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日子就像那后院的老井，深不见底，表面却维持着一种沉闷的平静。自上次顶撞了张嬷嬷后，牛若黎着实警惕了好几天，但对方似乎只是色厉内荏，并没真敢闹到管事那里去，只是每次看见她，那眼神都像是要剜下她一块肉。
“问题不大，”牛若黎一边利落地劈柴，一边心想，“咬人的狗不叫。她也就这点能耐了。”
也许是看她“手巧”的名声渐渐传开（主要还是便宜好用），也许是厨房这边暂时没什么幺蛾子，牛若黎被临时加派指派了一个新活儿——去书房院的外围回廊做清扫。这活儿比劈柴轻松些，主要是擦拭栏杆、清扫落叶，最重要的是，离侯府真正的权力和知识中心——书房，近了许多。
第一次踏入那片区域，牛若黎就感觉气氛不一样。空气里似乎都飘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旧书卷的气息，往来走动的丫鬟小厮似乎也都比别处更安静几分。她低着头，拿着抹布，老老实实地擦着回廊的美人靠，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瞟。
偶尔有书房里伺候的小厮出来倒废纸篓，里面是写废的宣纸，还有磨秃了的毛笔、干涸的墨块。
那些被揉成一团或撕碎的纸团，在牛若黎眼里简直闪着金光！
繁体字！这个世界的文字！她迫切地需要认识它们。看不懂文字，就像睁眼瞎，以后就算出了府，连个告示、契书都看不懂，岂不是任人拿捏？
渴望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观察了好几天，终于在一次那小厮倒完纸篓转身离开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从废纸堆最上面抓了几张看起来字迹还算清晰、污损较少的废纸，团了团塞进怀里。顺便还眼疾手快地捞了一小块被丢弃的、干瘪的残墨。
心脏怦怦直跳，像做了贼。回到厨房后院那简陋的住处，她趁着没人，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展平。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毛笔字，有的端正，有的潦草。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晚上，别人都睡熟了，她要么偷偷钻进系统空间，主要那里最安全，借着一点点固态酒精的光亮，用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比划；要么就在屋外的泥地上，捡根树枝，借着微弱的月光，依葫芦画瓢地模仿那些字的笔画。
“这……这是个‘一’？还是‘十’？” “这个框框里面好多横，念啥？” “这字扭得跟蚯蚓似的，是人写的吗？”现在牛若黎还不知道这都是宁远侯府草包世子写的字
她学得极其吃力。没人教，全靠连蒙带猜。前世那点简体字的底子偶尔能帮上点忙，但更多时候是误导。她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约等于零，脑子像是被浆糊糊住了。
“但凡我有一点本事，也不至于一点本事也没有……”她沮丧地扔掉树枝，“算了，勤也补不了拙，这玩意儿得开窍。等出府！出府了一定要花钱请个最好的老师！天天学！”
虽然学习计划暂时夭折，但日子总得过。牛若黎很快发现了新的乐趣。因为她干活麻利又不挑活（主要是为了多蹭点地方，好多“捡漏”），加上偶尔用一点小零食“打点”，厨房的管事嬷嬷偶尔去府外采买时，也愿意带上她一两个看起来老实可靠的粗使丫鬟帮忙拎东西。
出府！
这两个字对牛若黎来说，不啻于天籁之音！
虽然只是跟着嬷嬷丫鬟的队伍，低眉顺眼地走在街上，但那种呼吸到府外自由空气的感觉，那种听着市井喧闹、看着人来人往的鲜活感，几乎让她热泪盈眶。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趁机“打野”了！
侯府的饭菜虽然能吃饱，但想吃点好的，难如登天。而府外，隔着一条街，就有香飘十里的烧鸡铺子和皮薄馅厚的大肉包子摊！
那烧鸡，烤得金黄酥脆，油光锃亮，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混合了多种香料的肉香。那肉包子，白白胖胖，一咬开，滚烫的肉汁瞬间迸发，鲜美的肉馅扎实饱满。
牛若黎每次跟着出来，都偷偷省下一点好不容易攒下的铜板，或者用之前“捡”到的不起眼小东西跟人换，总能想办法搞到一只烧鸡或几个大肉包。她不敢当场吃，总是飞快地揣进怀里（实则瞬间转移进空间保温）但也不能老拿空间的银首饰换东西吃，还是得这个机会去钱庄换成铜钱才不引人注目。
那烧鸡的味道，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之一！鸡肉炖得极其入味，又嫩又滑，咸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果木香气，一口下去，满嘴流油，幸福感爆棚！还有那肉包子，面皮暄软，肉馅Q弹，吃得她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她当然不会吃独食。每次“打野”成功，她总会偷偷留一个大鸡腿或两个鸡翅，再顺带一两个大肉包，晚上或者找到机会，就溜去东花园，塞给姐姐牛小兰。
“姐，快，趁热吃！” “哪来的？”牛小兰又惊又喜，看着油纸包里香喷喷的鸡腿，眼睛都亮了。 “别问，吃就是了。府外买的，干净着呢！”牛若黎总是含糊其辞，催着她赶紧吃。
有时也会分一点给小禾和杏儿。看着她们吃得满嘴油光，眼睛幸福地眯起来，牛若黎就觉得，冒险攒钱“打野”值了。
就这样，日子在劈柴、打扫、偶尔“出差”打野、偷偷投喂中飞快流逝。距离她们契约到期的日子，眼看着越来越近了。
牛若黎因为营养跟上来了（主要是自己开小灶），又常年干体力活，身上开始长肉，不再是刚来时那副风吹就倒的豆芽菜模样，脸颊有了点肉，胳膊腿也结实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健康了不少。她依旧谨小慎微，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底气和盼头。
她成了厨房后院一块哪里需要就往哪搬的“砖”，劈柴、挑水、扫地、甚至帮厨娘剥蒜摘菜，只要给口吃的（或者有机会摸点小鱼），她都干。目的嘛，自然是拓宽“捡漏”渠道，顺便打听消息。
“问题不大，”她看着厨房墙上那道记录日期的划痕又多了一道，心里盘算着，“果然，远离主角团，日子就能过得像流水账一样平顺……且快乐！”
然而，她并不知道，侯府的暗流，从来不会因为一个小丫鬟的“远离”而真正平息。尤其，当那个重生归来、满心怨恨的林曦云，正因无法掌控一切而愈发焦躁时，她视线所及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她发泄的目標。
牛若黎正努力地把一只喷香的烧鸡腿包好，准备晚上找机会送给姐姐。她现在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烧鸡的香味。
“等我出去了，天天吃烧鸡！买两只！吃一只，看一只！”她美滋滋地想。
[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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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古代侯府丫鬟生存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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