一网打尽,不料蛮子们对中原巴豆的接受度这么低,吃了点豆饼就拉得跑不到设伏地了。

徐修德带人追着味道围上来,一看满地都是在方便的乌云卓,浩浩荡荡拉了十几里地人畜不分,顿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捏着鼻子问熊承晖:“说好的围起来就把人往阔栾海子赶,咋都这样了!”熊承晖也用布条绑着鼻子,看了一眼雁平丘,低声说:“已经够快的了,谁知道他们他妈的屁都憋不住一个,真是开了眼了!”

在一旁的薛克蛟捅了捅徐修德,示意雁将军也在,少说两句,徐修德没领会,还是一脸嫌弃地说:“那也不用等到都拉成这样了才往过赶啊这他妈臭得跟赶了几百辆粪车过来似的……”

雁平丘在不远处,听到这话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边笑边说:“周不辞也太损了。都哈哈哈捆起来吧,老熊,别看了!”

至此,守城一战龙牙军大获全胜,乌云卓被俘四万余人,主帅和另外几名将领悉数战死,只有两千多人成功逃回乌云卓,却是雁平丘因为太臭实在不想追才放跑的。至于这帮人怎么鸡飞狗跳地回到乌云卓,都是后话了。

而雁平丘口中那个太损的周不辞,此刻立在雁守城头,一袭白衣尽是飞溅的血点,衣摆和袖子都被火苗燎过,破破烂烂地荡在那里,他也不察觉,只是两手都在微微发抖,直到刘芳挂着一条脱臼的胳膊,一瘸一拐走过来查看他的情况,问道:“军师大人?可是伤着了?”周不辞也似乎并未回神,自言自语地说:“那个周初四,我刚看他跳下去了。”刘芳不认识什么周初四,听他这么说,擦了擦脸上的血口子,宽慰他:“唉,打仗嘛。能护住自家,有什么丢不得的。来世去投个好人家,生在个太平世道,也不枉这一遭啦。”周不辞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看向远处的昔令山。

已近午时,雪渐渐停了,几个时辰前还人仰马翻的战场都被这场雪盖住,白茫茫的,干净得不真实。偶尔有几只不南迁的鸟从雪上划过去,也只是个小灰点,留不下什么,转眼也就看不清了。可这雪又能盖得了几时呢?太阳一出来,照样是尸骨遍地,也照样是血流成河。

周不辞盯着白雪太久,眼睛刺得有些胀痛,太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笔直地雪地上铺出一条金色的道,然后周不辞就看到了从老远的阿鲁河对岸得胜归来的龙牙军。也不知是雁平丘故意的,还是真就那样巧,刚好就走在那条金色的大道里,玄甲反射着的日光,队伍拖得那样长,像是下凡来的天兵天将似的。周不辞眯着眼睛,尽管距离远,他甚至也能看到雁平丘骑在马上英气逼人的模样。

“龙牙军。”他在心里一字一顿,默默咀嚼这个名字,这是一个怎样的部队呢?是周初四那样的,还是雁平丘这样的?或者是熊承晖那样的?还是齐杭那样的。他们合在一起组成的龙牙军,到底是什么?雁守,念州对他们来说又是什么?

被龙牙军俘虏的乌云卓,从人到马一个个拉得人不人鬼不鬼,臭气熏天就别提了,雁平丘不由得又想起徐闻业跟雁篆炮制金汁炸药的日子,所以当他看到墙头上的周不辞,明明对着那人的脸生出些缱绻意味,可就这点“墙头马上遥相顾”都让那味道熏得肝肠寸断,全窝在了心口上。

刘芳挂着一条胳膊等在城下,待雁平丘牵着马走近了,他露出个比倭瓜还丑的苦笑,叫了声“将军。”雁平丘把马缰交给亲兵,伸手握住他的胳膊,一拽一拧,刘芳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把胳膊接了回去。雁平丘说“刘大人辛苦了,明日雁某在西市酒楼恭候,亲自敬大人一杯。”刘芳忍痛拱了拱手,忽地想起严德昌,抬头四下找寻,看周不辞从台阶上摇摇晃晃地下来,忙上前说:“军师大人,那阉人现下何在啊?”又赶紧转头对雁平丘道:“那阉……御史昨夜想趁乱开门逃走,幸亏军师大人拦下了,否则角门一开,后果不堪设想啊!”

