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台灯光线落在散乱的图纸上，林江野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窗外的雨绵绵密密，微凉清风裹挟着雨水，滴答砸在透明玻璃，凝成一股水路缓缓滑下。
林江野很喜欢在下雨天睡觉，很舒服，雨声似催眠曲一般，可他今天毫无睡意，便打开手机，随意翻出相册来看看。
每次翻照片，都有种把他扯到当时那个场景的感觉，让人甚是怀念。
翻着翻着，忽地他顿了下，指尖下滑动的照片很矛盾，既熟悉又陌生。
照片里是一个少年的背影，身姿挺拔，他穿了件白色短袖，很简单的穿搭，清爽利落。
林江野吸了下鼻子，莫名走了神，一时间，所有的记忆顺着此刻往前拉。
——
林江野的手肘抵在抓娃娃机的操作杆上，游戏厅的霓虹灯光频闪，第十五次落空的钢爪擦过玩偶耳朵。
硬币入匣的金属声从身后传来，少年伸手覆上操纵杆：“我帮你吧。”
少年嗓音清冽，林江野野愣了瞬，随后点头。
玻璃倒影中，对方腕间的银链随动作轻晃，折射出柜台LED屏的冰蓝冷光。
钢爪精准扣住玩偶的瞬间，林江野屏住呼吸，彩球灯笼的光晕在谢知奕眼底亮起，空调风裹着甜腻的爆米花香掠过鼻尖，凝成某种微妙的氤氲。
林江野的耳廓擦过一句低语：“拿稳。”
玩偶的耳朵蹭过掌心时，他听见谢知奕说：“其实我从你第三次失败就开始数了。”
林江野尴尬的笑了笑，“我没怎么玩过这个，所以不怎么会玩。”
林江野看着手中的游戏币，“谢谢你帮我把它抓上的。”说着便把手中最后两个游戏币塞进他手里。
“刚好我手里还有两个游戏币，就当还你了。”
谢知奕低头看了眼掌心，再抬头时林江野已经退后两步，对方抱着玩偶转身挤进人群，胳膊肘撞到跳舞机边缘也没停只是看了眼被撞到的地方，转眼就被投篮机前欢呼的人群挡住。
谢知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抓娃娃机玻璃映出几个中学生围在推币台前，他低头把游戏币塞进裤兜，转身朝反方向走。
林江野穿过游戏厅的自动门，他抬手蹭了下后颈，拐进巷子用肩膀顶开单元楼铁门，感应灯亮起来时才发现玩偶耳朵沾了片彩虹糖纸。
当时的林江野从未想过故事会始于那枚坠落的钢爪。
若时光倒流，他宁愿剜去这段相遇。
若有选择，他愿用所有轮回换谢知奕永不蒙尘。但若重来，谁又能抵挡鲜活的少年呢。”
——
指尖按在密码锁的荧光按键上，滴声响起时，门缝透出暖黄的灯光裹着饭菜香扑面而来。
“我回来了。”
他边换鞋边探头问：“妈，尽欢呢？”
“玩累了，回来路上就睡着了。”
林妈从厨房探出头，“林学霸挺厉害啊，竟然抓上来了。”
“抓了十五次没抓上来，别人看不下去了，帮我抓上来了。”
“那他还怪好嘞。”
厨房砂锅咕嘟响，玉米须浮在汤面上打转。林江野拧开冰箱拿冰水，听见身后煤气灶调小的咔嗒声。
房门缝漏出小夜灯的光圈，他握着水杯在门口顿了顿，妹妹蜷成团压住被角，恐龙抱枕快滑到地板。
林江野把史迪仔摆正，关上门退到客厅。
厨房飘来醋溜土豆丝的酸香，他掀开电饭煲搅了搅米粒。
“明天去超市带两袋盐。”妈妈往土豆丝里撒了把葱花。
“好。”
妈妈把土豆丝推到桌子中间，林江野端着两碗饭坐下。
“楼下王阿姨说菜场要拆了。”
“她又知道了？”
“当然她可是百事通。”
“对了，你明早顺路带包鸡精。 ”
“好。”
铝勺刮锅底的声儿混着新闻联播片尾曲。林妈撂下碗，“谁吃的最慢，谁洗碗。”
林江野已经扯过她面前的空碗摞在自己碗上，“又来这招。”
“别拿钢丝球蹭不粘锅。”
“上周就没用过。”
水龙头开到第二档时，他听见客厅电视换到了天气预报。
林妈趿着拖鞋从厨房门口晃过去，带起一阵痱子粉味的风——她总爱往凉席上撒这个。
林江野洗完碗之后，关上妹妹的房门，回屋翻开暑假作业，笔尖刚动，隔壁传来“咚”的一声——恐龙抱枕又掉地上了。
他摸黑过去，把恐龙塞进妹妹怀里。
“还不睡？”妈妈端着苹果进来。
“最后两题。”他咬着苹果，抽屉里一叠抓娃娃券被风吹得哗哗响。
手机屏幕亮起：【高一教材已发群文件】。他保存文档时，搜索栏里留着【防踢被夹子】的残影。
阳光爬上窗台时，密码锁发出电量不足的警报声。
林尽欢拿着熊冲进餐厅，踮起脚抱住他腰，他单手抱起妹妹，另一只手利落地拆开新电池。
“怎么了？”
林尽欢摇摇头，“没事，就是想夸夸哥哥，真厉害。”
金属片接触的瞬间，密码盘蓝光骤亮，映得林尽欢发梢翘起的呆毛像根小天线。
“洗漱了吗？”
“洗了。”
“我等会要出门，你是要在家，还是跟我一起出去。”
“我不要一个人在家，我也要去。”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林江野塞过半个剥好的水煮蛋：“先把鸡蛋吃了。”见她瘪嘴，他又从冰箱顶上摸下盒牛奶。
出门时林尽欢非要自己先去按电梯，结果林江野还是没出来，急得她直跺脚。
“哥哥！你快点，等会电梯门关了。”
林江野被她催的没办法，急匆匆的出了门。
林江野有个习惯，就是出门必把自己收拾的整齐干净。
林尽欢看他才出来不满的抱怨道：“哥哥，你太慢了，就出去买个菜，穿那么好看干嘛。”
林江野没搭理她，只是瞥见膝盖上结痂的蚊子包，周围还留着浅红的指甲印——肯定是昨晚挠的。
密码锁在他身后"滴"地闭合，像咬住最后一丝晨露的清凉。
电梯按钮映出两人影子，林尽欢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我能买个芭比娃娃嘛？”
林江野直接干脆的拒绝了，“不能，家里已经有很多了。”
林尽欢也没有费口舌的说服他，因为她知道哥哥只要决定的事情就说不通，只能转移话题，“那买胡萝卜，我想吃胡萝卜。”
两人买完菜回家发现已经快下午了。
这一切原因来自林尽欢。
她觉得哥哥一个娃娃抓了十五次都没抓上来有点不理解，非要给他露一手，结果发现自己还不如哥哥，心灰意冷的回家了。
林江野匆匆得弄了午饭，他庆幸妈妈中午不回来，不然发现这么晚吃饭，又得说了。
下午修空调的师傅上门，工具箱压塌了玄关的绿萝。林江野蹲着收拾残枝，林尽欢蹲在旁边帮忙。
洗衣机的脱水声惊醒了午睡的猫，而角落布熊玩偶湿漉漉的绒毛裹着洗衣液的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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