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老夫老妻
到家后第1件事立刻是去看老叶，陶玉见丈夫不对头；三婶说刚才大表哥头疼恶心。
陶玉关切的问：学礼你是不是发烧了； 用自己的嘴唇试着老叶的额头：哪不舒服？
叶学礼：我没事，刚才有点头疼，现在好了；他断断续续：孩子们的事？
陶玉：那个孩子可真可人疼，行为举止很像美云，我打心眼里喜欢！
叶学礼：瞧把你美的，道远的意思呢？
陶玉：我还没问他呢，看起来彼此的印象都很好，我去喊他来。
陶玉惴惴不安，去喊儿子：快去看看你爸，我本打算下星期回济南，今天就得动身，他三婶你帮着收拾收拾。
叶道远快步来到父亲这边：爸，你哪难受？
“没事没事，”老叶吃力的说；
叶道远给母亲使了个眼神，娘俩出来：妈，马上送爸爸去济南医院！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叶学礼被送到了省城医院；第2天医生的诊断报告说叶学礼的病情恶化，肿瘤细胞扩散到脑部。 医生的话并没有出乎陶玉的预料，她异常的平静；
儿子叶道远从母亲冷静的表情看到母亲内心的无可奈何。
为了叶良两家的亲事，郝英莲跑细了腿，这一天她来良家，一来告诉叶家对门亲事非常满意，同时也想知道良家的态度； 良家的大人孩子当然也很满意；闲聊中郝大姐说起老叶再次住院的事，于是良永清和裴水莲商量决定星期天去看望叶学礼。
裴水莲：他爸要不要告诉美珍？
良永清：嗯，最好也去，叶教授病情恶化随时都很危险，让他见一见咱孩子；
裴水莲：刚才我送郝大姐时，她悄悄告诉我，陶校长说叶教授想见见美珍，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
良永清：你是没有见过叶教授，我再没见过像他一样儒雅的学者；星期天我们一起去！
裴水莲：好啊!我和兰儿，先说一声，孩子怕羞；
良永清：咱尊重兰儿的意思，不要让孩子觉得难为；
裴水莲：阿拉晓得；
叶学礼每天都在和病魔作斗争，有时候病情发作起来，把他折磨的神志不清，语无伦次，陶玉寸步不离细心的呵护；当陶玉告诉他良永清夫妇要来看望他时，高兴的不得了，让妻子给他拿来刮胡刀，又要洗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陶玉和他开玩笑：见未来的儿媳妇，瞧把你讲究的！
叶学礼：第一印象很重要，把我的那套浅色的中山装拿来，
陶玉：穿两件衣服热不热，好吧，随你！
叶学礼：不热我坐着又不走动；
陶玉明白，老叶是不想让老同事看到他瘦的皮包骨头。
上午良永清和妻子，女儿来探望叶学礼，他早已衣冠整洁的等候着。
良永清进了病房差点没认出来，老叶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良永清：叶教授您好，早就想来看您了，
裴水莲：叶教授好，今朝来看望侬，身体蛮好；
叶学礼：多谢关心！咱们都是亲家了，喊我老叶这样亲切。道远妈，给美珍姑娘削个苹果，
美珍：让我来。
美珍声音清亮而甜美，认真的削着手中的苹果：伯伯您吃！
叶学礼：谢谢！听说你的画画的特别好，哪天送我一幅！
美珍：画的不好；美珍害羞的说。
叶学礼：谦虚使人进步，有其父必有其女，我很喜欢你父亲的书法和绘画作品，你知道桃中大礼堂的那副壁画吗，那是你爸爸的杰作！
美珍笑笑：爸爸从来没和我们提起过；
叶学礼：气势磅礴大手笔，闺女好好和你爸爸学；
良永清：您过奖！
大家坐在一起随意的聊，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过去；这时候叶学礼感到越来越不适，头上直冒汗珠子。
陶玉：“老叶把外衣脱了吧，”
“不热”老叶掏出手帕擦擦汗，说话的表情极不自然，
良家夫妇不好多打扰老叶休息，起身告辞：老叶，保重身体，改天我们再来看您。
叶学礼：亲家你们慢走，恕不远送；
陶玉送良永清一家：请留步，快回去照顾老叶，往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千万别见外；
裴水莲：侬，勿要客气；
陶玉：好！谢谢！你们慢走；
裴水莲：勿要送得个，请留步，我们回去了，再会；
等陶玉再回到病房里看老叶正在撞墙：老叶别这样，我去喊医生给你打一针就好了，
