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允刚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林子凡"三个字，她皱了皱眉，犹豫了两秒才接起来。
"喂？"她压低声音，快速走到图书馆外的长椅处。
"文允！你终于接电话了！"林子凡的大嗓门透过话筒传来，即使隔着太平洋也震得她耳膜发疼，"我问你，那个泽维尔·林是怎么回事？他真报名NBA选秀了？"
文允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是为了这事。过去三天，她的微信已经被国内朋友轰炸了个遍，全是打听泽维尔的消息。她抬头看了眼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泽维尔正埋首于一堆经济课本中，黑发微微遮住了他专注的眉眼。
"报了，又退了。"文允简短地回答，"你凌晨三点打电话就为问这个？"
"什么叫'就为问这个'？这事在国内都炸锅了好吗！"林子凡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微博热搜挂了整整一天，虎扑步行街全是讨论帖。他到底为什么退选？是不是收到什么内部消息了？"
文允叹了口气，用肩膀夹着手机，从包里翻出水杯喝了一口。新泽西的阳光晒得她脸颊发烫，就像此刻电话那头林子凡莫名其妙的热情。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她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不过......我现在在图书馆，更巧的是泽维尔也在那，要不你俩通个话？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某个人高考英语才59分，应该没发跟人交流"
"不是文允，我......"林子凡顿了顿，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声音突然变得别扭起来，"拜托，他可是第一个收到NBA选秀邀请的美籍韩裔控卫！虽然最后没成吧......而且......我们U18不是跟他交过手吗？"
文允几乎能想象电话那头林子凡的表情——每次提到那场比赛，他都会不自觉地摸后颈，那是他尴尬时的习惯动作。
"哦～"她故意拖长音调，"就是那场你被他过了8次，他从你手上拿了17分，到最后教练不得不把你换下来的比赛？"
"放屁！我那天上场时间总共才5分钟，根本还没活动开！"林子凡立刻炸毛，"再说赵淇澳不是防得挺好的吗？他俩基本五五开！"
文允无声地笑了。林子凡和赵淇澳，中国男篮U18的俩个天才得分后卫，一个189cm，一个181cm。而泽维尔，那个195cm的控球后卫，在那场比赛中确实给中国队制造了不少麻烦，那也是她18岁之前唯一一场从头看到尾的篮球赛。
"所以呢？你到底想问什么？"文允看了眼手表，她已经出来五分钟了，泽维尔可能会注意到她不见了。
林子凡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我就是好奇，他明明有实力，为什么突然退选？美国那边有什么内幕吗？"
文允望向图书馆的窗户，泽维尔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修长的手指偶尔翻动书页。她知道他这段时间为了期末考试几乎没怎么睡觉，眼底的黑眼圈比平时更明显了。
"可能..."文允突然恶作剧心起，"因为选秀时间和期末考试冲突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文允！你他妈——"林子凡的怒吼让她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你当我是傻子吗？NBA选秀和期末考试？你怎么不说他忙着参加奥运会开幕式没空呢！"
"爱信不信。"文允耸耸肩，"没事我挂了，还要复习呢。"
"等等！"林子凡急忙叫住她，"那个...他最近状态怎么样？"
文允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子凡会问这个。她再次看向图书馆的窗户，这次泽维尔正好抬头，两人的视线隔空相遇。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文允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温度。泽维尔微微歪头，用口型问她"没事吧？"，她摇摇头，比了个"朋友"的手势。
"喂？文允？你还在听吗？"林子凡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嗯，他...挺好的。"文允轻声说，"应该每天都在图书馆复习准备考试。"
"啧，谁问这个了！我是说他篮球状态！"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关注他们篮球队的事，"文允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打听？"
"别别别！"林子凡立刻怂了，"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什么，你忙吧，我挂了。"
电话突然中断，文允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摇头。林子凡从小就这样，明明在意得要死，偏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文允暗暗吐槽。
回到图书馆三楼，文允轻手轻脚地坐回泽维尔对面的位置。他抬头看她，用眼神询问是否一切安好。
"没事，国内朋友的电话。"文允小声解释，翻开自己的笔记本。
泽维尔点点头，没有多问。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案例分析。文允注意到他右手腕上还戴着那个黑色的护腕——上次比赛受伤后就没摘下来过。
安静持续了大约十分钟，文允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林子凡的电话提醒了她，泽维尔退选的事情在国内引起的反响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大。她偷偷拿出手机，翻出□□软件，连接上了中国的服务器。
微博热搜已经换了新话题，但当她点进虎扑篮球论坛时，关于泽维尔·林的讨论帖依然占据首页大半版面。文允点开最热的一个帖子《深度分析：泽维尔·林为何临阵退缩？》，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帖子内容充斥着各种不负责任的猜测：从"实力不足收到内部消息"到"心理素质差承受不了压力"，甚至有人翻出U18世界杯的视频截图，声称泽维尔整场比赛被赵淇澳"军训"，是个"只会靠身体打球的菜鸟控卫"。
