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五天前。
在温家的小楼,给江续承打电话的前两小时,世界正处于黎明前的黑暗。
贺盏以贺宁玉未来的自由作抵,要求她为自己做一件事。
这件事令贺宁玉感到意外,因为竟然和梦里女人跟她说的对上了。
“江家有一件传世七十年的至宝,是一条古董项链,你要做的就是将这条项链拿来给我。那小儿子不是很喜欢你吗?你待会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救你,照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没一会你会再度晕厥,等那小子送你到医院,就会知道你曾经受过严重的腰伤,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贺宁玉没有再说一个字。
现如今,贺盏电话打过来不为其他,只是催她的,“我得到消息,今天项链已经不在江氏老宅了,我们的行动要抓紧时间。”
“……”
一个应付的嗯字都不想说。
挂掉电话,贺宁玉直接把这个破旧的手机,扔进了洗手间的水池子,关口,开水。
接下来,她静静地端详镜中人。
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轻微的水流声中,贺宁玉生出了,狠狠撞向眼前这玻璃的想法。
她没有被自己这想法吓到,认识到这一点,她甚至还伸手敲了敲,确认了玻璃的材质。
如果这一下没有死,她还可以拿碎片彻底结果。
可以这样做吗?
闭上眼睛,贺宁玉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放不下的?
除了江续承,还有什么,还有花贝。
是,除了你,没有人在乎它了。
还有那么多年,这么多年的辛苦才迎来上大学,至少得见一见大学是什么样子的。
哪怕是倒在大学校园的门口,也不要倒在这里。
“玉儿?你在里面吗?”
门外突然传来了江续承的声音,贺宁玉的思绪回来了。
隔着一扇门,她大口喘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同样在整理心情的也有江续承,而他思维转动的心声,此刻都传输进了贺宁玉的脑子里。
[什么都不要管了。我要做的只有抓紧你。薛医生说过,高考结束对于你来说,根本不算一件好事,这次,我必须站在你身后。]
贺宁玉恍然大悟,难怪江续承会知道抑郁症。
高一那年,她刚接触寰聆玉扣,有过很浓烈的自杀想法,当时关心她的人只有张老师,张老师带她找到了薛医生。
这位宣武京很有名的心理医生和他们家很有交情。
当门打开这一刻,两人神态不约而同地恢复正常。
“站人家门口干什么。”
江续承说,“来接你。”
“去哪?”
她往前靠了一步,此刻两人心气如出一辙,牵手,自然而然发生了,贺宁玉微微仰头看着江续承,其实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
江续承这次开了个红坦克,接上贺宁玉和她的背包,开到了他的大平层画室。
当初为了求个安静找的这地方,里边三个卧室,最不缺的就是睡觉的地儿。
对于刚确认关系就预备同居这件事,江续承来这一路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要玉儿露出一点不舒服,他就找老二再要一把钥匙,反正涯子房产多。
“先认路,之后我们再回去看花贝,问问能不能把它带家里来。”
客厅什么都没有只有画,满地的颜料,木板和水桶,却闻不见半点刺鼻的味道,墙纸是浅绿色的,站在玄关一眼望去,房中的场景大部分收入眼底,只余卧室的死角。
“哎呀!”贺宁玉往换鞋凳那一坐,“终于轮到我吃软饭了。”
把江续承乐的,开柜子给她拿拖鞋。
她说,“这算是我的富二代男朋友给我的福利吗?”
这算什么福利。
江续承今天发扬钞能力,又给她变出个最新款手机在高桌上,然后把她带到那。
“给我的啊?”
“昨天看你的都旧了,这个重新装了电话卡,想用哪个就用哪个。”说着,江续承侧眼端看她神情。
没想到钱和物质这方面贺宁玉倒是很坦然,“那我可拿了啊。”
江续承心里乐开花,面上啥反应没有,帮她把手机拆开激活,后直接添加了自己的手机号。
这是一个全新的手机。
“旧手机信息要不要导一下?”
贺宁玉摇头,“不用,我手机里很干净,除了你就是高中的班级群,而且,我在宠物医院不小心把它扔水池子里了。”
随即,贺宁玉把自己浸透得打不开的旧手机拿出来让他看。
江续承接过去看了一圈,“行,男朋友帮你搞定。”
“不要管它了。”贺宁玉面对面看着他,“我注册新号,你给蒋立发个微信,让他拉一下。”
江续承肯定是无有不应,“你和蒋立,关系很好?”
“还可以吧。”贺宁玉没忍住笑了下,“他不是你好朋友吗?”
江续承:“没那么深,都点头之交,是他自来熟。”
自来熟的蒋立今天是第二次来贺宁玉家了。
贺盏正好吃好喝招待他,就是不告诉他贺宁玉在哪。
“叔叔,宁玉今天什么时候回家呢?”
贺盏说,“不知道啊,这丫头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也不告诉我,哈哈。你在这等一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简直是如坐针毡,尤其被贺盏这么盯着,蒋立浑身都发毛得很,又坐了一会儿,江续承电话打到了他这边。
“哦,我看见了。”
微信上江续承刚给他推了一个名片,说这是贺宁玉的新号。
“怎么你先知道了?你和她在一起吗?”