护士给老叶输液，过了一会啊，老叶安静了许多；陶玉双手给他做头部按摩，按摩头再按脚，只要能减少他的疼痛。老叶慢慢的睡着了，等他醒来后问亲家一家呢，陶玉告诉他回去了，他眼睛直直的瞅着陶玉。
陶玉：别老瞅我，未来的儿媳妇，好吗？
叶学礼：好！你百分满意，我120分的满意；
陶玉：嗯，比我的分高多了。
叶学礼：小玉我跟你说，往后道远结婚成家，在他心里第1位是他的妻子，到时候你不要吃醋哦。
陶玉：我吃哪门子醋呀，他对他媳妇越好我越喜欢！
叶学礼：这样想就对喽，亲家母多和善，江南话水水的，多好听；
陶玉：是的；嗨，娶妻娶妻，你知道你的儿子心里怎么想呢，
叶学礼：等他来我问他，找伴侣就像配眼镜一样，咱觉得合适他未必觉得合适，得对上光，嗯，他要是真不同意，就别勉强他了。
陶玉：那你刚才还亲家亲家，叫得那个亲！
叶学礼：一高兴情不自禁的就脱口而出，
陶玉：你知道咱闺女怎么说吗？说她哥哥脾气倔，就得找个性情温和的，还说良美珍比乔芬楠更适合道远，小丫头说的一套一套。 陶玉笑着说着。
叶学礼：和平说的有道理，相反相成；你看咱俩，我性子慢，你性子快，我随和，你大小姐脾气，道远就随你，不随我； 叶学礼似乎忘了疼痛，看着年过六旬的陶玉笑起来仍然神采飞扬。
“好！优点随你，缺点随我”陶玉故作生气：那你当初为什么娶我？
叶学礼：看，刚说你一句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不高兴了？
陶玉：谁生气了；
陶玉拉着老叶的手：唉，你娶我这样一个任性的老婆后悔吗？
叶学礼摇摇头：我见到你之前从未想到过要结婚，和你生活了40多年，从未厌倦过；你是我最俊最贤淑的妻子！小玉谢谢你！
陶玉鼻子一酸，把脸贴在丈夫的胸口：我觉得咱俩认识好像昨天的事，要是再有来生，我还嫁给你；
叶学礼：自从有了这场病把你给折磨的够呛，我这个人性子慢，得了病也比别人好得慢，
这时候叶道远送饭来，以为母亲睡着了，蹑手蹑脚：爸，饿了吧，今天你炖的鸡汤，
陶玉：干嘛窃窃私语，有好吃饭光想着你爸；
陶玉抹干眼泪，假装训斥儿子；
叶道远：妈，我以为您睡着了，
陶玉：没睡着就不能在你爸怀里？ 陶玉瞅着抿嘴笑的儿子。
叶道远：妈，你和爸真浪漫！
陶玉：这是你的榜样，我和你爸是一个倔脾气，一个慢性子，你爸说这叫相反相成，要是两个人都倔到一块，还不成天打的鸡犬不宁；
叶道远听出母亲的话音。
父亲来解围：道远盛饭我饿了，别给我盛鸡肉牙咬不动；他把馒头掰得碎碎泡在鸡汤里；
陶玉挑了一块鸡肝：这个是你的，
叶学礼：吃不了一半就行了，
陶玉：好吃吗？
叶学礼：真香，儿子好能干，能文又能武；
老叶把碗里的鸡汤喝了，剩下馍馍实在吃不下去；
“给我，”陶玉接过来，倒自己碗里，
叶学礼：看，多不卫生，
陶玉：油汪汪的，倒了多可惜！
吃了饭道远收拾碗筷，顺便把父亲换下的衣服一起拿到水房洗一洗，一天三顿饭，早晨在食堂买的吃，中午晚上道远坚持自己要做好送来，一起和父母吃。
傍晚太阳下山，外面比屋里凉快，陶玉去浴室洗澡；道远陪着父亲在户外散步，叶学礼的目光一直在追随陶玉的身影；
叶道远似乎读懂了父亲的眼神：爸，您的脚散步，眼睛一直在欣赏我妈。
叶学礼：我欣赏她，始于容颜，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叶道远：人品是一个人最持久的魅力，也是一生的美德！
叶学礼：是的，道远，今天你猜谁来看我了？ 良老师一家，美珍姑娘也来了，好一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好姑娘；爸爸想听听你的意思。
叶道远：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像个小妹妹。
听到良美珍来看自己的父亲不仅没有让他增加了对良美珍的好感，相反倒有一丝的反感。
叶学礼：感觉很好嘛，你没听歌里成天阿哥阿妹情谊长吗？
叶道远：那是电影里的歌，
叶学礼：我们身边也大有人在，你看我比你妈大几岁，一辈子我都把看成是小妹妹似的，帮助谦让；现在反过来了，总是她帮助我，迁就我，照顾我；
叶道远：爸，你和妈真有意思，真是怎么需要怎么来，主角配角总是不断的转换；
