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一点哦。每天祈祷的人那么多,不用点心的话,你们城里的那尊寒酸女神像可是听不到的。”
他真是跟齐舟学坏了,随口说出的话都那么欠揍。十一蹲在地上,手掌轻抚着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轻轻喊道:“少主。”
夏九看过去,心骤然漏了半拍,“你——”
“嘘。”他露出一个有些勉强地笑容,“实话说,我真不想交代在这里。”
“谁谁我们会死在这儿了?你冷静点!”他压低着声音,眼眸似火似冰,“这不是你现在能用的招数,对付宁如晦也不用这样——你听到说话没?”
“听到了听到了。”十一笑了下,“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啰嗦。”
“那还不是你一点也学不会让人放心,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也一点不改。”
十一的鼻腔里传出一道闷哼,像是在压抑着那股笑:“看吧,我就说你啰嗦,还不信。”
地面轰隆隆地颤动起来,除了十一外,几人皆是被这猝不及防的抖动摇得一阵踉跄。五米高的岩龙从地中钻越出来,十一双眼阖上,低低吟唱起了段晦涩的咒语。
宁如晦稳住身子,在岩龙幽暗的竖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轻笑一声,“原来是驭灵术。”
“还以为这么久过去,这种老掉牙的攻击方式早该被淘汰了。没想到。”他咋舌,“居然还被人如珍似宝的对待着。”
一声低吼从它张开的大嘴中发出,夹杂着呼啸风声与碎石的尾巴甩了过来。宁如晦灵巧地闪开,手中的枪械转了个圈,化作一柄长枪,接下了突然闪现到他面前的一剑。
唐心的身影像一道忽闪而过的流星,她双手握剑,剑柄、后背与脚下,都漂浮着翠绿的青色。
砍在他长枪上的力度忽然重了下来,犹如千钧岩石。那明显不是唐心能砍下来的力道,宁如晦干脆松开手,长枪在一阵星屑中化为银丝,飞捆住了唐心的脚踝。
岩龙嘶吼着向他冲来,头顶更是凭空出现了一阵阴云,瞄准着向他投下一道道锋利的冰刃。
寒气从他身畔擦过,渗透出的寒冷让他的反应慢下许多。宁如晦大手一挥,冰刃在空中急速转弯,飞向唐安。
“咔擦——”
粉碎的雪沫被他用吹过来,鱼头怪不止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口啃在了宁如晦的小腿上。他反应迅速的用念力稳住身躯,幽兰色的荧光闪烁在它头顶,宁如晦一挥手,鱼头怪便仿佛被一阵力击飞般,重重地与岩龙撞击在一起。
“啪!”
烟花炸开,似血如雾的雪沫也落了他一身。那些细如雨水的存在在与体温接触后,瞬间便汇聚成了潮湿的水雾。宁如晦很难喜欢这种感觉,眉心轻蹙着,甩了甩手臂上的水珠。
下一秒,他稍微抬起着的胳膊满眼冻结上了一块严寒的冰块。宁如晦顷刻意识到了,低头,雾白色的冰蔓延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冻在原地。
他试着挣扎一下,但夏九对冰的掌控实在精准,所有被冻住的地方宛若被斩去,宁如晦很难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叮——!”
百战被挣开,唐心拖着血淋淋的脚踝,于一秒之内来到了他的面前。宁如晦只看到一个被速度模糊了身影,再反应过来时,她尖锐锋利的花剑已经捅向了自己的咽喉。
少女的表情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最后,在她黑沉沉的眼睛里,宁如晦听到了血肉撕扯、骨肉断裂的声音。
那是一道很久违的声音。
幽蓝色的光点在她面前闪过,唐心脸色一变,连剑都来不及抽走,迅速地向后跳开。她的手挡在唐安面前,视线死死地盯着那点宛若针尖般大小的光点。
它忽明忽暗着,越来越微弱。最终,在一众屏气凝神的注视中,消散在了空气中。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现场好像被按了暂停键,直到夏九不敢置信的放下戒备姿态,看着躺在地上的、那血流如注的画面,仿佛仍在梦中般,恍惚地问:“死了?”
他说:“宁如晦死了?”
唐安也有些难以相信,可宁如晦就躺在他面前,甚至还没来得及合眼,死不瞑目地望着洞顶,眼球里毫无生机。
他才试探着说:“好像……是?”
岩龙化作碎石,稀稀拉拉的掉落在地面上,震起一道道灰尘。十一有些精疲力竭,还是夏九扶着他,才勉强支撑住了身体,喑哑着说:“那一剑不会捅错。”
所有人都看过去。唐心的那把花剑正插在宁如晦的咽喉中,宛若传说中等待被人拔去的石中剑,写满了荣耀。
唐心务必确定,那一剑绝对不会出错,足以在一瞬间内让宁如晦毙命,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兴奋,“估计他也没想到吧,自己会死在今天!”
“怎么样!我最后那剑帅吧!”作为此次行动中功不可没的大功臣,唐心送了宁如晦最后一程,无疑是功劳最大的那个。
“就是这样!唰——唰唰!”
她的兴奋与开心无疑带动了其他人的情绪。夏九也回过神,心跳藏匿不住地加速跳动,他飞奔向唐安,恨不得把她抛到半空好好清楚,“帅!!特别特别特别帅!帅死我了!”
