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帘缝隙时,白枝雨的睫毛颤了颤。
眼皮掀开条缝,看见夏栖安正背对着她穿校服,动作有点急,衣服歪歪的搭在身上。
“你醒啦!”夏栖安回头,额前碎发还没来得及梳,翘得像片小叶子。
“你感冒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别去学校了。”
她张了张嘴,但喉咙像被塞进团干燥的棉絮,呼吸带着疼。
白枝雨看着夏栖安担忧的皱巴巴的脸,点了点头。
额头上黏糊糊的,闷了层薄汗。
“我要去学校了,桌上的药记得吃,胶囊和冲剂都分好啦。”夏栖安替白枝雨掖了掖被子,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诶,对不起啊小鱼,害你淋雨了。”
白枝雨挤出来一个笑,像是在说没事。
这时候门把动了下,夏执从外面探出一个头,“小鱼醒了啊?”
“来,刚热的粥。”夏叔端着粥走进来,放到了床柜上。
又看了眼白枝雨病恹恹的模样:“没胃口也没事儿,待会儿要是想暖暖胃,锅里一直有热的。”
白枝雨闷闷的嗯了一声
夏栖安又叮嘱了句“记得吃药”,才轻手轻脚带上门,楼下很快传来关门的声响。
_
天彻底晴了。
白枝雨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窜。
白枝雨拉开夏栖安房间的推拉门,走向窗台。
昨夜的潮气早已蒸发殆尽,连最难抚平的衣角褶皱都舒展开来,在晨曦下白得晃眼。
校服口袋鼓鼓囊囊的。
白枝雨走过去,指尖捏住口袋边缘往外掏。
那个粉色信封被揉得皱巴巴的,边角泛着潮后晒干的僵硬,像块被水泡过的纸板。
她捏着信封的一角,指尖有些发颤——不是紧张,是感冒带来的虚软,混着点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好奇。
昨天她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后面的脚步声未歇,甚至愈发急促。
直至步伐超过了她——
一个男生骤然拦在她前面,脸上挂着仓促又藏不住的笑意,不由分说将一个信封塞进她手里,转身便跑。
白枝雨捏着这封信回想。
卧室里很寂静。
拆开时,纸张摩擦的声音格外明晰。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薄薄的,被雨水泡得发皱。
上面的字迹却很用力,透着股恶意的张扬:“骗你的,丑八怪。”
末尾那个用圆珠笔涂出来的鬼脸,舌头歪歪扭扭的伸着。
白枝雨盯着那行字,扯了扯嘴角,眸子暗了暗。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继续浮现昨天的情景——
雨幕里男生的影子越拉越长,运动鞋踩过水洼的声音追着她的脚步声。
直到被堵住时,她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烟味。
“一定要打开啊。”他说这话时,嘴角勾着的笑有点奇怪。
当时她只当是少年人告白的紧张,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等着看好戏的促狭。
……
白枝雨往旁边退了退,手抵着背,背又对着的柜子,腿边凉凉的触感冰了她一下。
她低眸,衣柜旁的矮柜上摆着个白瓷盘,里面码着十几块石头。
每块石头迥异。
白枝雨的目光在那盘石头上顿了顿,指尖无意识蜷了蜷。
她爸爸总说石头不会骗人。
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眼睫扑朔。
她遇见的,好像从来都是会骗人的东西。
_
“哎,小鱼啊,这就要走了?”夏叔系着沾了面粉的围裙,正往玻璃柜里摆刚出炉的牛角包。
“嗯,昨天麻烦你们了。”白枝雨已经换好校服,领口扣得一丝不苟。
只是脸色透着层没褪尽的苍白,唇色也淡淡的。
“哎呀说什么麻烦,”夏叔擦着手从后间工坊走出来,眉头微蹙地看她,“本来是夏夏拉你过来吃饭,反倒让你遭了罪。你看这小脸白的,还难受吗?”
白枝雨摇了摇头,声音轻却稳:“放心吧叔,我抵抗力还行。”
“你这丫头,”夏叔无奈笑了笑,转身从甜品台里捡了袋刚烤的蔓越莓饼干,又塞了瓶温牛奶。
“喏,带回去垫垫。要是还不舒服就回家躺着,别硬撑。虽然没发烧,但感冒得重视。记得按时吃药,知道吗?”