周不辞说:“都捆了关在校场后的柴房里,将军要去见见吗?”

雁平丘点头“嗯”了一声,随即有些诧异地问:“你一个人?如何拦下的?”

周不辞笑着摆摆手,说:“带着几个伙房的兵,不愧是龙牙军,颠勺的站出来都能一夫当关。”于是把严德昌昨夜如何试图破门的情景给雁平丘复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自己用石子儿打翻马车的细节,只说是雪天路滑,马儿受惊,临了还替自己感叹一句运气真是不错。雁平丘走在前面,听他絮絮叨叨,便不再往前走,吐出一口气,回头看着他。那个说“等他回来”的周不辞,穿越过两天一夜的生死,此刻兵荒马乱地站在他面前,给他端上了一盆熨烫五内的炭火,可明明形容更狼狈的也是周不辞,衣衫褴褛,脏兮兮的,脸上都是灰渣。他笑了,轻轻拍去周不辞肩头的雪,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先回去等候消息吧,莫要受了冻。”雁平丘手大力气糙,刚用这双手装好了刘芳的肩膀,现下轻拍在周不辞肩膀上,却是又轻又暖。周不辞脑中紧绷的弦在这一拍之下忽地松懈下来,生出了些不寻常的念想。

雁平丘见他不说话,也不接着说下去,与他并肩站在雪里,直到严德昌低声的哀叫从身后的柴房传出来,周不辞指了指,说:“人就在里面了。”雁平丘把头盔递给旁边的亲卫,抬脚踹开了柴房的门。

严德昌正半躺在一个草席上,哎哟哎哟地匀着气。见雁平丘来了,他吃力地坐起身,颤颤巍巍地用肥手指着骂道:“雁如江!你看到没有!你的人以下犯上!”

“嚯,公公,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同朝为官,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嘛。”雁平丘一边说,随后就有亲兵搬来椅子和小茶几,在雁平丘面前摆好小火炉,炉子上咕嘟嘟地滚着热茶,他撩起战袍在椅子上坐好,慢条斯理地拨了两下细炭,对着炉子暖起了手,说“公公,天凉,喝口热茶。”

严德昌气得都恨不得用尿给他那个小破炉子滋灭,奈何阴沟里翻船让人捆了,想破口大骂,可抬眼一看,雁平丘半身是血的玄甲逆着光,在地上留出一个锋利的剪影,要吃人似的。于是他放低姿态,苦着脸说:“如江啊,咱家这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在御前伺候久了,还落了些个脚酸腿疼的老毛病,这么个捆法实在不舒服啊。”

雁平丘一挑眉,笑了,“公公不提,我倒真忘了,您是伺候过先帝的人。”

严德昌紧跟着“可不嘛!哎哟我这腰啊,嘶哈!”

雁平丘“听说公公昨夜在城门那一夫当关的架势,我还当您是弃**从戎了呢。”

“你……!”

“公公想说什么?怎么?再去御前给我参个几本?”

“你这也是以下犯……”

“你这是临阵脱逃。”

“雁……”

“雁某定会向朝廷禀明!”

“我……”

“我军拼死搏杀之际监军大人意图漏夜奔逃!”

“你……”

“你为了一己安危,弃整个雁守城于不顾!”

“……”

“你看我参不参你就完事儿了。”雁平丘喝了一口茶,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对旁边的亲卫说,“给公公也满上。”

亲兵上前,用手捏住严德昌的下巴,把他嘴巴强行掰开,拎起火炉上的滚水对准他的嗓子眼儿倒了下去。雁平丘吩咐得很精准,亲兵也执行得很精准,直接就给严德昌“满上”了。

严德昌“噗!”得一下把烫水尽数喷洒出来,满口烫起燎泡,血肉模糊,本来是被雁平丘气得说不出话,接着被雁平丘怼得说不出话,这下真的说不出话了。他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过去,雁平丘蹲下凑到他近前来,说“公公,若是舍不得就此丢了性命,就把狼哨的来历跟在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不然这山高皇帝远的,您这条命怎么丢,可就是在下说了算了。”

