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读，教室内读书声朗朗。凌颂之埋头打着“游戏”，手机又一次被收走。
“背书。”迟砚青语气淡淡的，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味道。
“……”要早知道迟砚青管起来这么严，老唐提出这个意见那会凌颂之就该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也不会愿意。
他要刷题，拿走他手机让他怎么刷题！
凌颂之要疯了，还得好声好气道:“手机先还我，再给我十分钟就能结束一t……局，这局结束我一定好好学习。”
“你再打十分钟晚读都该下课了。”迟砚青放缓声音，跟少年商量:“晚读课半个小时，就背这十分钟？”
凌颂之静了静。如果迟砚青继续用那种命令姿态的话，凌颂之很有可能会跟他吵起来，但偏偏他放软了语气询问，这种凌颂之不太拒绝得了。
少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迟砚青让他回忆到高三那会——好好在房间里做着题，爸妈怕他呆出病非要赶他回去逛街那种感觉。
只是迟砚青不知道他在做题，也不是赶他去逛街，而是催他去做更简单的题。
凌颂之闷闷地吐出一口气，张嘴说：“我再打十分钟行不行，真的就打十分钟，你可以订个闹钟。”
“这十分钟你就非打不可？”迟砚青不是很理解一个小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切西瓜切满十分钟能破纪录还是怎么？
“对，非打不可。”凌颂之试探地从他手机一点点抽回手机，“我如果不玩这十分钟，掉分了我会后悔一辈子。你强迫我学习我也会心不在焉的，学习效率低下，还不如你把这十分钟交给我，把这把过了再专心学。”
迟砚青似乎有些被说动，但仍迟疑不决:“你确定过十分钟你就能专心学？”
“你不信我？”凌颂之也觉得十分钟后再学这句话和明天就学没什么区别，都没有信服力。
毕竟明日何其多，而十分钟更多。凌颂之思考两秒:“我们拉钩？”
“颂之，”迟砚青眼神像关爱弱智儿童，淡淡说：“你小学毕业了吗？”
不瞒您说，要不是穿到这本书里，高中毕业证书都该拿到了。
凌颂之抽回属于他的手机，输入密码打开锁屏，重新看了眼已知条件，从刚刚中断的地方继续往下算。
算出来第一二小空x＝2，凌颂之就放下手机。
膜是防窥屏，迟砚青看不出他在玩什么，只知道凌颂之真的很入迷。
晚间的灯光在少年低垂的眉眼照出一片阴影，迟砚青不由地看了久点。
“我好了，你要我干什……”凌颂之放掉电子产品，转过去措不及防对上同桌视线，缓慢眨了眨眼睛:“你看我做什么？”
迟砚青顿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好奇你在玩什么游戏。”
高考模拟试题。凌颂之看了眼屏幕的卷子，面不改色说:“我玩的杂，什么都玩，和平精英，刺激战场，英雄联盟王者荣耀都玩。”
迟砚青回想了下少年扒拉手机的动作，狐疑:“你确定你不是在玩切西瓜？”
“我键位都有调整过的，只是看起来像是切西瓜而已。”聊着聊着偏移原本的路线，凌颂之默默将话题转回学习:“我背书了，你别烦我。”
说着，凌颂之随意拿出了英语教科书。迟砚青瞥了下，问:“你上次语文多少分？”
“十来分吧，”凌颂之哪能记这么清楚，凌硕的分数凌颂之可以记住大概就不错了。
原主分数要不个位数要不十位不超过二，凌颂之随口编了一个:“你问这个干嘛？”
“让你读语文书，”迟砚青被这分数弄得额角微跳，“你不是记忆力好吗，你在月考前把必背文言文和注释背了，语文至少有保底。”
“哦。”凌颂之没在意。读语文还是英语对他而言无二。
还是有区别的，英语装文盲似乎比语文更难，还要自己编造词汇。
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听迟砚青让他背语文，凌颂之二话不说就掏出了语文必修上。
一篇大学之道，念得断断续续。语速慢得像蜗牛，带着点磕巴和不确定。不仅如此，念错的读音还不少。
迟砚青听不下去，从桌面书堆中抽出语文书扔过去:“有注音。”
笔记满满的，字迹清隽，写长段话时因为不耐烦会更潦一些。凌颂之没想到，迟砚青会细心地给生僻字标注上音。
凌颂之似乎在书页嗅到淡淡的柑橘香，可能是空气清新剂，香水或是别的什么沾上去的味道。
少年在迟砚青身上闻到过类似的香味。凌颂之下意识想低头去嗅，又感觉嗅书这个动作像个变态。
急忙止住了。
幸好止住了，否则凌颂之有一百张嘴都他妈解释不过来。
少年压下心底那股没来由的慌乱去念书。念了有**分钟吧，凌颂之偷偷偏头看了一下。
一眼就能看出是课外读物的书摊在桌面，迟砚青缓慢地翻着。