白枝雨接过那包温热的烘焙,指尖触到牛奶瓶的温度,轻轻嗯了一声:“谢谢叔。”
夏执看着白枝雨的背影,叹了口气。
_
雨后的灼热随着时间上升,阳光涂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楼外的香樟裹着叶片的清爽,被烤的腾出暖气。
白枝雨早已到了家,正坐在阳台边补着昨天晚上的作业。
她做着数学题,签字笔正在草稿纸上画着几何体。
蹙眉又展颜。
忽然,她的眼前一闪,一个物体直直砸落下来。
挂在阳台外晾晒的书包抖了抖,没一会儿,包底就渗出了水。
……
白枝雨仍然坐在那儿,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三两下点开“北扇”物业群编辑消息。
305:@405 你家东西砸了我书包,漏水了。阳台上……
她还没打完字,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她走过去,探了下猫眼,然后开门。
“那个你好,我是楼上的,抱歉啊姐,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把书包给我,我帮你洗。”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男生,头发短,同样穿着一中校服。
这个点儿一中该放学吃中饭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书包上的那块石头已经解下来了。白枝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她快刀斩乱麻,干脆把书包给了他。这时候她才看清书包里面是落了杯奶茶,甜腻的味儿散出来。
……
“那个,我朋友在楼下,刚想扔给他来着,结果失误了。”男生摸了摸后颈,一脸尴尬。
“没事。洗干净就行。”
阳台浅,书包口开着又朝了外,这才砸了个碰巧。
男生见这人脾气挺好,也放开了一点:“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喝杯奶茶也行。”
白枝雨抬眼:“不用,你先去帮我洗书包吧。我下午还要去上学呢。”
……
_
天空蓝得发脆,澄澈得几乎要裂开来。几缕晒褪了色的云絮浮在空中。
楼下。
“终于下来了你。我快被晒化了。”郁漠咬着冰棍,埋怨道。
陈沐松翻了个白眼。
郁漠站在公寓楼下的阴影里,哪有晒着的一点痕迹?
陈沐松走过去。
“害,你个傻逼,你看看!”男生把手里提着的书包往郁漠跟前凑了凑,埋怨道,“看见没?你惹的祸。”
郁漠把最后一口冰棍吃进肚子,随手把木棍扔到了前面的垃圾桶。
“怎么又怪上我了?我都说了让你别扔。”郁漠没心没肺的笑着。
“你要喝还不想爬楼梯,还想着我跑下来啊?”陈沐松瞪了他一眼。
眼前这人又蹲下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品味,喝奶茶还非要喝这种甜腻腻的。
郁漠的校服被他搭在肩上,温吞的热气扑脸,他头发后抚:“你请我喝,我是客人吧。”
“呸!别说客人了,我太奶都没让我这么伺候过。你倒想得美。”
郁漠笑着不说话。
……
陈沐松:“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这赶紧给人家送干洗店去。”
郁漠:“那我怎么办?”
陈沐松:“什么你怎么办?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郁漠:“那我去你家待着?”
陈沐松:“行。”
过了一会儿。
“我说郁漠你能不能别老对着我笑!恶心死了。”
……?
陈沐松刚想走,校服就被人拉住:“又干啥!”
“这书包…”
“咋了?”
“没事。”
陈沐松烦死他这墨迹劲儿了,捞着书包就走。
郁漠单手开了罐可乐,盯着那只墨绿色的书包,脑子里冒出段话——
这书包有点眼熟。
_
郁漠可乐喝完,扔进了垃圾桶。
他从口袋里摸出陈沐松扔给他的备用钥匙,套在指尖上打着转儿上了楼。
这公寓外面看着挺灰扑,像是时间久了。里面却很干净,楼梯宽敞,采光也不错。
郁漠腿长,楼梯上得快。
心里面数着层数。
1…
2…
305。
郁漠利落的走到门前,余光瞥见一旁的白墙上挂着个粉色帆布收纳包,上面印着只憨态可掬的橘猫。
这小子还挺讲究。
……
_
午饭铃声刚刚响起,夏栖安就飞快的冲出了教室,直奔食堂。
可惜紧赶慢赶,白枝雨喜欢的土豆烤还是售罄。
不过新转来的大帅哥刚好多买了一份,直接送她了。
她买好了午饭,点了两杯奶茶。又给白枝雨发了要去她家吃饭的消息。
她刚上楼,就看见眼前停在白枝雨家门口的人。
鬼鬼祟祟。
夏栖安把手里的午饭往消防栓上一搁,二话不说抡起书包砸他背上,发出闷响。
“光天化日撬门锁?!”
要说这还真不能怪夏栖安没眼力,白枝雨这人向来性子独,认识的人也少。
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暗地里嚼舌根的、明面上找麻烦的却不少。
“啧,用钥匙开门算撬?”
被打的郁漠揉着脖颈转身,抽了抽嘴角。看见眼前这个姑娘,又蹙了一下眉。
夏栖安愣了一下:“帅…哥?”
这不是给她饭的转学生吗?!
“你为什么杵在我朋友家门前?”
郁漠脑子犯浑:“你朋友?”,又继续问,“男朋友?”
陈沐松谈女朋友了?
……
夏栖安纳闷:“什么男朋友?”
郁漠想了想。
那普通朋友?
算了。
郁漠放弃挣扎,暗自腹诽陈沐松圈子倒不小。
郁漠直起背脊,又恢复平日里的笑靥:“我是你朋友的朋友。”
夏栖安:“我不信。”
夏栖安:“我朋友特乖,不可能认识你。”
夏栖安偏偏走得急,没带钥匙。
她给白枝雨发消息:来开门了,快,门口有个碰瓷的。
过了一会儿。
门被缓缓打开,里面的人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白枝雨!”夏栖安喊她的名字。
郁漠一惊,这姑娘…不是前几天淋雨那个?
我走错层了?
他目光胶着,看着屋里的人愣神。
对方好似也看到了他,目光微怔。
然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夏栖安:?
郁漠:!
[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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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蒲月·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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