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若黎数着墙上越来越密的划痕，计算着离契约期满、带着姐姐海阔天空的日子。她依旧在厨房后院扮演着那块哪里需要就往哪搬的“砖”，劈柴、挑水、偶尔被叫去打扫书房外围，或者帮哪个嬷嬷缝个破口子，换点零嘴或几句无关紧要的八卦。
“问题不大，”她一边吭哧吭哧地洗着一大木盆土豆，一边琢磨，“再熬熬，就能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前提是得先把这堆土豆洗完。该死的王嬷嬷就知道给她多派活计，哪天也给她来一闷棍子”
天气渐渐转凉，秋意渐浓。昼夜温差一大，最容易染上风寒。这不，和牛若黎同屋睡大通铺的一个叫招娣的小丫鬟就中了招。夜里咳嗽得撕心裂肺，小脸烧得通红，浑身打着摆子，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管事的嬷嬷来看了一眼，皱皱眉，丢下一句“晦气”，让同屋的人别挨太近，又象征性地让厨房给熬了碗没什么油水的姜汤，便不再理会。在这侯府里，一个粗使小丫鬟的命，还不值一碗好药钱。
招娣缩在冰冷的被窝里，咳得蜷成一团，像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其他同屋的丫鬟怕被传染，也怕耽误干活被骂，都离得远远的。
牛若黎看着招娣那惨白的小脸和干裂的嘴唇，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丫头才十三四岁，听说就是为了给家里哥哥凑聘礼，被爹娘卖进来的，性子怯懦，干活却从不偷懒。在牛若黎看来，这放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正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年纪。
“但凡管事的有一点本事，也不可能让这可怜的小丫头在这自生自灭呀……”她叹了口气，心里那点来自现代的灵魂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半大孩子就这样自生自灭。她空间里别的不多，各种常备药可是囤了一大堆。
夜深人静，等屋里其他人都睡熟了，鼾声四起。牛若黎悄默声地爬起来，摸到招娣铺位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依旧滚烫。
她凝神进入系统空间，在那几个装满药品的密封箱里翻找。找到了！一盒常见的复方感冒胶囊。她小心翼翼地抠出两颗胶囊，又闪身出来。
现在没有热水，她只有半碗自己晾凉的白开水。她将胶囊掰开，把里面的药粉小心地倒进碗里，用小树枝搅匀。又拿出几块姜糖之前出府买的姜糖，用力捏碎了也溶进去。
“招娣，招娣？醒醒。”她轻轻推了推小丫鬟。招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 “来，把这个喝了，老家带来的土方子，治风寒很管用的。”牛若黎压低声音，把碗凑到她嘴边。招娣烧得糊涂了，依言小口小口地把那碗味道古怪的“药水”喝了下去。喝完，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牛若黎守了她一会儿，见她呼吸似乎平稳了些，才退回自己的铺位。
接下来两天，牛若黎趁着没人注意，又给招娣喂了两次药。或许是现代药物的效果显著，或许是那点姜糖水起了安慰作用，招娣的高热竟然真的退了下去，咳嗽也减轻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勉强起身了。
她心里明白是谁救了她。一次午后，屋里只剩她们两人，招娣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正在缝补袜子的牛若黎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汪汪：“小黎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牛若黎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拉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让人看见！” “小黎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招娣记一辈子……”招娣哽咽着，紧紧抓着牛若黎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牛若黎拍拍她的手，语气严肃起来，“赶紧把身子养好是正经。还有，这事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那土方子是我偷摸带的，让人知道麻烦就大了！记住了吗？”
招娣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敬畏：“我记住了！我谁也不说！打死也不说！”
看着招娣渐渐恢复生气，脸上有了点血色，牛若黎心里也松了口气，有点暖洋洋的。这些小姑娘，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在这深宅大院裡挣扎求存，甚至被亲人轻易舍弃。她救不了所有人，但碰上了，伸把手，似乎也能让这冰冷的日子多一点温度。
“唉，原来我过去那天天吐槽的日子，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她心里有些感慨，“都是拿命换来的太平啊。”
她甚至有点愤愤地想，等哪天她有能力了，非得让那些视女儿如草芥的男人也尝尝洗衣做饭伺候一大家子的滋味，让女人们都出去挣钱，回来也找一群花样美男，一个捏脚一个捶背……打住！想远了！
“问题不大，先苟住。”她晃晃脑袋，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开。当前要务是填饱肚子。
她找了个借口溜到后院一个废弃许久、堆放杂物的偏僻小院，确定四周无人，迫不及待地从空间里掏出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还加了个卤蛋！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口“现代的味道”！府外的烧鸡再香，也抵不过偶尔的乡愁啊！
她熟练地拆开包装，把调料包粉包菜包一股脑倒进去，加上空间保温瓶里的热水，盖上盖子焖。那熟悉的、浓烈的酸菜香味飘出来，勾得她口水直流。
“啊！是记忆里的味道！”她陶醉地深吸一口气，“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
时间一到，她掀开盖子，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塞进嘴里——
一口下去“……嗯？” 又嚼了两口。 “呸！呸呸呸！”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过度香精和某种微妙馊味的味道直冲脑门！那酸菜味非但不鲜美，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腻人和怪异！那面条也软塌塌的，毫无韧性可言！她赶紧咬了一口那颗真空包装的卤蛋，更是吃得她眉头紧锁——口感粉渣，味道咸得发苦，还有股奇怪的化学味！
“这……这什么玩意？！”牛若黎差点吐出来，“这真是我以前吃得津津有味的东西？！跟刘记的鲜肉大包子、王婆的酥香烧鸡简直不能比！连府里喇嗓子的杂粮窝窝头都比这玩意香！”
她难以置信地拿起泡面桶，仔细看了看包装上的小字——“老坛酸菜，足时发酵”……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她之前从未留意过的字……
“老痰酸菜？！！”她眼睛瞪得溜圆，差点把面桶扔出去，“……淦！”
来自现代满满的科技与“狠活”第一次遭遇了古代纯天然食材的降维打击。牛若黎欲哭无泪，只好悻悻地把剩下的面和蛋埋进土里毁尸灭迹，心里暗暗发誓，除非快饿死，否则绝不再动这些“老痰”了。而且空间里面的都是米啊面啊的不能开火，还是得靠府外打野！
她蔫头耷脑地回到厨房后院，却见小禾偷偷摸摸地找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小黎姐，”小禾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刚刚去给揽月轩送换洗衣服，听到在角落云小姐跟她贴身的秋纹姐姐在说话，声音很低，但我好像听到了……听到了浅月小姐的名字，还有什么‘香料’、‘让她出丑’……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牛若黎心里咯噔一下。林曦云又要作妖了？目标还是林浅月？
她立刻警醒起来，拉住小禾：“你还听到什么了？” 小禾摇摇头：“她们看见我进来就不说了。但我感觉云小姐心情很不好，眼神吓人得很。”
牛若黎的心沉了下去。风暴似乎又开始酝酿了，而且这次，很可能离她姐姐更近——毕竟最近牛小兰是在林浅月院子里做洒扫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禾。”牛若黎面色凝重，“这事你也别再打听了，千万小心，离揽月轩的人远点。”
看来，安稳日子只是表象。在离开之前，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
【微量功德获取……救助无助生命……】光屏极其模糊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看不见。
牛若黎没注意到光屏，她正皱着眉头，思考着怎么再次提醒姐姐，又要如何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波中，最大限度地保全她们自己。
“问题不大，”她习惯性地给自己打气，但眉头却并未舒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还能塞一嘴老痰酸菜恶心死对方？”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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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古代侯府丫鬟生存记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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