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霁初走了一会白小卷就过来拱被子了，顾齐愈已带着学子们回到雁归山，也从京里带走了一批新学子，这次的新学子里竟有些家世不错的，家里人主动把她们送到雁归山去求学。
当时裴绥昭就要让白小卷一块走，白小卷头一回跟她哭闹撒小孩脾气，抱着她哭得噎气打嗝就是不走。
她也颇为无奈，四五岁的时候那么听话，现在都是小学生了，开始学会撒娇闹脾气。能怎么办，岑知安也还没回，留她们两个街溜子一块玩吧。
瑶娘倒是为裴绥昭高兴，当夜等白小卷睡后，找裴绥昭说悄悄话：“这孩子认你了，以前不哭不闹是怕你丢下她，现在知道你把她当亲人，心里踏实着，才肯跟你哭闹，这是好事。”
裴绥昭其实也想到了这点，但嘴上要傲娇：“你倒是替她俩开心，也不想想功课要落下一截，到时候回去，柳寻瑭都要成为她们师姐了。”
小柳儿的学名定为柳寻瑭，裴绥昭初听就觉得牙疼，也不知那两位女娘窗户纸破了没有。
“嗐，我家这个，脑子不是很聪明，又爱玩，落下就落下，实在不成到时候让她学门手艺，我倒没指望她能做官。你来后，世道好了，她没过过苦日子，我倒想让她就这样不尝苦味，一辈子不尝，那才好。”
瑶娘说得眼泛泪花，裴绥昭轻抚了抚她的背，轻叹一声：“知安能如此，小卷不能，她还有她的路要走。不过，不着急，确实还小，落下的功课我帮她们补。”
被子里攒了一团热气，裴绥昭受不了，把那根毛尾巴拽出被子：“知安要回去了，这回你一定要跟着回去，没有条件可讲。”
被子外的尾巴甩了甩，里面的小人儿又往裴绥昭面前凑，忽然小声说道：“我感受到有东西靠近你这里了。”
裴绥昭一惊，在怀疑白小卷说胡话和试探间，她选择轻声呼唤：“幽荧，你在吗？”
兔子忽然出现，裴绥昭第一时间对白小卷看过去，见这小孩一点也不怕，神情里甚至有一丝熟稔，她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尽是瞒着她有小秘密。
裴绥昭和幽荧在说话，白小卷就在一旁的椅子上玩裴绥昭给她做的魔方，时不时抬头盯一眼兔子，似乎十分警惕。
“你什么时候从天戈雪峰上下来的，怎么不直接来找我？雁归山上的幽荧是你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裴绥昭很着急，幽荧则慢悠悠告诉她：“只在那上面待了七天，雁归山上是我的本体，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你就当是个传输工具好了。
绥昭，我的船长的确曾为这个世界付出过很多，我现在要延续她的意志。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都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人生活得更好。
当然，这些人里也包括獠蛮，治疗他们兽化病的药我现在拿不出来，但我能给出真实有效的研究方向。此次去天戈雪峰，在上面发现了治疗兽化病必须用到也是最重要的一味药材，现在它们还只是一小片苗苗，要想大规模培育，我还要研究一段时间。
你也要尽最大努力去帮他们，至于原因，我只能告诉你，孤立的文明，没有碰撞，无法自我生长，非常危险。
天戈雪峰里有船长留给我们的资源，你遇到危险、困难、瓶颈需要帮助时，那里的资源和我，都将全部无偿为你所用。
目前来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至于关于船长的一切，时候到了你都会知道。你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裴绥昭轻“啊”一声：“总感觉不太对劲，干嘛对我这么好，所以我来这并不是意外，和你们有重大关系对吧。不会真的有什么因果循环，我上辈子欠这里的欠獠蛮的？时候到了是个什么时候？不会就是一句空话吧？”
“不，绥昭，我不会骗你，也不能骗你。”幽荧眼里冒出一束光一闪而过。
这句话就很玩味了，裴绥昭沉思片刻，不再纠结，总之对她来说，当前的结果是好的，幽荧并没有因为去了一趟雪峰就离开，反而看起来对她更忠心了。
至于船长的事，暂时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她又不认识对方，对于陌生人的故事，再精彩她也没有要立刻探根究底的冲动。
就是獠蛮，还真是她要负责的，这就很麻烦了。她看了一眼对着魔方冥思苦想的白小卷，又想到先前来信的文墨晖和黑缀苦，顿时也不是很苦恼了。
见幽荧还没走，她问：“还有事？”
“人心是最难估算的，所以我算不准虞素韵一统全境的具体时间，但只要一切正常，时间约为一年零三个月到一年零九个月之间。那么一个很急迫的问题就摆在眼前，虞霁初要生个孩子。”
裴绥昭深呼吸，虞霁初自个都不来跟前刺激她了，这只兔子真是张狂，她轻哼一声：“你想说什么？”
“既然一定要生，那最好是跟你生。”
裴绥昭差点呛死，这只兔子在说什么！是不是还活在星际梦里没醒来！不对……
“你？”
“对，我拿到了能辅助你们生育的仪器。”
房间内一时很安静，连白小卷都不玩了，她又不是听不懂，裴绥昭要和虞霁初生孩子？那她就不是裴绥昭的小心肝了，她连“阿娘”都还没叫上！这只可恶的兔子！她想撕了它！
