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甚至随时准备被舍弃的物品。许家的荣耀与他无关,但许家的污秽,却可能轻易溅染他一身。
许老爷子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对着方霁挥了挥手:“小霁,你先回自己房间,这里没你的事了。”
这句看似解围的话,更像是一种划清界限。方霁低着头,轻声应了句“是”,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同情、漠然,或仅仅是无关痛痒的一瞥。
回到那个虽精致却始终缺乏归属感的房间,方霁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缓缓滑坐在地。
他不在乎许清文的结局,也不在乎许家因此损失多少财富与声誉。
他在乎的是,自己这看似安稳的立足之地,竟是如此脆弱。一次与他全然无关的危机,就足以让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生活岌岌可危,让他再次认清自己“外人”的本质。
他的处境,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家族风暴,变得前所未有的微妙且……危险。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流言开始在许家内部悄然蔓延。
有人说看见方霁频繁出入文景贸易的办公室——实际上他只在许清文的强行要求下,碍于情面去过一次;
有人暗示他在校生活奢侈,资金来源可疑——而他几乎从不动用许家给的零用钱;
更有人直接影射他利用养子身份,为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打掩护。
这些漏洞百出的指控,在家族危机的恐慌中竟然越传越真。
独立。
真正让方霁下定决心的是那个周二的下午。
他在图书馆刚结束学习,就被一位面生的许家远亲拦住。对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通知他,由于外婆病情反复,需要他立即进行更大剂量的造血干细胞采集。
"老夫人待你不薄,"那人的话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威胁,"现在是你证明自己对许家忠诚的时候了。"
"证明忠诚"——这四个字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这一刻,方霁彻底看清了自己在许家的真实处境:许越许岑对自己再好,自己的养子身份,都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被收回的通行证。当家族需要时,他是随时可取用的血库;当危机来临时,他又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采集的过程比以往更加漫长痛苦。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分离机运转的嗡鸣声中,他清楚地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但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逐渐冰冷的心。
他想起这些年的小心翼翼,想起每次见面都是医院,想起许家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排挤。他一直以为只要足够顺从、足够透明,就能在这个家里拥有一席之地。
现在他明白了,在豪门世家里,没有自己的根基,就永远只能是别人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
当晚,叶叙白照例发来视频通话。方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
"今天看书有点累。"他轻声说,刻意避开了摄像头,"你那边顺利吗?"
他听着叶叙白讲述公司的事务,心里却在冷静地规划。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建立自己的立足之地,必须拥有不被许家掌控的资本和能力。
不是为了报复,只是为了有尊严地活下去,为了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叶叙白身边,而不是作为一个随时可能会被踢出局的养子。
从那天起,方霁开始规划。
他整理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包括自己勤工俭学这些年的奖学金以及大哥二哥给的零花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作为启动资金。
方霁开始系统地研究金融市场。不是一时冲动,早在经济学的课程中,他就展现出对市场波动的敏锐直觉。
夜深人静时,他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6月7日,注意到新能源板块的异常波动,可能与即将发布的新政策有关。"
"6月15日,许氏集团股价连续下跌,但子公司许氏科技的估值被明显低估。"
每一个判断都建立在对大量数据的分析之上。他像一只悄无声息的蜘蛛,在黑暗中编织着自己的网。
同时,他收集与文景贸易相关的信息——不是为自己脱罪,而是为了掌握主动权。他记录下许清文强行带他去公司的时间、在场的人员,甚至凭着记忆画出了公司的布局图。
这些准备或许永远用不上,但他不能再毫无防备。
六月的一个傍晚,方霁独自在房间里分析着最近的交易数据。他的第一笔投资已经带来了可观的回报,这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窗外,许家的花园依旧典雅精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安排的少年了。
他轻轻摩挲着胸前那枚星辰胸针,想起叶叙白在星空下的许诺。
在沉默中积蓄力量,在暗处编织属于自己的网——这才是他真正的求生之道。
七月的午后,许家老宅的气氛依旧凝重。方霁坐在书桌前,屏幕上同时开着三个窗口:左边是许氏集团近三个月的股价走势,中间是他正在完善的量化交易模型,右边则是笔记——记录着与文景贸易相关的蛛丝马迹。
"阿霁最近气色不错。"许岑在某次早餐时突然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方霁放下勺子,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期末考结束,轻松不少。"
他没有说谎,只是过去三周,他通过精准的短线操作,已经让初始资金增长了47%。这不仅仅是运气,更是建立在他对市场敏锐的洞察力和严格的风险控制之上。
转机出现在一个闷热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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