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绥昭找车机要了适应这个时代的课本，医学暂时不用，《赤脚医生手册》够她们学个几年，从最基础的学字开始，到数学、农学、地理、基础科学，也就是包括天文、物理、生物、化学的启蒙课，先从这几样学起。
她发现了车机的规律，一次出现十五秒，能源涨满要三天。能源主要承载光鸡蛋的出现也就是资料传输，当然这只是现有功能，她并不相信这么超自然的存在会只有这点本事，应该是有触发条件或者说前置任务，只是现在她并不清楚是什么。
课本拿到手才发现抄不完根本抄不完，要是不找帮手，以后光抄资料这件事就能累死她。
这次出门她原本想带上发电机和平板，随时抽空抄一点再寄回来，可一想到万一路上遇到劫匪要光脚逃命时，她的东西岂不是就丢了？这也太不保险，这都是有用的东西，不能随便丢。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电器介绍给虞霁初，再由虞霁初决定要不要拉别人进来。总之虞霁初要是对她有了歹心，再谈任何事都没有意义，那也就不用再对她遮遮掩掩。就当个显示器介绍，不讲其它功能，只教会她点开文件夹抄书。
傍晚原本要说这事，虞霁初却抢先一步约她逛园，难得有这样的闲时这样的兴致，逛逛也好。刚来的时候裴绥昭是土包子，以为整座府邸加园林都叫虞府，其实不是，园林有自己的名字，叫鱼跃园。
园林承担公共社交的功能，虞霁初要是想请鹤尾的文人齐聚一堂，就会在园林内摆宴。裴绥昭的新屋，虞霁初也给她设计了包裹式小园林，裴绥昭只看图纸就喜欢得不得了。
“再过两日就要走了，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虞霁初闻着花香，问得一本正经。裴绥昭则有些莫名其妙，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转念想到电脑的事：“有的，你跟我来。”
虞霁初嘴角翘了翘，她已去信母亲，说明鹭州之行她要同行，本想临走给裴绥昭一个惊喜，但她更想听裴绥昭说舍不得她想和她一起出门的话。只要等会裴绥昭说出来，她会假意思量片刻，随后就答应。
“这个电脑呢，就是这样用的，你学会了吗，试着操作一下我看看。”
裴绥昭说完满脸期待，刚才教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愧不是虞霁初，见到这样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依旧很淡定，一点意外和震惊的表情都没有。可是虞霁初听了她的话并没动，手指好像还越握越紧，这不太对，难道是吓懵了，反射弧太长？
虞霁初用尽平生之力才平息心中翻腾，冷着声音道：“这东西有点复杂，你再说一遍。”
教会虞霁初操作，裴绥昭又告诉她怎么充电，发电机和车内都能充。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她将手机和平板都拿出来说了一遍，功能大同小异，她一走好几个月，年底不知能不能回，得给它们经常充电。
都说清楚了，她长舒一口气坐下：“工具都是人发明出来为人服务的，造不造得出来只关乎科技水平。那抄书的事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有信得过的人，也可以教她们抄。抄书是个累人的活，你也不能太辛苦。”
听到最后一句话，虞霁初脸色稍霁，但也没说话。她问过一次的话，很难为情再问一次。
第二天虞霁初就告诉她，要将抄书的事讲给姑母听，裴绥昭完全没意见，这次虞素宁跟不跟着去都行，她有阿蛮和岑稷陪着，岑稷会负责和官方沟通。再说还有栩儿，小霸王出场，很能镇场子。
水泥场和璃璃场还有新屋的数据都已全部算出来整理成册，家里有虞霁初，裴绥昭没什么不放心。
瑶娘和柳娘一家都来相送，岑稷抱着小狸奴舍不得，瑶娘则在嘱咐裴绥昭此行万事小心。柳娘送了些豆腐乳和卤豆干过来，卤豆干让她们路上前几天就吃掉，不能放太久。裴绥昭抱起小柳儿逗乐，说回来时给她带手信。