“？”书本很新，像是新买来的一样，凌颂之不能够判断书种，略微好奇:“你在看什么书？”
迟砚青又翻过去一页，修长的手指随意搭放。指节微曲，撑起一边给他看书名，说道:“悬疑小说。”
凌颂之：“……我在这辛辛苦苦地背书，你在旁边看小说？”
“怎么，不行？”迟砚青眉稍微微挑起，“老唐是让我我监督你学习，不是让你监督我学习。”
凌颂之噎了噎，撇着嘴说:“你就不能以身作则？你这是在勾引我犯规知不知道……我也想看。”
迟砚青伸手把少年脑袋推回:“读你的书去。”
脑袋被一股重力摆正，凌颂之临时失语，在迟砚青看不到的地方竖起中指，给了他一个鄙视。
运动会前夕。月亮周边明显光晕，星星时隐时现，可见度比以往低了很多。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阴天。
明天就运动会，前一天老师也不怎么管。最后一节课实在控制不住躁动的人群，干脆让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老唐一走，夏子米立马蹦起来，招呼人马:“有没有人玩谁是卧底？”
宋佳蕊，江栩凡，陆识桉报名了。夏子米觉得人太少没意思，硬求着迟砚青也来。
拉完迟砚青还不够，盯上了在一旁玩手机的凌颂之。
“颂啊，玩不玩谁是卧底？”自从凌颂之那次物理周测写错名，在全班面前出了窘，他们有事没事都会喊这个“小名”来调侃。
喊凌硕的时候都渐渐少了。
凌颂之拒绝得格外快：“不玩，忙着上分。”
夏子米掐着嗓子:“诶呀，分随时可以上，和同学玩畅快地谁是卧底的机会可不多。你要勤于融入集体……”
不管怎么样，凌颂之最后还是被拉来了。夏子米做了五张纸条折起来，五人各抽了一张。
凌颂之还没打开，意识到夏子米没抽:“你叫我来玩特么自己不来？要不我来写你来玩，我不是很想玩。”
夏子米躲开一点:“谁是卧底当然是看别人玩好玩，我看你们玩就行。”
换位无果，凌颂之只好打开字条。他的牌是小说(名著之外的小说)。
夏子米作为局外人，绕着他们转了一圈，把他们的牌尽收眼底。
陆识桉，宋佳蕊，江栩凡，凌颂之都是平民牌：
————小说(名著之外的小说)。
迟砚青是卧底牌：
————腹肌。
五六个人围着桌子，顺序是从右到左。分别是陆识桉，江栩凡，凌颂之和迟砚青。
“我第一个啊，”陆识桉挠挠头，想了下说辞:“这个东西，我很少。”
“这个东西，我喜欢看，”宋佳蕊说:“就是看的时候得躲着老师。”
江栩凡：“这个东西吧，有的好看，有的就不太好看。”
凌颂之觉得“小说”大概都符合，但是也没敢大胆发言:“这个东西，我姐喜欢看，我有时候闲得无聊也会摸一摸。”
迟砚青抬眸看了他一眼，思绪片刻，说的中规中矩:“这个东西我有。”
凌颂之基本可以确定和迟砚青是同伙。毕竟上周五才见他拿着本悬疑小说看。
第一轮投票环节。陆识桉弃票。江栩凡说:“我也没想好选谁。”
宋佳蕊手撑着桌子:“我觉得卧底是迟哥，这个东西我可以确定迟哥没有。”
几乎确定迟砚青是平民，凌颂之肯定得帮他说话的:“他有，我看到过。”
“？”迟砚青茫然了一瞬，看到过？什么鬼。
迟砚青回忆确认了下自己没有在大庭广众撩衣摆的习惯，小腹那块也绝对没有被凌颂之看去过。
宋佳蕊肯定他没有，凌颂之看到过他有。
虽然不能猜到他们的牌，但迟砚青大概意识到自己是卧底了。
迟砚青停顿了十多秒，搞了个废话文学为自己辩护:“嗯对，我有，凌颂之也见过我有。”
迟砚青有，凌颂之也见过他有。凌颂之姐姐会看，那就是女生喜欢看，凌颂之闲得无聊会摸。是可以摸的东西。
陆识桉很少，江栩凡觉得有的好看有的难看。
女生喜欢看，男生摸得到……腹肌？
宋佳蕊重新梳理一遍对话。他妈该不会她自己才是卧底吧？？？
胡乱指控别人，结果卧底是自己？
宋佳蕊微微一笑，心里翻江倒海。完蛋了，这和自爆有什么区别。
卧底只有一个，而凌颂之和迟砚青两人显然达成共识。其他人也更容易相信有队友的人。
果不其然，江栩凡道:“我觉得是佳蕊吧，迟哥说自己有，凌硕也可以确定他有，说明他俩牌很大几率是一样的，而卧底只有一个。我投宋佳蕊。”
宋佳蕊第一波发言没问题，凌颂之觉得不太可能是他。凌颂之说:“我更怀疑陆识桉一点，他第一句话说他很少，就给人一种在试探的感觉。”
宋佳蕊头点得很拨浪鼓似的:“就是就是，大家投陆识桉啊，我是第二个，说的话也没问题吧。第二个怎么能将话说的滴水不漏呢，所以我不是卧底。”
夏子米在旁边憋着笑，主持:“好，下一秒，大家把手指向怀疑的对象。”
凌颂之逻辑不错，江栩凡跟着凌颂之节凑走，投了陆识桉。
而迟砚青这个准卧底，和自认为卧底的宋佳蕊当然是跟票。
“陆识桉out，”夏子米卖关子地停歇两刻，“游戏继续。”
陆识桉不是卧底，是凌颂之没猜到的。宋佳蕊松了口气，陆出局，变为她第一个发言。
