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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草儿

与暗房不同,判官房内光线没那么昏暗,更多的是一种令人屏息的肃穆。

长明灯燃出的火焰在墙上跳舞,既照亮了墙壁上“秦镜高悬”又照亮了李不言严峻的脸庞。

草儿被带到这里时腿脚发软。

这是判官使李不言的专区。守门的缇骑永远面无表情,像两尊石雕,他们通常由铁衣尉里最吓人的两个担任。

草儿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步子。迈进房中时,她抬头望了一眼。

判官使李不言正端坐在桌案后,翻阅着一本厚重的簿册。

他看起来并不凶恶,甚至有些儒雅,鬓角微霜,面容平和,但那双眼睛在油灯下显得异常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坐。”李不言没有抬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平静。

草儿连忙低下头,战战兢兢挪到桌案前,在硬木凳子上坐下。她只敢坐半个屁股,双手紧绞着衣袖。

李不言看着什么东西,似乎看入神了,注意力并没有分给草儿。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任何呵斥都更让草儿煎熬,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条血腥的小巷,那刺目的白莲,还有太师……

她猛地闭了闭眼,胃中翻滚着恶心。

终于,李不言合上簿册,发出轻微的“啪”一声,草儿肩膀跟着一抖。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草儿身上,并不锐利,带着些许沉甸的分量。

“草儿姑娘,”李不言开口,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莫怕。老夫李不言,镇南关判官使。唤你来,是想问问今早的事。你只需照实说,莫要隐瞒,也莫要害怕。”

草儿咬着下唇,艰难地点点头,挤出一声“嗯”。

“好。”李不言提笔悬在纸上,“先说说,今日卯时初,你出门卖花,花担子里都有哪些花?”

草儿努力回忆,声音细弱颤抖:“有…有杏花,白色的…粉色的…还有海棠,西府…垂丝…都有……还…还有几支新开的玉兰…还…还有……” 她又卡住了,眼神慌乱地瞟向地面。

李不言很耐心地等待,冲门外挥挥手:“看茶。”

草儿思索良久,嘴唇哆嗦几下,低声说:“还…还有……还有两支莲花……”

“莲花?”李不言道,“此时正值清明,春寒未尽,哪里来的莲花?”

“我……我看它好看……”草儿皱着眉回忆,“在…在月露台!就开了两支!我…我想着这时候没有卖莲花的,就,就摘了。想……”

她飞快地瞟了眼李不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仿佛这样能缓解喉咙的干涩。:“想卖个好价钱……”

“嗯……”李不言提笔在“莲花”旁标注了“月露台,仅两支”,“你经常去那里?”

“不,不常去……昨天我阿哥回家,就去那边转了转。”草儿低声道。

“阿哥……接着说。”李不言示意。

“说……”草儿茫然地抬头,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我,我们……”

“就说说你卖的莲花与太师腹中的莲花,有什么不同。”李不言轻声道。

“莲花……是,是莲花……”草儿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随即又低落下去,带着浓重的困惑和恐惧,“太师……是太师啊…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草儿的声音染上哭腔,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又回到了阴冷血腥的早晨。

李不言停下笔,与门外守候的缇骑交换个眼神,做出口型“月露台”。缇骑会意,片刻后端着一壶新沏的热茶进来,轻轻放在桌角。

李不言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稳稳地推到草儿面前:“来,喝口茶缓一缓。”

草儿抓住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从她下巴上划下来,再滴落到半旧的衣裙上。她伸手抹掉了水渍,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说说你看到的,越细越好。”李不言等她稍微平静,才继续问道。

“……”

草儿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开口:“我挑着担子…去…早市……走进巷子,就看到了……”

“你认出太师了?”李不言问。

“没……”草儿吸吸鼻子,语气更加慌乱,“我…我怕死了!我看到…看到福伯躺在那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我…不是我杀的福伯!”

“福伯?”李不言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抬起眼,目光如炬,紧紧锁住草儿慌乱的眼睛,“你认得王福?太师府的老管家,你叫他‘福伯’?”

“是……福伯…福伯人好,每次买花都多给我很多钱……可是……呜……”草儿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啪嗒啪嗒掉着。

“缓一缓。”李不言搁下笔,吹吹纸上未干的墨,随后折了起来,走到门边递给缇骑,“去给妙音,让她拿着寻陈副使。”

缇骑嘿嘿一笑:“大人……小判官已经走啦,前面带着伞去和副使拜访太师府去了。”

“……”这不省心的。

李不言捏了捏眉心:“那麻烦你跑一趟了,回来时去趟城东,朱弥那应该差不多了。”

“得令!”