严德昌心说你让我交待你还把我嘴烫糊,我说你娘个头我长得开嘴吗,于是呜咽了两声,摇了摇头。亲兵也挠了挠头,对雁平丘说:“将军,阉狗的嘴给烫瓢了,说不了话了啊。”雁平丘一想也对,吩咐道:“给公公松绑!去,拿跟柴火给他,让他在地上写。”严德昌精神都麻木了,张着嘴趴着,一动不动,听到这话,又赶紧忍着疼痛坐起身来。雁平丘紧接着回头又说:“别拿太凉的,把公公冻坏了。”亲兵乐了,用火钳子夹了根烧得红彤彤的木棍,递给了严德昌。

严德昌:“……”

雁平丘:“写吧。”

严德昌:“呜哇呜哇呜哇。”

雁平丘:“就这么写。”

严公公细皮嫩肉的主,生平头一遭被人这么折腾,只想回到出京之前,把那个欢天喜地接过圣旨的自己一脚踹死。他捏着烧火棍子,一嘴一手都是燎泡,疼得眼泪鼻涕口水淌了一脸,哆哆嗦嗦地在地上划拉,写了个“送”字,看雁平丘疑惑,又补了个“纸”字。

雁平丘问:“有人给你送来的?”

严德昌点点头。

“用纸包着?”

严德昌又摇摇头,再在“纸”字旁边加了个“条”字。刚一写完,赶紧把棍子扔在了一边,抱着手哀嚎出声。

雁平丘:“你说有人给你送来,还有个纸条?”

严德昌拼命点头。

“那纸条呢?”

严德昌张着嘴,伸手指了一下灶头下面的火堆,呜呜地应了一声。

“烧了?”

严德昌口水流出来了,他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也蹭上了灶灰,跟血水混作一团,肥硕的花脸看不出表情,他怕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用力地点着头。

“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严德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公主你又是如何绑了的?”

严德昌赶紧指了指跪在外面的随行小太监,小太监见他把矛头拨到自己这边了,吓得两眼一翻,一个后仰晕过去了。

雁平丘嫌弃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公公,人证物证都没有,您这是给我搭台唱戏呢?”说罢对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转身走出柴房。雁平丘语重心长地拍着严德昌的肩膀,说:“公公,您有一群锦衣卫做干儿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您说过,诏狱里的那些手段,比起咱们军中,可就温和多了。”

严德昌听他说得惊悚,心下也想晕过去了事,努力翻着眼珠子,雁平丘用脚踩住严德昌满是燎泡的手,疼得他也顾不上嘴里流血了,撕心裂肺地叫出了声,这叫声太难听了,雁平丘赶紧收回脚,在地上摩擦了一下,兴许是为了蹭掉鞋底不存在的猪油。

这时亲兵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严德昌看不懂的铁器,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红褐色,不知是铁锈还是血迹,下面是一根儿臂粗细的链条。亲兵面无表情地拎着铁器走向严德昌,但是看在严德昌眼里,分明就是个黑无常拿着索命的铁链要来带他走了。他吓得单手撑起肥硕的肚子向后移动,嘴里稀里哗啦地淌着血水。

雁平丘刚想下令动手,身后响起周不辞的声音。

“将军且慢!杀不得!”

雁平丘一愣,亲兵也住了手,严德昌在旁边哆嗦成了一团。

“将军,现下留他一命,日后再做计较不迟!莫要为了个阉狗把自己的前途也搭进去。”雁平丘听到这话站起身,对亲兵挥了挥手,亲卫拎着刑拘退了出去。

“他是朝廷派来的,今日若是让他不明不白死在龙牙军的大营里,日后追究起来,将军说得清吗?”周不辞上前一步,“将军,此战大败乌云卓,朝廷定会让你入都述职论功行赏的,不妨将他带上,去朝堂上将昨夜之事尽说与满朝文武听,将军不也能落个深明大义的表彰?”

“先生是让我今日暂且放了他?”

“正是。”

雁平丘重新坐下,低头摸着自己的佩刀,周不辞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雁平丘闷声说:“那我想再打两下。”

“别打死。”

严德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西江的船

六十二年冬

狩心游戏

貂珰

橘涂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