不过知道了平民牌，宋佳蕊还是比较轻松：“一般一米八的高个子多一点。”
小说里面一米八以上的人物是挺多，江栩凡说:“有这个的男生一般会更注重外貌。”
凌颂之也不怎么看爱情类小说，不懂怎么说:“我上周的时候特别想看迟砚青的这个。”
宋佳蕊瞪大了眼，脸上表情仿佛吃到惊天大瓜。
想看……迟哥的……腹肌？！
她磕的cp成真了？我的妈。宋佳蕊脑子里一整个被“我靠”刷满。
迟砚青脸色有些不自然。
虽然清楚凌颂之不是真的想看，但看向手里写着腹肌两个字的纸条。还是忍不住会把凌颂之想看的东西和腹肌联系到一起。
他耳廓染上红，呼吸都放缓了些。不知为什么感觉心脏有躁动因子在叫嚣。
“噗——！”夏子米第一个没绷住，直接笑喷出来。
陆识桉这个早就出局，现在算知道他们所有人牌的旁观人员，肩膀疯狂抖动:“我去，虎啊兄弟。”
凌颂之看他们一个个那么激动，脸上大写着懵圈。他觉得他表达应该没问题。
另外几个至少有两个是小说，凌颂之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卧底。
他上周被逼着背书的时候，看到迟砚青在看小说，所以想看他的小说，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迟砚青紧抿着唇线，混淆视听道:“有机会给你看。”
宋佳蕊脸上笑容再也掩饰不住。
这轮凌颂之一头雾水，就弃票了。宋佳蕊和迟砚青一起把江栩凡投了出去。
游戏继续。
宋佳蕊稳了稳声线:“这是个只有男生有的东西。”
凌颂之看一眼宋佳蕊，踌躇:“这是花钱能买到的东西，不贵。”
迟砚青:“我就没必要回答了吧，觉得是凌颂之。”
“啊？”凌颂之听到这句话，看向他同桌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投我？亏我第一轮还帮你说话，卧底很明显是宋佳蕊，你特么投我？”
“我怀疑你，”迟砚青语气淡淡，说:“第一轮宋佳蕊说她喜欢看之后，你接着说了你姐喜欢看。第二轮你又说特别想看我的……没透露出什么信息，感觉有浑水摸鱼和拉拢我的嫌疑，所以我投你。”
迟砚青说的义正言辞，旁边三个知道谁是卧底的都被这贼喊捉贼惊到了。
宋佳蕊以为本人是卧底，有平民站在她这边，她当然是跟票了。凌颂之就这么被投了。
夏子米心说不能笑不能笑，还是鹅鹅地笑出声:“卧底胜利。”
“太好了，”宋佳蕊心惊胆战了一整局，听到这个喜悦感不要太强烈:“我赢了我靠。”
凌颂之气得都要去揪迟砚青了:“我说你没事投我干嘛，她最后一轮发言明显是卧底你投我？有没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要不是我你第一局就被投出去了。”
脸颊的热意一直散不下去，这会少年凑近，迟砚青神经颤了颤，后退一步退开距离:“我去趟洗手间。”
凌颂之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
了解一切的三个人望向他俩的眼神充满同情，异口同声道:“那个你们别太激动，先听我说，卧底是迟哥。”
他们猛地抬头。宋佳蕊眼神都变清澈了:“我不是卧底？”
夏子米缓缓跟他们讲了来龙去脉。其中夸了迟砚青是有多牛批，又细说了凌颂之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局势的。
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凌颂之，迟砚青第一轮就被投出去了。
宋，凌听完:“…………”
难姐难弟隔着一米多相视沉默着。宋佳蕊抓狂了:“好好一盘棋打得稀巴烂，你没事替你同桌做伪证干嘛？”
“我哪有替他做伪证，”凌颂之：“不是你先肯定迟砚青没有小说，我才说他有的吗？”
“他就是没有，”宋佳蕊笃定:“他都不看小说，就偶尔消磨时间会看，怎么可能去买。”
“怎么可能，”凌颂之眼见为实:“我上周五晚上才看着他在旁边看悬疑小说，悬疑小说应该也算名著之外读物的一种吧？”
没想全是因为那本书，宋佳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那本书我借给迟哥的，迟哥三十页都没看到就嫌无聊给我送回来了。”
凌颂之:“……”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凌颂之彻底没话，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认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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