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周五,我今天下晚自习坐了公交回去。我正对着习题册发呆时,林智从卧室走出来。
“林鸥。”她的声音比平时清润些,目光扫过我校服裤脚沾的灰,“换件精神点的衣服,带你见位阿姨,去云栖吃饭。”
“谁啊?”我有点好奇。
“姓王,叫王朝。”她打开微信给我指了一下朋友圈的照片:“她人不错,你别让她不开心,乖一点。”
“云栖”两个字像颗冰珠落进心里,那地方我一次没去过。
换衣服时听见客厅传来母亲的声音,尾音软得不像她,平时她打电话总带着点不耐烦的短促。
“……让孩子们见见也好,您家姑娘文静,正好能说说话。”等我扣好最后颗纽扣,看见她正对着镜子拨头发,鬓角碎发被发胶抿得服服帖帖。
她从玄关抽屉摸出支护手霜,铝管上的塑封还没撕,塞给我时指尖有点抖:“等会儿少说话,菌汤鲜,多喝两碗。”
今天的林智和往常很不一样。她没有穿惯常的深色西服套装,那种垫肩挺括、线条利落,走在路上能自带气场的款式,总能让人一眼察觉到她作为Alpha的侵略性。
她选了件米白色的真丝衬衫,领口松松地系着个蝴蝶结,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线条柔和了许多。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质地柔软,走动时衣摆轻轻晃动,把原本紧绷的肩线都衬得舒展了。
连头发都没像平时那样梳成一丝不苟的低马尾,而是让几缕碎发垂在耳侧,用一支简单的珍珠发卡别住。
她对着镜子转了半圈,指尖轻轻拂过开衫的纽扣,又抬手将鬓角的碎发理了理。
镜中的人眉眼间少了几分往日的锐利,多了些温润的柔和,像是刻意把那些属于Alpha的、自带压迫感的气场,都悄悄收进了柔软的衣料里。
林智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就停在楼下,车身被洗得发亮,连轮胎缝里的泥渍都被冲得干干净净。
这车子本就选了最不惹眼的款式,线条圆润,颜色素净,平时停在路边都不容易被留意,她总说“代步工具而已”,车窗上沾了灰也懒得管,后排甚至常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文件袋。
可今天不一样。
我拉开车门时,指尖触到的门框没有一点黏手的灰尘,脚垫被吸得蓬松,连平时总落着头发的座椅缝隙都干干净净。副驾储物格里的纸巾盒摆得端端正正,连她常用的保温杯都换了个带碎花图案的,这不是她的风格。
我忽然想起前两年她和朋友出去旅行,那朋友笑着说“你这车也该拾掇拾掇”,她当时只摆摆手:“没必要。”只有去年她结婚纪念日那天,我才见过同样干净的车,那天她特意提前下班去洗车,连方向盘套都换了新的。那天她去见了我的omega母亲么?我不知道,今天要见谁,我也不知道。
“愣着干什么?”母亲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语气轻快,“坐好,我们早点过去。”引擎启动时声音格外平顺,我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明白过来:这辆平时被她当作“工具”的车,今天被她当成了盛装心意的容器。
车停在门口时,门童拉开车门的瞬间,我被燥热的空气逼得快走几步到了里面,门被侍者打开,冷香裹着空调风涌进来,把我身上的热意压得没了影。
那栋玻璃幕墙大楼总浮在市中心的车流上,每次路过都能看见旋转门里晃过的精致人,停车场都比别处豪华,那里的豪车车牌都不会被烤得发烫,连服务生的领结都系得比别处紧。
走廊地毯厚得像踩在棉花上,脚步声全被吞了。坐电梯,上去有人带路,到了包厢门推开的刹那,穿黑色小礼服的女人正抬手扶耳环,珍珠在灯光下滚了圈光。
她看上去至多三十出头,腰线被裙装勒得利落,Omega特有的柔和香气漫过来时,我忽然懂了母亲早上为什么要在手上扣上抑制环。
“可算来了。”她笑着起身,目光先在母亲手腕停了半秒,才落到我身上,“这就是林鸥?比照片里精神多了。”
红木圆桌亮得能照见我衬衫的褶皱。林智拉我过去时,手心有点汗,拍我后背的力道比平时重:“快叫人,这是我……朋友王朝,你叫她王姨就好。”
她语调轻快,看起来心情很好:“她特意让师傅留了松鼠鳜鱼,你爱吃的那种。”
“快坐。”穿黑色小礼服的王朝笑着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裙摆上的碎钻随着动作闪了闪,“刚让服务生温了壶桂花蜜水,知道你们路上要坐车,先润润嗓子。”
她说话时尾音带着点软绵的调子,Omega的香气混着桂花甜香漫过来,倒比包厢里的香氛更让人放松。
林智拉着我坐下时,椅垫是温的,显然提前让人焐过。
她自己刚挨着椅子,就伸手把桌上的菜单往对方那边推了推:“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上次说的菌菇拼盘,师傅备好了吗?”
