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林姜然让向河去公社，问问顾大哥回不回来吃饭？如果回来，那就包饺子，如果不回来，那就吃汤面，把鸡蛋留下来，等一家人齐了再吃。
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对偏南方一点的向河来说，他真的没吃过，但韭菜炒鸡蛋是好吃的，所以饺子也很好吃吧？他吞咽了好几下，十分钟的路，五分钟就跑到了。
他哥居然又要去陪着长临哥，去县城请县里的干部吃饭。
向河抓耳挠腮，嘀咕着：“哥，你怎么这么忙？你没回来的时候，难道公社就派不出人去县里吃饭了吗？昨晚你不回家吃饭，今晚又不回，你不怕嫂子生气啊？”
他哥却说：“你嫂子没你这么不懂事，快回去吧，就说我说的，你们先吃饺子，鸡蛋吃完了还有。”
向河被他哥说的脸红耳赤，忙着跑了，还听到长临大哥问他大哥话：“向河找你啥事？”
“没啥事，他嫂子胆小，说晚上包饺子，让向河来问问能用几个鸡蛋？我就说鸡蛋吃完了还有，想吃几个吃几个。”
“难怪，听你们说什么鸡蛋的事，你拿着县里财政发的工资，比大河村的乡亲们都强点，别在吃上短着你媳妇……”
向河听的心里好受多了，还好大哥没把真实对话告诉长临哥，不然他要被大人笑死了。
回去的路，他走的好慢，走走停停，十分钟的路，估计要走二十分钟，没想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哥追上来了，还喊他。
“哥，你怎么不去吃饭了？路上我想了，你从城里回来，有见识，所以长临哥才叫你一起去陪县里干部吃饭，我不是不懂事，只是刚才没想明白，嫂子也是城里来的，她也有见识，肯定不会说你的，你快回去吧。”
他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了他的想法，跟他说能想明白就好，还说：“县里的干部临时有事，改了明天，刚才的事，一会别跟你嫂子说，开开心心吃饺子就行了。”
向河又懂了，哥是怕嫂子多心，以为是她的缘故哥才不去县里，他肯定不会犯傻说错话，让嫂子难受，不管怎么样，今晚有饺子吃了，他好期待，小跑着先回家告诉嫂子能揉面了。
……
顾大哥在家，林姜然又忍不住想她和他的事情，脑子里想，不耽误手上的活，醒好面，馅料也调好了，四个人吃的饺子，她炒了六个鸡蛋，是少了一点，但加上早上吃的，都吃九个了，一个鸡蛋七分钱，今天光鸡蛋花了六毛三，哎，现在自己当了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句话的分量。
她按照顾大哥和向河吃三十个、小溪吃二十个，自己吃十五个的量揉的面，揉出来的面团正好擀了差不多的饺子皮。
向河看着一盆炒好的鸡蛋、和在切好的韭菜段里，问她：“嫂子，这韭菜不用炒熟吗？”
林姜然忍俊不禁：“下饺子的时候，就熟了呀。”
家里就她一个会包饺子，好在她手快，一百个饺子而已，一锅一锅分开下，等下完，她就能包完。
才包了二十个，顾大哥洗了手，过来学着她捏饺子的顺序，才两三个之后，就包的像模像样了，放在一起，几乎分不出来是谁包的。
林姜然心里好喜欢，一来是不用招呼，他能一起干活，这是疼人的实际行动呀，二来她觉得顾大哥学东西快，聪明，跟着他过日子，肯定差不了！
她嘴角噙着满意的轻微笑意，被向河看出来了。
向河就问她：“嫂子，你笑什么呀？你是觉得大男人围着锅台转不像话吗？我们家大哥是老大，我是老二，妹妹还小，我们不干，没人做了呀。”
林姜然忙换上认真严肃的表情：“我笑，是夸你大哥学的快，这饺子包的似模似样的。”