对面江续承说,“嗯,在一起了。”
“哦。”迟钝一秒,蒋立就反应过来,“你说的在一起和我是一个意思吗?”
“我表面意思啊,你什么意思?”
“……”
蒋立一跃而起。
一旁“看报纸”的贺盏放下了报纸,“怎么了孩子?不想吃葡萄吗?”
“……”蒋立把电话挂了,满脸都写着被撬墙角的不安,“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问题啊……”
“咋了?”贺盏一脸懵,“玉儿给你打电话了?说她在哪了吗?”
“她和江续承在一起了。”蒋立叫一声,“她和江续承在一起了!”随即抓住贺盏的肩膀,“叔叔啊,我高三的时候就来过您家了,您不是跟我说一切事情等高考之后吗?现在刚过了不到十天啊,您跟我说的话还作数吗?”
贺盏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么一句敷衍的话竟然也有学霸信,不禁感慨这个时候的学霸真是注水了,跟以前的不能比。
于是他苦哈哈的,“那你想要我做点什么?”
“您打电话把她叫回来,我根本联系不上她呀。”
“那哪能联系不上,今儿上午我还给她打过电话呢。”
“啊?”
迫于压力,贺盏又拨了一个出去,这一回,他也傻眼了,拨号失败。
拨号失败。
拨号失败!
十八年,这个电话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是三年前跟着江家那小子偷偷跑去江家,也都是一直畅通的状态。
贺盏冷静的可怕,没过三分钟,他拎着蒋立出家门,把人孩子扔门口,很快便驱车来到了江家老宅附近。
老式院门,从里面上了锁,贺盏直接给江续承打了电话过去,等了半小时,江续承才赶来见他这位世伯。
两人在街角咖啡店碰面。
几天前,江续承刚刚潜入贺家偷走了受伤的小狗,那时候小楼里面并没有人,他能关注到的只有杂乱的客厅,二楼散落一地的狗毛,和粉色卧室里还没有消散的迷迭香,桌上被擦拭干净的空管安定。
足以让江续承心中上演出一出大戏。
江续承没想到,他心中爱妻女的好伯父是个禽兽。
“你就是江续承。”贺盏冷冷地问,“我只有一个问题,我女儿去了哪里?”
“您倒是不急小狗去了哪里。”江续承唤他一声,“温世伯,好久不见?”
“那不过是只畜生,贺宁玉是我女儿。”
“行。”江续承态度柔和了些,“玉儿在我身边,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不会给她打安定,更不会用迷迭香刺激她。”
“……”但闻此事,贺盏脊背更直了些,“看来,你知道她腰伤的事了。”
这话令江续承有种感觉,贺盏根本不知道玉儿得了抑郁症,三年,身为父亲。
“她是怎么跟你说她这腰伤的?”
咬牙切齿只能都忍下,且看这人有什么下文,此时的江续承贺宁玉附身,一个字都没回。
贺盏自顾自,“她这伤,全世界的医生都治不好,是动辄高位截肢的毛病,相信你应该比我了解玉儿,她宁愿死,也不愿意那样活着。”
江续承:“所以你就关她害她,你这爸恐怕是第一个想让她死的吧。”
“不,我怎么会。”贺盏笑了下,“你身为江氏后人,你应该知道七十年前,六位先老闯六行奇墓的事,他们出来的时候带出了六件神奇的宝贝。”
江续承本人知道的并不多,他自认一直都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贺盏说,“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伤,唯有奇墓孤品,控制人行走能力的龟步草鞋能救,而当初拿走这个鞋子的是一个姓徐的,跛脚老太太,我爷爷曾说,她就像四百年前的徐霞客。可惜,我不擅长旅行探险,这辈子是无缘找到她的后人。”
见江续承陷入思考,贺盏眼中尽是阳谋得逞,“不过我倒是知道她死前最后停留的城市,或许可以去那里找找看。”
江续承很真诚地问,“你会轻易告诉我吗?”
“哈哈哈哈,”贺盏笑起来。“不愧是商人的儿子,自然是要利益交换的。”
“你说吧。”
“能和奇墓孤品相媲美的条件,对你来说很简单,”贺盏说,“我要你江宅那条,能左右人说话的,鹊言项链。”
“……”
“届时,你拿着项链来找我,自然可以换得鞋子的线索。”
江续承片刻就接受了这个条件,后说,“还有玉儿的自由,我答应了你,从今以后,她想干什么,你都不要拦着,只需托举就是。”
“可以。”
——
走出咖啡厅,天又阴了。
六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江续承来到车边上,不自觉的从兜里掏了一根烟出来。
也不点火,就在手里握着。
过了会,他打通了江续涯的电话。
“拿到项链了吗?”
江续涯说,“没,这二老爷子跟我耍心眼呢,得几天,怎么了?”
“没事。”
没点着的烟,江续承扔进了垃圾桶,坐进车里,动作一顿一顿的,“你说,这世上真有父亲,一点都不爱自己的孩子?”
过了会,江续涯在那边发出笑声,“你小子。”
“嗯……”
“又悲伤个锤子,你二哥我的腿咋折的,不是你二大爹干的?”
“……”
为这事,江续承的二伯父嘴上不说,心里估计懊恼了十多年,才会找那么多中医来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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