太师府。

巍峨的太师府邸在雨幕中更显肃穆深沉。府门前白灯笼高悬,门房家丁皆身着素服,神色悲戚中带着警惕。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哀伤和紧张。

陈岁惜着青袍常服,举着厚重的黑色油纸伞,并未上前叩门,而是在康禾稻有些不解的目光中,带着他和李妙音转到了太师府侧后的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妙音,”陈岁惜停下脚步,看向李妙音,“太师府内此刻必定混乱,主事之人也未必有心思配合。你心思细腻,通晓世情,去这附近街坊、商铺里探探口风。”

“好。”李妙音从袖袋里抽出一个薄薄的册子,随后从发髻上拆下来一管毛笔,握在手上,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康禾稻这才发现,她头发原来绾了两遍。

陈岁惜这才转向康禾稻,整理了一下官袍:“康少尹,该我们了。”

康禾稻深吸一口气:“是。”

陈岁惜看他正常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默默地向前走着。

雨依旧下个不停,淋在伞上有种奇妙的韵律。

两人踏入太师府,瞬间感受到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压抑如潮水般涌来。

管家张宏良沉默地在前面带路,那张精明的脸仿佛被抽干了水分,沧桑而沉重。

陈岁惜视线扫过:白幡、素灯在雨幕中凄惶一片;庭院里精心打理的花木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偶尔有穿着素服的仆人低头匆匆走过,身影在雨雾中如同飘荡的幽魂。

康禾稻也沉默着,他心里可能在盘算着女儿未能完成的姻缘。

他的女儿温娘,就在月前刚刚与那位风评极好、前途无量的太师幼子徐青燃,交换了庚帖,议定了亲事。

这本该是康家攀附权贵、光耀门楣的喜事,是他为女儿精心谋划的未来。可如今……

康禾稻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带着明显的艰涩和疲惫:“徐管家,本官与陈少司特来吊唁太师与…三公子,并了解案发情形。望…望府上节哀。” 说到“三公子”时,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张宏良引他们到偏厅落座。冰冷的茶水放在面前,无人有心思去碰。

陈岁惜居于主位,手中把玩着刚到手的铁衣令,静静地等待两人心情平复。

“张管家,惊扰灵前,实非得已。本官奉上谕,与康大人共同查办太师大人与三公子遇害一案,誓要查明真相,告慰逝者。此刻府上悲痛,本官深有体谅。” 陈岁惜缓缓开口,声音清冽有力,“只是,案情紧急,为尽早缉拿凶徒,还需烦请张管家将案发当晚府内情形尽可能详细地告知我等。”

张宏良沉默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

“比如……比如守卫是如何布置?可曾听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声响?府门是否有异常开启记录?任何细微之处,或许都是关键。”陈岁惜轻声说。

张宏良细细思索,只是说:“太师府向来守备森严……老爷……老爷是自己出的府,带着王福……”

“何时出的府?”陈岁惜问,“可知为何出府?”

“这……”张宏良犹豫一阵,“不瞒两位大人……昨夜子时前老爷和三少爷吵了一架,老爷很生气,甩手就走了。”

康禾稻和陈岁惜对个眼神,轻微地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听说过。

陈岁惜追问:“你可知他俩为何争吵?”

“这……”张宏良低头,“不知。”说这话时,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

陈岁惜没有追问,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不必勉强。可否带我们……”

话未说完,太师夫人被两名丫鬟搀扶着出来,她身形摇晃,面色蜡黄,双眼红肿如桃,泪水无声地从脸庞上滑落。

陈岁惜立刻起身,快步上前,并未搀扶,而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庄重的礼:“夫人节哀。我们惊扰夫人静养实属无奈,还望夫人保重贵体。”

太师夫人颤抖地点了点头,指向瓷白的茶盏:“喝…喝茶……我……我先回去了……亲…亲家……温娘,是个好孩子……”

康禾稻肩膀微微颤抖,艰难地点头。

待太师夫人情绪稍缓,被丫鬟扶回内室后,陈岁惜转向康禾稻;“康少尹,烦请你在此协助张管家,整理一份府内所有人员的名册。”

她又看向张宏良,用商量的口吻道:“张管家,为免遗漏重要痕迹,尤其是在这雨天,本官想再去案发路径及三公子生前居所静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张宏良点点头,指派了名小厮引路。

向着徐青燃的听雨斋走去,在偏僻后墙的芭蕉叶下,陈岁惜发现些许未清扫干净的纸灰,可能是哪个侍女留下的吧。

听雨斋人去楼空,只留得淅沥雨声,寂寥清冷。书案上摊开几摞诗稿,大多是抄写李昌谷的,最下面压了张花笺,是一首陈岁惜未见过的诗:

红莲辞

九幽淬铁塑卿形,

红泪凝珠死亦生。

剑锋淬血映寒霜,

剜尽千心饲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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