向河忙赞同：“大哥学什么都快，爸都夸他聪明，说我笨。”
“你也聪明。”
林姜然夸一句向河，偷偷瞟一眼顾大哥，他还在专心包饺子，好像他现在全部的事情，都在这一个个即将入锅的饺子上，但是他不说话，人家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呢？
今晚这么早，吃完饺子洗了澡，也就七点多钟，难道还不提那事吗？
……
林姜然感觉到脸颊滚烫，忙转过头，先下一锅饺子出来，给向河十五个，给小溪十个，给顾大哥装了十五个，叫他们先吃着。
顾大哥叫她先吃：“剩下的我来包，你跟他们一起吃。”
每当林姜然胡思乱想的时候，顾大哥一句话，就叫她安定下来，他处处关心着她，她还胡思乱想，真不应该。
林姜然知道，推辞没用，顾大哥不会先吃的，只有他们都吃上了，他才会去吃第二锅饺子。
她就和向河小溪一起吃，刚出锅的烫饺子，她吃的慢，不像向河吹几下，一整个吞到嘴里，咬破饺子皮后，馅料的汤汁和饺子皮的面香混合，第一次吃上现做饺子的向河，眼睛居然被热腾腾的饺子雾气给熏红了。
“饺子真好吃。”向河咕哝着，又吞了一个，使劲眨了下眼睛，把眼眶里的雾气挤掉，跟林姜然第一次撒娇：“嫂子，你可别离开我们家，以后我娶了媳妇，我跟大哥也不分家好不好？”
这个小馋嘴，一顿韭菜鸡蛋饺子，就不分家了呀？他也太好满足了。
林姜然羞的不好意思了：“分不分家的，我说了不算，问你大哥呀？”
林姜然和向河，都看向了他。
饺子已经全包完了，顾向崇把剩下的饺子，全下进滚开的热水锅里，盖上锅盖，才教育弟弟：
“爹说做不到的事情不能答应，答应了就要记在心里，尽量做到，又说不合理的事，别去麻烦人家，你这不分家的要求，既不合理、我也做不到，怎么答应你呢？”
顾向河又羞愧了，因为饺子太好吃，把爹的教诲都忘了。
他忙和嫂子保证：“嫂子，刚才的话不算数，你别放在心上。”
林姜然没有放在心上呀，而且，只要未来的弟妹好相处，不分家又不是不可以，哄小孩子嘛，顾大哥丁是丁、卯是卯，哄小孩子的话他都不说，嗯，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
林姜然吃得慢，一个饺子分三口，小溪比她还慢点儿，第一锅的吃了十个，第二锅的又吃了十个，吃的摸着肚子：“嫂嫂，我肚子要撑破了。”
林姜然也吃饱了，就抱着小溪给她揉肚子，顾大哥想叫她再吃几个，她摇头，她晚上一直吃的少，十五个也饱了
向河吃了三十个饺子，感觉才七分饱，大哥要分给他十个，他忙低头喝饺子汤：“不，我也吃饱了。”
爹说过，好东西没有吃够的时候，香个嘴就行了，今天吃了两盘呢，有三十个，实在太好吃了，大哥上班干活，他不吃好点，怎么能有劲儿？不能分大哥的定量粮。
吃完饭，林姜然和小溪先洗澡，晚上照旧停电，煤油灯也要省着用，但她要等顾大哥，想在有亮光、能看清的距离说话，就一直点着灯等他。
顾大哥包饺子的时候很利索，洗个澡慢得很，而且洗澡之前，他还去挑水了，一直到九点多，向河小溪睡着了，他才进了房间。
没想到吧，她忍着困意没睡，就要把话说出来，不能不好意思，该说的还是尽早说。
她这次没有裹着被子，而是坐在被子上，抱着膝盖，努力的在昏黄的油灯下抬起头，让他看到自己脸上认真的表情，才问：“顾大哥，今天晚上，你还要自己睡一床被子吗？”
顾大哥早上叠得豆腐块一样的被子，还在床尾，她没有放起来，如果顾大哥说还是分开被子睡，那总要给个原因吧，不然这算怎么回事呢？
……
她顾大哥就坐在床上，把她抱在膝盖上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里捏了捏，这是两人第一次有接触的亲密，他的手粗糙发烫，她微微发凉的手，一下子就找到可靠又心安的地方了。