“早让厨房留着了。”王朝翻开菜单时,指尖在某页顿了顿,忽然抬头朝我笑,“林鸥平时爱吃甜口吧?我让我们家师傅在松鼠鳜鱼里多搁了勺蜂蜜,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听她这语气,这家酒店是她开的?我就说,林智无利不起早,今天怎么在这儿装温柔体贴,原来是看上王朝了。
我刚要道谢,就见林智拿起茶壶倒了杯蜜水,递过去时壶嘴没晃一点,倒是她自己的拇指在杯沿蹭了蹭,那是她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她从小就爱吃甜,上次路过甜品店,站在玻璃柜前看了三分钟。”
王朝接过杯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林智的手,两人都顿了下,又很快分开。她抿了口蜜水,眼尾弯起来,笑的很甜:“跟你一样,上次给你带的杏仁酥,你不也说甜度刚好?”
这话让林智耳尖红了点,她转开目光往我碗里夹了块刚上的桂花糕:“快吃,凉了就硬了。”
桂花糕的甜香钻进鼻子时,我忽然看见王朝礼服领口别着的胸针,是朵珍珠白玫瑰,和桌上青瓷瓶里的花一模一样。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时,林智起身帮忙挪了挪菜碟,手腕上的抑制环在灯光下泛着细光。
王朝忽然轻声说:“其实不用戴这个的,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林智的动作顿了半秒,随即笑了笑,目光如炬的盯着王朝,笑了笑,又把刚端上来的菌汤往我面前推了推:“快喝,趁热。”
林智肯定不愿意我多说话,怕坏了她的好事。
汤面上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可我看见她放在桌下的手,悄悄蜷了蜷又松开,就像每次她想牵王朝手,又怕对方觉得别扭一样。
“我女儿要晚一点过来。”王朝好像没感觉到一样,林智的手刚窝在她手腕上,她就没动作了,她只是往林智碗里夹了块鱼腹肉,刺都挑得干干净净。
红木圆桌映着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
我感觉我需要回避,心里也有点难受,我有点无所适从。
吃到中途,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上菜,银质托盘上的青瓷碗刚搁上桌,我握着筷子的手忽然顿住——垂在身侧的手攥着白色餐布,身着服务生制服的人,是乔羽。
她怎么在这儿?我瞪大眼睛看了她一眼。
我没敢出声,只悄悄抬眼时,看到她正转身要退出去。
乔羽身量清瘦得恰到好处,肩背薄而挺括,像刚被晨露洗过的青竹,透着股干净的韧劲。那身服务生制服穿在她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刻板与拘谨。
少年人雪白的脖子束缚在白色衬衫里面,领口系着条藏青色的领带,平整而妥帖,袖口规矩地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能被轻易圈住,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比那白瓷碗还要显得清透。
黑色的马甲紧紧贴合着她的身形,将宽肩窄腰的比例完美勾勒出来。
下身的黑色西裤线条笔直,裤脚轻轻搭在黑色皮鞋上,每一步走动都带着利落的节奏,把她笔直修长的双腿衬得更加出众。
我看了一会,心里燥热,脖子后面更燥。
“我去下洗手间。”她刚走,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没等林智应声就站起身。她在身后轻唤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错愕,我没回头,只听见她转向王朝,语气里带着点仓促的歉意:“这孩子,估计是喝多了汤……”
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转过拐角时,正看见乔羽站在吧台边等单,旁边几个人围着她说话,她淡淡的应声。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发梢,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她都特别漂亮,她只是随意地垂着手,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吧台上的玻璃杯,身着服务生制服的清瘦身影在来往服务生里格外显眼。
原来有些人的吸引力真的和穿搭无关,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也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乔羽,又见面了。
我在走廊阴影里站了会儿,看着她听完同事的话,微微颔首时喉咙处轻轻动了动。
吧台的灯光在她耳后投下片浅影,连鬓角那点碎发都显得格外分明。短发被她随意扎了起来,很随性。
明明上礼拜在学校见她时,还是一副阳光明媚的模样。
此刻套着服务生制服,却像换了个壳子,又好像根本没变,那股清清淡淡的疏离感,还有冷漠的感觉依旧从骨子里透出来。
我感觉,她这样好累。除了学习方面承受来自母亲的很大压力,还需要兼职赚钱。
她转身要走时,目光忽然扫过来。
我下意识往柱子后缩了缩,却听见脚步声停在面前。“林鸥?”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些,大概是怕在工作场合太显眼,“你怎么在这儿?”
我舔了舔嘴唇,没说话,才发现她制服袖口别着的铭牌有点歪,边角还卷了个小折,我指了一下。
她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眼,指尖捏着铭牌正了正,指腹蹭过布料时,留下点极浅的褶皱:“我来兼职。”
她顿了顿,补充道,“刚好最近周末有空。”
走廊那头传来服务生的说话声,她往后看了眼,“你该回去了,你妈妈会找你。”说话时递过来颗薄荷糖,是最常见的那种,“刚看见你在包厢喝了点酒,含着能舒服点。”
糖纸被我揉捏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我不太喜欢薄荷糖,捏着那颗糖放进口袋,她已经转身往后厨走,黑色西裤的裤线在灯光下划出道利落的线。走到拐角时,她忽然停住,侧过身朝我挥了下手。
动作很快,像怕被人看见,却让我攥着糖的手心忽然热起来。
她对别人更冷淡,却很关心我?
回去推包厢门时,正听见王朝笑着说:“孩子大了,有主意了,那丫头还没过来,说在忙,估计要晚一点。”林智看见我进来,耳尖还红着,却往我碗里添了勺鱼羹:“刚你王姨还说你爱吃这个,快趁热。”
“谢谢王姨。”我低头舀了口鱼羹。
[让我康康]王朝 (zhao)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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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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