结果在岑稷怀里的小狸奴急得啊啊直喊，使劲推着岑稷，张手要裴绥昭抱。岑稷给气笑了，捏她小脸：“小没良心的，话都说不利索就开始学着争宠，去去去，让你昭姨抱去。”
小孩插科打诨，让原本离别的愁绪也散掉许多。临要上马车，裴绥昭还是舍不得虞霁初的，也对此行心里没底。她对虞霁初的雏鸟情结依然存在，知道要分开，很焦虑很焦虑。强行忍下，也在心里劝慰自己，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总要学会独自生活，正好趁这次强行戒断。
鹭州之行，她还有个必须要亲自去的理由，她想亲耳听到当地人对海外方域来客的说法，以此来证实她心中所想到底对还是不对。
如今还很热，马车内又闷，从上车她就开始难过，发呆。栩儿本想说话逗她开怀，但见她眼泪都快要滴下来，只能乖乖靠在惠贞身边装鹌鹑。
前天裴绥昭教虞霁初在平板上画画，让她想玩就玩，自己探索怎么玩，总之不难，她里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此时虞霁初就拿着平板在玩，点开相册时，看到好多好多裴绥昭，各式各样的裴绥昭，一下就把她注意力全扯进去。
虞素宁抄了多久书，虞霁初就玩了多久平板，见她双眼发直，虞素宁敲桌：“玩物丧志，不可沉迷，你看绥昭平日都不玩。你还不出发？要再晚，怕是要追不上了。”
“追得上。她平日不玩是以往玩够了。”虞霁初脸埋在平板里，头也不抬回道。她在看裴绥昭和一个女人的同框画像，两人那么亲密，一年四季，山川湖海，每到一处都会有同框画像。
让她诧异的是，这个女人的长相和她竟然有些相似。这让她回想起初见裴绥昭的那个雨夜，当时她进到车里，裴绥昭看到她后神情明显迟钝了一瞬，眼里有错愕。
当时情形太慌乱，那一瞬间的情绪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来，裴绥昭的那一抹错愕不为当时的情形，而是没想到会在彼时彼处看到与故人相似的面容。
这个意外发现让她一时想了很多，不由自主会猜想裴绥昭亲近她的缘由。
好半晌收回思绪，翻过好多画像后又很疑惑，裴绥昭不是成过亲吗？为何没见与男子的亲密同画，反而同一女子如此亲密。定不是不能与男子合画，她看到好些几人合画的男女都有，裴绥昭的来处，没有男女大防。
裴绥昭的世界终于在这些照片里向虞霁初展示出了一角，有些猝不及防。虞霁初被一张张照片塞得头脑发胀，放过裴绥昭和女子的亲密画，她去看那些高楼大厦，去看夜晚灯火辉煌的城市，去看铁鸟飞空，去看空中的云彩，去看裴绥昭住的家。一切一切，像是一场绚烂而恢弘的梦。
“姑母，绥昭的电器不能再让任何人看见，只能辛苦姑母每日辛苦抄录。”虞霁初声音有些空，虞素宁大概猜到电器里有东西让人看了会很震撼，一般人接受不了。当即应下：“你放心去陪她，家里有姑母，一切不会有失。”
就在虞霁初骑着马飞奔出城时，裴绥昭从昏黄的梦里醒来，陡然一惊：“糟糕，那些照片。”
人真的为会习惯性这个东西付出代价，她只想着手机锁了，平板里是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根本没想过以前照片同步的事。灯下黑，太大意了，也是以前平板用得不多，都被徐遐筠拿去追剧，完全忽略了。
岑稷在马车外骑马，听到呼声，问怎么了，她仰天叹一声：“没事。”罢了，看到就是天意，还好是虞霁初。
走了大半天还没到驿站，裴绥昭受不了了，宣布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走。这是栩儿最喜欢的环节，她包袱里还有悠然给她塞的烧鸡和茶叶蛋，悠然可想跟着出来玩了，但是虞霁初不许。
一群人找了树荫下休息，岑稷安排十二个武娘轮流放哨。天气热都没什么胃口，只有栩儿吃得津津有味，还把鸡腿撕给惠贞吃，惠贞谢过她的好意但表示不吃，随后就靠在树杆上小憩。