她想和他过下去，所以鼓起勇气，继续注视着他，等他给个回答。
顾大哥给了回答：“先分一段时间，等结婚报告批下来，领了结婚证，我们在村里办几桌喜酒，然后，我们就不再分被子睡，你看好不好？”
这理由又尊重又体贴，爸爸妈妈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她就幻想过婚礼的模样，想一次羞怯一次，但又忍不住想，她对象都没有呢，爸妈却早早准备起嫁妆，可惜现在一样都没能带过来。
现在是办不到曾经幻想的流程步骤，但顾大哥许诺的扯证摆酒，哪怕是在村里摆，她都好期待，她又多了解了一点，顾大哥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她心里正高兴，突然想到个更严重的问题：“顾大哥，你的结婚申请会有问题吗？”
她的爸爸妈妈可是被红袖章带走，性质严重，会不会结婚报告不通过呢？
“之前我的问题，申请可能会被调查的久一点，但一定能下来，你愿意等一等吗？”
顾大哥的问题，居然比她爸妈被带走的问题还严重吗？
林姜然战战兢兢问：“那是什么问题呢？严重吗？”
“不影响我们在大河村的生活，是一些不能说的原因。”
那就不能继续打听了，林姜然爸爸妈妈的工作，有一部分也不能打听，就是爸爸的书房，她也不可以乱翻的。
她忙点头，不再问了，但她还有个小小的要求，红着脸问：“顾大哥，我想你抱抱我。”
说完这句话，她很忐忑，顾大哥如果喜欢她，抱抱应该愿意的，如果不喜欢，他就会抵触吧？
没有让她久等，她被抱进温软的怀抱里，她下巴正好搁在他的肩膀窝里，他的肩膀真结实，胸膛真温暖，这被抱住的感觉真好，难怪爸爸妈妈一有高兴快乐的事情分享，都会忍不住抱起来，她觉得，顾大哥一点都不勉强，心里应该也喜欢她呢。
好温暖、好舒服的怀抱，她恋恋不舍的推推：“好啦，可以了。”
提了这个任性的小要求，顾大哥也照做了，她反倒不好意思，主动帮他铺好了被子。
“我吹灯了？”顾大哥这样说。
“嗯。”林姜然忙钻进被子里，在灯灭之前，瞄到一眼顾大哥的侧脸，昏黄的灯光打出了立体的阴影，难怪说灯下看人，会越看越好看呢。
顾大哥是真的好看的人，话是不多，但每句话都有用，人还好，爸妈担心她将来遇不到满意的另一半，现在不怕了，顾大哥她就很满意，还好灯灭了，顾大哥看不到她刚才小得意的笑。
……
林姜然想早点起床的，但顾大哥起的悄无声息，等她睡到自然醒，着急忙慌的爬起来，顾大哥又先吃了走了。
今天早上没有炒鸡蛋，但有咸菜和炒的新鲜蔬菜炒缸豆，稀饭里的红薯也好吃。
白面消耗的太快了，她叫向河去找哪家邻居换点儿玉米面来，掺着一起吃。
向河松了一口气呢，嫂子做的手擀面、包的饺子是好吃，可城里都架不住这么吃吧？还好嫂子会过日子，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掺粗粮吃了。
“嫂子，不用去换，我们家谷仓里有玉米，自己磨一袋够吃好久呢。”
林姜然吃白面、吃邻居送的玉米面，她知道玉米和麦子种出来的样子，但真不知道怎么磨成粉的，忙说：“那我跟你一起去磨坊，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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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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