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家人都到齐了,崔宫令才抖了抖手中的懿旨开口:“余家女余清鸢同镇北侯府骁勇将军,跪下接旨吧。”
前厅的人跪了一片,余谙然看向和自己隔了几步的余清鸢。偏偏自己这女儿如今脸上的神情也是错愕的。
余清鸢想过萧扶砚来提亲时的场景,唯独这一种,她没敢想过。牵扯到宫里的贵人,还降了懿旨下来,这是荣宠,是她千般万般没奢望过的。
萧扶砚瞧着她,只笑了笑。
“婚姻者,人生之大礼也,关乎家国兴衰,社稷安宁。”
“今有余氏之女余清鸢,才德兼备,品貌端庄,实乃良配;又有镇北侯骁勇将军萧扶砚,忠孝传家,文武双全,亦为国之栋梁。”
“联姻之事,大有裨益于国家社稷。”
“是以,本宫特赐婚于余氏之女与骁勇将军,令二人结为秦晋之好,共赴白首之约。望尔等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以孝治国,以礼齐家,共襄盛世之治。”
“兹事体大,非同小可,尔等须谨遵本宫旨意,不得有误。愿此联姻成为天下表率,使百姓效仿,家和万事兴,国泰民安。钦此。”
崔宫令合上了那道懿旨:“二位,接旨吧。”
萧扶砚先拂身下去叩拜:“臣萧扶砚接旨。”
余清鸢回了神,便也跟着他的动作:“臣女余清鸢接旨。”
崔宫令往前踏了两步,虚扶了他二人一把,随后又看向同样刚起身的、神色不大好的余家夫妇二人。
她笑了下,开口道:“大人和夫人可是对娘娘的懿旨有何不满?”
余谙然被她的话一惊,连忙赔笑道:“崔宫令是哪里的话,萧将军这般的姑爷,便是提着灯笼也难找的。如今娘娘赐婚,是我们家高攀了。我夫妇二人自是欣喜都来不及的。”
崔宫令点点头:“娘娘还有些吩咐的,要奴婢一起转达了。二位不必操心姑娘的婚服之类的了,即是赐婚,萧将军又是娘娘的亲侄子,自然都是有宫里的尚衣局一并赶制了送来。余大人同夫人只需要给姑娘备好嫁妆便是。”
“自然咱们娘娘也送了些来。”
她拍了拍手,侯在身后的宫人们便捧着匣子上前了:“这些都是娘娘赠予余大姑娘的,也算是添份嫁妆。”
余清鸢愣了下,走上前去行礼道谢。
崔宫令柔声道:“娘娘说了,日后姑娘嫁进侯府,也是要唤她一声姑母的。都快要是一家人了,您不必如此客套。”
皇后出手便是阔绰的,宫人们打开了捧着的匣子,送来的十件里面,随便捡一个出来,便都是价值连城的了。
崔宫令又道:“陛下知道了此事也是大悦,先前已找钦天监算了个良辰吉日,婚期便定在了三月二十三,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余谙然只觉得此刻满身是汗,他做辑行礼:“臣在此,谢过陛下娘娘。”
“余大人客气了。”
“婚期在即,流程是一样不能少的。娘娘在此前,特地喊了奴婢来当媒妁。”她笑了下,转头吩咐道:“将大雁拿进来吧。”
“也请夫人现下写了姑娘的姓名同八字来,钦天监的大人就在外候着呢。今日一齐将问名同纳吉做了,免得耽误了后面的婚期。”
宋如华也不好说流程赶的太快,不合规矩。
人是宫中的,又搬了陛下同皇后来,她也只能憋着气赔着笑应了。
一双牙都要咬碎了去。
这丫头片子这几日怪不得这么安分,哈,宋如华写着八字,心里却憋着口气。原是打了这么大的主意,怪不得不吵不闹。
趁着这空隙,萧扶砚去看身侧的余清鸢。
少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清鸢。”他轻声唤道。
萧扶砚道:“我有东西赠你。”
他抬起头,递了个眼神给初五。然后他从初五手中接过了个匣子,那匣子在他手中打开,躺在里面的,是一把镶着玛瑙的金梳。
余清鸢愣了下。
他只笑着道:“纳彩。你也要还礼给我。”
按着规矩,是这样的。
只是事发突然,她什么都没带。
萧扶砚见她不开口,几乎是温声诱哄着:“就将惊蛰那天,我拾到的那方桃花帕子赠我,可好?”
