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把课桌椅切割成明暗两半。林幽鸟坐在阴影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英语课本上的单词，纸页被捻出一道浅浅的折痕。
“abandon，放弃。”头顶突然落下一道清亮的声音，江稚鱼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转着支荧光笔，“这个词考频超高，你看词根……”
林幽鸟猛地抬头，镜片差点滑到鼻尖。江稚鱼的脸离得很近，睫毛上沾着点阳光的金粉，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撞到墙才停下。
江稚鱼挑眉，把荧光笔塞进她手里：“干嘛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她指了指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红叉，“英语老师刚才找我了，说你听写错了二十三个单词。”
林幽鸟攥紧笔，指节泛白。她知道自己英语差，却没想过会差到需要班主任拜托人“重点帮扶”的地步。
“我不用……”
“别跟我说不用。”江稚鱼直接打断，从书包里掏出个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黄鱼，“我这人收徒有规矩，包教包会，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幽鸟抿着唇没说话。
“数学竞赛小组还差个人，”江稚鱼用笔尖点了点她的物理课本，“我刚才看你物理题解得比参考答案还漂亮，数学肯定不差吧？”
窗外的蝉鸣突然乱了节奏。林幽鸟看着笔记本上那只咧嘴笑的小黄鱼，忽然想起物理课上江稚鱼对着力学题抓头发的样子——原来阳光万能的江稚鱼，也有搞不定的事。
“每天晚自习后教你半小时英语，”江稚鱼伸出手，掌心朝上，“作为交换，竞赛小组讨论时，你得帮我捋清那些绕人的逻辑链。成交？”
她的手心很暖，带着运动后的淡淡皂角香。林幽鸟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刚要碰到她的掌心，又像被烫到似的收了回来。
江稚鱼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翻开笔记本：“先从时态开始……”她的声音像冰镇汽水，咕嘟咕嘟冒着清爽的泡，那些拗口的语法在她嘴里变得鲜活起来，“你看这个过去完成时，就像你昨天偷偷藏了块蛋糕，今天发现被人吃了，重点是‘昨天藏’这个动作先完成……”
林幽鸟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她确实昨天在书包里放了块没吃完的面包，早上发现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她抬头时，撞进江稚鱼带笑的眼睛里。
“猜的。”江稚鱼眨眨眼，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是早上看到你书包外侧沾了点面包屑。”
林幽鸟的耳尖腾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记笔记，却听见江稚鱼低低的笑声，像羽毛搔过心尖。
晚自习的铃声敲响时，数学竞赛小组的人聚到了空教室里。组长在黑板上写着压轴题，江稚鱼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眉头拧成个川字。林幽鸟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就被她一把拉到身边：“快来，这题的辅助线怎么画？”
粉笔灰落在江稚鱼的发梢，她浑然不觉，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黑板。林幽鸟迟疑地拿起粉笔，在图形外画了条虚线。
“延长CD？”江稚鱼恍然大悟，抢过粉笔在黑板上飞快演算，“我就说少了点什么！林幽鸟你简直是天才！”
她的声音太亮，全组人都看了过来。林幽鸟的手指蜷缩起来，想退回角落，却被江稚鱼按住肩膀。
“别躲啊，”江稚鱼凑近她耳边，热气拂过耳廓，“你讲题比组长清楚多了，等下给大家讲讲思路呗？”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亮林幽鸟紧抿的唇。她看着江稚鱼眼里毫不掩饰的信任，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时，妈妈也是这样按住她的肩膀，说“别怕，打完针就不疼了”。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教室里轻轻响起，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涟漪。
江稚鱼立刻欢呼一声，转身去搬椅子：“快坐这儿，给你腾C位！”
等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学楼，天已经擦黑了。榕树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老长，蝉鸣稀疏了些，晚风带着点凉意。
“我家在那边。”走到岔路口，林幽鸟忽然说，指了指左边的巷子。
江稚鱼点点头：“那我往右，明天早上七点，图书馆见？我带英语卷子，你带数学笔记。”
林幽鸟“嗯”了一声，转身走进巷子时，江稚鱼忽然想起什么，喊道：“对了，你那个白水晶……”
林幽鸟摸了摸颈间的水晶，回头看她：“我妈送的。”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的事。
江稚鱼笑起来：“很好看。”
林幽鸟没说话，转身走进巷子深处，路灯把她的影子切得一段一段的。江稚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往家走，手里的英语笔记本好像还残留着林幽鸟的温度，淡淡的，却很清晰。
第二天早上七点，图书馆刚开门，江稚鱼就看到林幽鸟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面前摊着数学笔记，字迹比课本上的更工整，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了重点。
“来得挺早啊。”江稚鱼放下书包，把热腾腾的豆浆推给她，“刚买的，还热乎。”
林幽鸟没拒绝，拿起豆浆喝了一口，翻开英语卷子：“从哪开始？”
“先看时态吧，”江稚鱼拿出荧光笔，“你看这个一般过去时，标志词有yesterday、last week……”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卷子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林幽鸟的声音很轻，读单词时带着点生涩的口音，像刚学飞的小鸟，试探着张开翅膀。江稚鱼耐心地纠正她的发音，偶尔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林幽鸟就会瞪她一眼，却没真的生气。
轮到讲数学题时，林幽鸟立刻切换成认真模式。她讲题时会下意识地靠近，发梢偶尔扫过江稚鱼的胳膊，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江稚鱼听得走神，被她用笔杆敲了敲脑袋：“认真点。”
“知道了，组长。”江稚鱼笑着举手投降，心里却觉得，被她敲脑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两人一教一学，不知不觉就到了上课时间。收拾东西时，江稚鱼看到林幽鸟的笔记本上写着自己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鱼骨头，大概是她昨天说自己外号叫“小黄鱼”时被听到了。
“你画的？”江稚鱼指着鱼骨头笑。
林幽鸟把笔记本合上，脸有点红：“不小心画的。”
走到教学楼门口，刚好碰到昨天竞赛小组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哟，师徒二人组啊？”
江稚鱼笑着捶他一下，林幽鸟却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江稚鱼追上去，看到她耳尖又红了，忽然觉得，这个总是疏离的新同桌，好像也没那么难靠近。
早读课的英语声又响起来，江稚鱼领读时，特意放慢了语速。她眼角的余光里，林幽鸟正跟着她的调子读，声音不大，却很认真，像株悄悄汲取阳光的植物，在蝉鸣与书声交织的热浪里，慢慢舒展着枝叶。
窗外的榕树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悄然变化的关系伴奏。江稚鱼看着林幽鸟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漫长，也更值得期待。
[三花猫头][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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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逃不出英语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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