十一靠在了狼狈的鱼肉人身上,看着他们,嘴角轻轻勾起了一摸清浅地笑。
“哥!到你了!到你夸我了!”她在唐安面前蹦来蹦去着,像只小蜜蜂,兴奋的邀功,“回去之后!家里最后剩下的那盒布丁要留给我!你们谁也不许抢,全部都要献——”
“噗嗤——”
一道血洞赫然在唐心脖子上出现,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放慢了,让几人脸上的洋溢着的战后表情被静止,褪色成一卷黑白色的老式录像片。
透过那个血洞,唐安清晰地看见宁如晦以一种反人类的姿势站了起来,穿透过他脖子的花剑被重组着的血肉组织推出来,宛若一只只密密麻麻的小手在相互推搡,他接住花剑,同时,也注意到了唐安看过来的视线。
于是他回头,在脖颈上炸开的血花里向他友好摆手,“嗨。”
“唐心!!!”
时间的流速在骤然间恢复正常。唐安的嗓子中挤出一道类似野兽的哀嚎声,接住了跌落的唐心。
他全身的力气都失去了,抱着唐心娇小的身躯跪在地上。唐安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瞳孔颤动,呼吸紊乱地看着怀抱里的唐心。
他的妹妹好像回到了胎儿时期,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怀抱里,眉心轻蹙着,痛苦的不得了。他的心跳好像也要跟着妹妹一起停了,直到翠色的光一闪一闪在她脖子上,血渐渐停了。
还好,还好……还好。
唐安劫后余生地喘息起来,想要紧紧抱住她,却又怕自己的动作伤害她。他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看着唐心胸口细微的起伏,逐渐和他的心跳连成一道线。
“胜利者的欢呼到此为止,请张开双臂,迎来你们新的赢家。”
“宁如晦!你做了什么?!”
“嘘。”宁如晦微笑着,冲夏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唐安看到一点幽蓝色的蓝光停落在唐心肩上,呼吸紧停了一瞬。
“安静点,我不喜欢太吵闹的人。”他将花剑甩了出去,指着夏九的咽喉,体贴道:“毕竟你也不想,重蹈她的覆辙吧。”
夏九的视线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宁、如、晦。”
“哈哈,别这样喊我啦。”他摆了摆手,直接忽略了暗处脸色难看的十一,说:“你应该和我一起,欢迎这场闹剧背后真正的主角。”
“来,让我们喊出他的名字。”宁如晦的好心情渗透在眉梢里,声音轻越:“欢迎!齐舟先生的登场!”
错愕、震惊。几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头看向洞口处。
齐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将这一场闹剧尽收眼底。他似乎叹了口气,迎着几人复杂灼热的视线,稳步走了出来。
他看见了唐安怀抱里的唐心,仿佛被暴雨打湿翅膀的蝴蝶,奄奄一息地落在泥水中。
“怎么这副表情?”宁如晦扶着他的肩,好像有点不太满意齐舟的反应,“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按照你的剧本完美发生、落幕,作为这场戏剧中耗力最多,投入最多的那位,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齐舟拍掉他的手,“可能因为我还没有你那么恶劣,有心思做出这种事。”
他指的是最后一幕,故意放纵唐心杀掉自己,最后在所有欢声笑语的庆祝里发动序列044‘反转’,转移自己与唐心身上受到的伤害,达成现在这幅局面。
宁如晦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是你想看到的呢。”
他摊手,“没有告诉他们这个序列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一幕吗?”
“我是让你安全起见,留个后手。”
“左右结果都一样。”宁如晦耸耸肩,声音听着明明没有变,却格外的阴冷森寒,“杀掉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得了便宜还卖乖。”相较他,齐舟明显还残留了一丝人性,冲唐安道:“她伤的很重,哪怕有序列帮忙,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治愈。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妨都在现在问出来吧。”
齐舟竖起手指,“我向阿特洛波斯发誓,接下来你的所有问题,我都不会说谎。”
好久好久过后。唐安才重新掀起眼皮,用冰冷到不行的声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在骗我。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
齐舟没有犹豫:“是。”
他冷笑出声,胸膛大幅度地起起落落着,“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夏九的身份不简单。”
“不。”齐舟道:“是他先找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与计划——你们也别怪他,在我们这一队里,他能选择的也只有我。”
“这用不着你管。”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憎恨起来,“你假意答应他,转头,就向宁如晦坦白了一切。”
齐舟点头,“是。”
唐安的声音越来越冷,手指缓缓攥成拳头,“于是,你一边与我们周旋,一边跟宁如晦设套,让我们掉进海蚀崖,造成现在这幅局面。”
齐舟摇头:“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想过跟你们合作。宁如晦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说与你们合作,是与虎谋皮。那在他身边,就是以身饲虎。”
“但你们先违反了约定。”他一字一句,让唐安回想起了一些事。齐舟说:“我们说好了,合作项目是找到宁如晦褫夺穿越者的序列的证据,不是要杀害他。”
宁如晦低低笑了起来。
“我早说了,你们杀不了他。可你们偏偏不听,还要拿张明焰来威胁我。”他的声音忽然轻了很多,“你一定以为只要拿捏了我的软肋,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但你不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你敢威胁我,我就会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杀了你。”
他这话不止说给唐安,同样也在警告宁如晦。聪明人显然都能在瞬间会意,宁如晦笑着说:“放心啦,我和他们可不一样。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何况相比于张明焰,你为我带来了一个更美味的食物,不是吗?”
他的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了。
唐安瞬间将怀里的唐心搂紧,犹如一只濒临绝境的野兽,凶神恶煞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忍一忍吧,别吓着他们了。”齐舟侧身,看向被宁如晦用花剑压制着的夏九。
重头戏显然在这里。
他说:“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首领秘密的。”
“知道他的天赋序列是掠夺,知道他杀了很多穿越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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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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