“你这真是考验人性，但被说虚伪我还是要说，我真心不想她遭受生育之苦。既然非生不可，那我来生好了。三十二岁不算高龄，这几年我身体也养得不错。”
裴绥昭苦笑一声，她这辈子，不管是明确性取向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想过生孩子这回事。她妈妈在她九岁的时候就丢下她离家出走了，从此杳无音讯，生物学父亲，更是从小没见过。她对子嗣和血脉传承这回事，没有一点期待。
就算能下定决心和虞霁初生孩子，她内心依然很忐忑，她不清楚能不能做个好母亲，去给孩子需要的一切。
白小卷不算是她养着的，她只是给白小卷提供了衣食保障，送白小卷去观里也是想让老师们教导白小卷成人。她没有对白小卷掏出过母爱，她对母爱的概念也很模糊。
九年的时光，从她记事起妈妈就很忙，而在她懂事最需要母亲的年纪，母亲不在身边，收养她的家庭没有给她想要的亲情，连呵护都谈不上。她对母爱的理解，其实都来自于长大后对同龄人母亲的观察，还有书籍和影视中的描写。
幽荧静待她发完呆，然后才说：“不，这个孩子只有虞霁初生才有用。”不用她细说，她相信裴绥昭懂，只是刚才没转过弯。
果然，裴绥昭反应过来，无奈摇摇头：“还真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们凭肉眼只能确认孩子怀在谁肚子里就是谁的孩子。我生，他们不会认。
“你的担忧我都明白，绥昭，别忘了雪峰内，属于你的资源。不要害怕，我向你保证虞霁初和孩子都能得到最好的保障。”
她这么一说，裴绥昭起了疑心：“我怎么感觉你很想要这个孩子？什么生育辅助仪器，你该不会让虞霁初生下个……”
“资料在这里，你自己看，相信你能理解。”幽荧直接给裴绥昭放了全息投影的讲解。
其实技术原理裴绥昭还真能看懂，因为在她所处的年代，零零星星听到过一些类似的研究。就是把一方的卵子通过仪器培育，或者说孵化为能让另一方卵子受孕的形态。
对比裴绥昭那个时代这种还只存在于小白鼠实验的技术来说，幽荧给出的仪器可以说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裴绥昭看得明白，在幽荧眼里，两个女人还要用到这种辅助仪器才能生孩子，是件很落后的事。她是龙困浅滩，环境所限，不得已才弄出了这个仪器，裴绥昭都怀疑是不是她临时组装的。
仪器与其说是机器，不如说是个生物，看起来质地并不冷冰冰，反而很像有生命的东西。两头细长，中间鼓起。
幽荧适时解说：“排卵期同不同步都可以用，可以调理到同步再用，某种层面来说，还能助兴，不影响你们……”
“打住！谁要听你说这些，这还有个小朋友，你搞搞清楚。”裴绥昭脸爆红，也不对幽荧看了：“你走吧，我……”
她实在对虞霁初说不出口这件事，别人不怀疑，她自己都要怀疑：生别人的不许，生你的就兴冲冲去说，说到底并不是不想虞霁初生孩子，而是不想她生别人的孩子？要是没有这个机遇，是不是就一辈子要在良心上压虞霁初一头？
她在混乱，幽荧直接说：“不用你去说，我去和她说，她很早就想和你生个孩子。”
嗯？裴绥昭瞬间转过身：“你们早就见过！”
幽荧把原委说完：“那时候要瞒着你，是因为我和她双方不信任。现在我会明确告诉她，我暂时并没有带你走的能力，而我也已经知道了船长和星槎的消息。”
其实是她们双方都怀疑裴绥昭和船长有某种联系，但又不想让对方猜到这种联系，更不想让对方告诉裴绥昭，于是达成盟约。现在，没必要了，幽荧眼里冰冷的琥珀光中仿佛带着一抹旁人察觉不到的温情。
幽荧走后，裴绥昭在窗边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白小卷轻扯她的衣袖，拿已经拼好的魔方给她看：“阿娘，我拼好了。”
裴绥昭心头一颤，半跪在白小卷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对视一会后给她抹掉将掉不掉的眼泪，把人揽进怀里：“傻孩子，我不会丢下你，你别害怕。”
白小卷被裴绥昭抱着哄，从一开始噙着泪，到后来尾巴甩成螺旋桨，既然“阿娘”承诺了不会丢下她，那她以后就对那个妹妹比一般好还要好许多，因为她们有同一个“阿娘”嘛。
裴绥昭不知道幽荧究竟和虞霁初说了没有，当天晚上还没事，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裴绥昭听着雨声醒来，才发现虞霁初没去“上班”，她算了一下日子，有些迷糊地问：“今天休沐？我记错了？”
“绥昭，你恨我，别恨太久。”虞霁初忽然跪在了床前，裴绥昭吓个激灵，坐起来躲开：“你大清早的干嘛呀，别吓我。”
既然现在信息对等了，那些事没有必要再瞒着，今天这个清晨是坦白的好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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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对子嗣和血脉传承没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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