旁的我都不要,只要那一方。
就算那日桃花三千,我也只取这一朵。
他这一刻的眼眸,似乎就是在诉说这样的情。
余清鸢低下头,翻出了那方帕子递到他手中。
她说不清这一刻的情愫,那抹情愫在她的心间埋下,然后生根发芽,她阻止不了。就好像人在水里溺的久了,对忽然出现的浮木,总是想抱紧了去。
她克制着,却好像没什么作用。
写好的八字被递到了崔宫令的手中,崔宫令吩咐道:“去请钦天监的大人来。”
一场婚事,竟能连钦天监都牵扯上。
人人都在传天子对镇北侯府这位是不一般的纵容,余谙然此刻瞧着,那真是天大的荣宠,怕是比皇子们还要再获宠个三四分。
王家的门楣可比不过镇北侯府。
他在心里思绪了片刻,觉得这婚事真是好极了。
嫡女嫁的好,他这个父亲也跟着沾光。
日后出去说一句他是镇北侯府这位的岳父,谁还敢轻看他余谙然一眼?
“两位八字中和,互相配合,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不偏枯者,”钦天监的人顿了下,冲着萧扶砚同余清鸢做辑:“恭喜二位,实乃良缘啊。”
见这两位一齐道了谢,还了礼,崔宫令才点头:“今日劳烦大人了。”
她收了视线,目光落在宋如华身上:“余夫人,将雁收下吧。”
趁着崔宫令同宋如华说话的空隙,余清鸢才终于想到自己要说些什么。
她看向萧扶砚:“其实不过是做戏…”
萧扶砚纠正她:“于我而言不是。”
“什么?”
他扯了扯唇:“我那日说过,于你我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余清鸢,你我二人的成婚,于我便不是做戏。”
“三书六礼,一样也不会少。”
萧扶砚道:“来日只会比今日更甚。”
“为何?”
他看向她,目光灼灼:“私心。”
这事儿落了幕,也算是敲定了。
宋如华一回到杏林院便同疯了似的将桌案上的物件一气儿的往地上摔:“她个好算计的!”
“我说她为何日日往外跑!打着给我给她父亲祈福的幌子,去攀权贵!当真是好一个权贵啊,拿了宫里的贵人来赐婚,哈。”
宋如华气的笑起来:“压的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得应承下来。”
“她幼年生那场大病开始,我换了她身边的婢女。偏偏那谷雨是个实心眼子的,不到半年就忠心耿耿的对她了。我在外从不带着她,那些名门贵女的宴席我一概不带着她去!”
“就算是请了教习先生也只是让她跟在凤儿身旁最多听个两三节便赶了去!我为的是什么?我为的便是让她不脱离我的手掌心!”
她扶着桌案,身子摇摇晃晃的:“林怜絮啊,林怜絮!你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当日晚膳,一家人坐在一起。余谙然倒是先给余清鸢盛了碗汤,他笑的和善,又开始演起了那副慈父的做派。
“今日这汤是好的,你且尝尝。”
余清鸢愣了下:“多谢父亲。”
宋如华哼笑了声,只道:“你如今得意极了吧?寻得了这样好的婚事,余清鸢,你怕不是嘴都要笑烂了去。”
余清鸢看向她,眼底没有波澜,只是平静的回话:“母亲,我总要活下去吧。”
她笑了笑:“王家算是你的旧识,他们家上任夫人怎么没的,母亲比女儿清楚。我给自己挣条命来,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吗?”
汤匙被她拿起来,放在碗里搅动着:“女儿若是死了,不正遂了母亲的意?”
宋如华愣了下,指着她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到了最后,她眼眶一红:“你做女儿的,竟如此想我吗?”
“母亲,到了这一步,你还要同我装什么?”
余清鸢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到了现在,你我早就同撕破了脸皮没两样了。”
余谙然沉默着,他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今儿是大好的日子,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饭桌上静默下来,余谙然又道:“家和万事兴,都收收那臭脾气。”
余家就是这样的。
继母披着虚伪的人皮,父亲为了所谓的名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才出来做样子般的拦一拦。
儿女们倒没那么坏,不过被父母压着,谁又能多说一句话?
这余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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