文允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都泛白了。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泽维尔，他正专注地阅读一篇判例，完全不知道大洋彼岸的人们如何评价他的决定。
一股无名火窜上文允心头。她点开回复框，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作为现场看过U18那场比赛的人，我必须指出楼主几个事实性错误：
1.泽维尔那场数据是22分7助攻5篮板，赵淇澳14分3助攻，林子凡2分6失误（上场5分钟就被换下）；
2."被军训"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泽维尔那场比赛主要对位的是林子凡，赵淇澳防他时更多是包夹协防；
3.退选原因只有当事人知道，但以他在NCAA的表现（场均27.2分6.8助攻，Pac-12最佳阵容二阵），实力绝对不是问题...」
文允越写越长，最后竟整理出了一篇近千字的技术分析帖，详细对比了泽维尔、赵淇澳和林子凡的技术特点、比赛数据和成长轨迹。她甚至附上了几个视频链接，都是泽维尔在大学联赛中的高光时刻。
点击"发送"后，文允长舒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锁上手机屏幕，抬头发现泽维尔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一切还好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关切。
文允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嗯，就是...国内朋友问了些事情。"
泽维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看出更多信息，但最终只是温和地说："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告诉我。"
这句话让文允心里一暖。她想起上次Lily爆料后，泽维尔发来的那条"报平安"短信，还有之后他们之间那种微妙又舒适的相处模式——比朋友多一点，却又还没到恋人的程度。
"谢谢，不过真的没事。"文允轻声回答，重新翻开笔记本，"我们继续复习吧。"
泽维尔点点头，也回到了他的案例研究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文允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对面的人。
她刚才的举动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平时最讨厌网络争论的她，连自己上次意外在Tik Tok爆火都不太在意的人，居然会为泽维尔写那么长的辩护帖。更奇怪的是，她完全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仿佛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战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安静地各自学习。直到图书馆的灯光逐渐亮起，提醒着夜晚的来临，泽维尔才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
"饿了吗？"他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文允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点点头，开始收拾书本。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微信消息提醒。
林子凡：「文允！你疯了吗？？？」
林子凡：「那个虎扑帖子是你发的对不对？？」
林子凡：「你把我数据记得那么清楚是想怎样？？？」
林子凡：「现在全虎扑都在讨论这个帖子！连我队友都在问我那帖子什么情况！」
文允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自己的匿名帖子会引起这么大反响，更没想到会被林子凡认出来。她快速回复：「什么帖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子凡：「少装！除了你谁还记得我那场上场5分钟得2分？还特意强调我6个失误！」
林子凡：「我教练还说说那帖子分析得挺专业的，问是不是我在美国懂篮球的朋友写的，我他妈差点没绷住！」
林子凡：「不是大姐，发帖用户名叫Y.W,头像还是手写的一个草字，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你。」
文允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回复。这时泽维尔已经收拾好背包，站在桌边等她。
"走吧？"他问。
文允匆忙锁上手机屏幕，跟上泽维尔的步伐。他们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文允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泽维尔，他正仰头看着星空，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立体。
"对了，"泽维尔突然开口，"我下周可能要回一趟韩国。"
文允惊讶地转头："韩国？为什么？"
"外婆生病了，妈妈希望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泽维尔的声音平静，但文允能听出其中的担忧，"可能要去一周左右。"
"期末考怎么办？"
"教授同意我提前考试或者补考。"泽维尔停下脚步，转向文允，"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帮我记一下法理学课的笔记吗？那个教授不喜欢上传课件。"
"当然。"文允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犹豫了一下，"你...外婆情况严重吗？"
泽维尔的表情柔和下来："还不清楚，应该没有大碍。谢谢关心。"
他们继续向食堂走去，文允的手机仍在口袋里不断震动，但她暂时不想理会。此刻，她只想享受这段安静的散步时光，和泽维尔并肩而行的简单时刻。
至于那个在中国篮球圈引起轰动的帖子，以及林子凡的连环轰炸，就让它暂时停留在太平洋的另一端吧。泽维尔不需要知道这些纷扰，尤其是在他即将面对家庭事务的时候。
俩个人不约而同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近到她的衣袖偶尔会蹭到他的外套。这个小小的动作给了她一种奇妙的安心感，仿佛只要这样并肩走着，就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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