叶学礼哈哈哈：轮流做天使！ 夫妻本是搭档，就得怎么需要怎么来，相互帮助、相互扶持，没有主次高低之分，这才是最佳搭档。 道远你是爸爸的儿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你要是说一辈子不结婚，爸爸也不答应；以后无论选择谁做你的伴侣，你们做晚辈的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的母亲、、、她太不容易了，每年海强的生日你妈妈都躲在被窝里哭，她想你嫂子想你哥、、、哪天爸爸走了，她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了、、、我舍不得她，舍不得咱们这个家，人人都说我的家好、、、
叶学礼老泪纵横，哭得一塌糊涂、、、
叶道远：爸，儿子懂；
叶学礼的病情每况愈下，每天只有极少的清醒时间，其他时间头痛目眩、呕吐抽搐，1米8的大个，瘦得不到100斤，看着日渐消瘦虚弱叶学礼，陶玉每天都在心里期盼死神能放过他一把，至少不要让他这么痛苦，让他平静的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病痛折磨着老叶也越折磨着家人； 叶道远守在父亲身旁：爸，疼的厉害你就喊出来会好受些。父亲摇摇头，此时叶道远真恨自己无能无用，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欲死不成欲活不能。
叶学礼在盛夏7月走完了人生最后的一段路。 由于天气炎热，遗体无法运回家，从济南直接送到殡仪馆。叶学礼身前亲朋好友，学生同学前来悼念，做最后告别时，陶玉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扑向叶学礼哭得悲悲切切、令人肝肠寸断。
亲人们劝慰她，大姑妈说：妹妹，让弟弟好好上路吧，你这样，他怎么能放心的去呢？
陶玉：姐姐，我的夫丢了，我的福没有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的手好凉啊、、、学礼呀，我们说好的把我们的孙子海强抚养成人，可你先走了，把我给丢下了、、、人人都说我的家好，你把我们的家给丢下了，你让我怎么活、、、，我的天呀，把我也带去吧、、、、、、
送走了叶学礼，陶玉再也支撑不住，一病不起住进了医院。 看着极度虚弱的母亲，叶道远感到天都快要塌了！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以前发生过那么多不幸的事情，他觉得他能扛得住，其实那是父母在撑起一片天；父亲走了母亲一病不起，难道是父亲舍不下母亲，要把母亲带走吗？
宋至福夫妇来医院看望陶玉：好妹妹，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爱惜自己就是爱惜学礼兄弟。
陶玉：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把我丢下，一辈子，对我、对家庭、对学生，他是个好人；他帮助我并肩同行一起办学，生活中分享悲喜...可这么好的一个人,临走时受尽了折磨，，我看着他真可怜，太可怜了、、、这个不可替代的人，远去了、、、、、、 陶玉哭诉。
宋至福说：弟妹，你尽到了心，尽到了力，想开些，你很坚强！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好好活着，这样酒泉之下的学礼兄弟，才能安心，学礼兄弟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整日伤心难过。
郝大姐：老宋说的对，这个家还指望你呢！你看着几个懂事的孩子，也要把身体养好！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们，一个个”、、、陶玉说不下去了，想起孩子们更伤心了，
郝大姐：好好把身体养好，好给道远和美珍操办婚事，咱当地老人去世百日之内可婚嫁，过了百日就得等上三年，你早日拿个主意。
陶玉：可是，两个孩子刚认识不久，我怎么好开口，我也想啊；
郝大姐：这个我去征求良老师两口子的意见，他们要是同意，我们这边可以开始准备了，
陶玉：郝大姐，为了我们家的事，让姐姐操碎了心；
郝大姐：别说这样的话，老姐姐我，就盼着你能早早好起来！
陶玉：谢谢我哥我姐，陶玉听老哥哥老姐姐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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