岑稷已经催促着要出发了，裴绥昭最后呼吸一口马车外的空气，准备站起来走。一阵马蹄声奔来，又带着一阵嘶鸣声扬起一阵尘土，阳光下，虞霁初像朵盛开的粉莲，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岑稷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栩儿最慌张，抹抹嘴：“阿姊，你怎来了？”虞霁初略嫌弃她一嘴油，招到跟前给她擦干净嘴：“想来就来了。”说完眸光复杂看向裴绥昭：“你来跟我骑会马。”
这神情，看来是看到那些照片了。不敢不听，裴绥昭被拉上马，虞霁初转身岑稷：“你们按原速走，晚上槐树驿站会合。”
“阿姊她们做什么去？”栩儿一脸茫然，惠贞难得被她逗笑：“自然是说悄悄话去，怎么，你想跟去听？”
栩儿摇头，她也是行军打仗过的人，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她能辨别。阿姊一脸煞气，这要是跟上去，没她好果子吃。
虞霁初打马到一处河边，抛了马绳让它自己吃草，随后找块石头坐下：“坐下说。”裴绥昭很听话，乖乖坐她旁边。
“你都看到啦，那些照片。”裴绥昭尽量轻柔着口吻说话，虞霁初从坐下就看着河发呆，也不出声，这挺吓人。
“那个和你甚是亲密的女人是谁？”
裴绥昭以为虞霁初会问她究竟从哪来，没想到开口竟问徐遐筠是谁，她莫名想开个玩笑说徐遐筠是这一切的起源。考虑到虞霁初现在心情不美丽，决定还是正经些：“你真想知道？我只会说实话，说了你不要被吓到。”
“只管说。”虞霁初语气还是硬邦邦。
“她就是徐遐筠。遐迩的遐，竹皮筠。徐遐筠是我前女友，前女友的意思和前妻差不多。”裴绥昭回得一脸严肃，虞霁初微张着嘴合不上，神情里尽是慌张，她没想到答案这么直接：“你，你们……”
“我们那女人和女人可以在一起过日子，有些地方也能结婚，也就是得到官府认证，发证书的那种。”
虞霁初挑的话头，裴绥昭也憋了很久，索性说个痛快。其实虞霁初现在慌乱又歉疚的模样让她心情挺愉悦，但她得保持严肃。
这个消息让虞霁初消化了许久，裴绥昭不想那么快回到马车里，坐这河边还挺舒服，就等她慢慢消化。
“那你们为何分开？”问这句时虞霁初语气低沉，似是有些难过。
裴绥昭还是实话实说，把怎么生病，怎么听到徐遐筠和朋友抱怨她的那些话都说了：“缘分已尽，不必纠缠，就那样分了。”
“她、她太过份。明知你大病一场还未痊愈，作为，作为你的妻，怎能做出如此让人寒心之事。若实在想和你分开，也不该是向他人抱怨，更不该冷脸对你，逼你离开。应该等你身子好些了，好生和你谈，说出难处，你再骂她一顿分开，也不至如此难受。”
裴绥昭细想了一下，当初徐遐筠如果能开诚布公和她谈，说不想在一起了，照顾她有压力，也没有爱情了，她不会骂徐遐筠，也不会很难过，甚至会对徐遐筠有一丝抱歉，让她遇到这样没办法的事。说不定还会留着联系方式，心里留着一丝幻想。
徐遐筠曾是她的理想型，也满足了她那个年纪对爱情的幻想，五年时间，徐遐筠让她体会到爱情是初恋时的热烈奔放，也是渗入日复一日的细水长流涓涓不息。
说实话，徐遐筠心思飘忽的事她一直都没弄清楚，究竟是她疑心重误解还是怎么回事至今都不清楚，因为她一直能感受到徐遐筠对她的爱意，又或许真的是她太缺爱了？
从听到那些话决定分手开始，心里其实一直在回避情景闪回，像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打开来看，应该还是不想相信那些话会从徐遐筠嘴里说出来。要是彻底拆掉这道防御，情景闪回会像凌迟，她或许一开始就会崩溃。
此时的小裴还不知道，升级了的金手指也是战五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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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绚烂而恢弘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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