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梨睁开眼时，穆白正在前方为她输灵力。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正泡在灵泉中。
穆白应当是发现她灵力不足昏倒，将她送来了这里。
看见江画梨醒了过来，穆白眼睛微亮，缓慢停止输送灵力。
他靠了过来：“你醒了？”
江画梨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却突然察觉到什么。
她缓缓偏头，看着扶着自己肩膀的手陷入了沉思。
“发什么愣？”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
江画梨往前朝穆白靠了靠，转过身来，看见了一个黑发血眸的人。
这个人，还长着和穆白一样的脸。
她大脑宕机，愣愣地看着他。
鬼身轻笑一声，靠了过来：“认不出我了？”
往后是穆白扶住她肩膀的手，往前是鬼身带着邪气的笑容，几人的姿势透出些暧昧来。
“别闹她。”身后传来穆白略带警告的声音。
他来到江画梨侧边，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我没事，”江画梨看着他头上的蓝色发带，“可以先给我解释一下吗？”
……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你们是一体的？”江画梨问。
“可以这么说。”穆白点了点头。
江画梨坐在岸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用灵力烘干。
穆白身上穿着她给他准备的衣服，鬼身则穿着一身黑袍，发丝披散。
她看向鬼身：“在山下和我一起对付黄束他们的是你？”
鬼身道：“是我。”
怪不得，亏她还以为是穆□□神分裂，原来是一体双魂。
也算不得双魂，毕竟按照穆白的话来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只是一个是上一世的他，一个是这一世的他，魂魄都是残缺的。
江画梨：“那你后来怎么不出现了？”
鬼身：“无聊，不想出来。”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她问鬼身。
总不能两个都叫穆白吧，这哪能区分出来。
鬼身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我的名字也是穆白，怎么非要我改名？”
“是偏心吗？”他笑中带着一丝危险。
江画梨：“……”
她说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看向一旁的穆白求助。
穆白好脾气地笑道：“你叫我阿白也可以。”
“嘁——”鬼身看着穆白的笑，这老狐狸明明一肚坏水，还装得这么善解人意，骗谁呢。
他看到江画梨脸上放松不少的神情，顿时生出危机感来。
正要说话，江画梨却出声了：“好了好了，那公平起见，我就叫你阿白——”
她又看向鬼身：“叫你阿穆，这样可以吗？”
鬼身没说话，默许了这个称呼。
“或者叫你阿黑也行。”江画梨又道。
一个白色头发，一个黑色头发，这样叫就十分相符。
鬼身嘴角抽搐，道：“叫小狗呢。”
什么鬼名字。
江画梨回忆道：“我还真养过一个小狗，叫做小黑。”
“就叫我阿穆，”鬼身不乐意了，“你拿我跟狗比？”
“小狗怎么了？小黑是我最喜欢的小狗。”
“……”
几人从温泉离开，走在回去的路上。
灵山的海拔并不高，甚至只是一座小山，但是却有十分多的妖精生活在这里。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灵气也充沛不少。
妖精和灵气并不是一方索取另一方的关系，有了妖精的存在，灵气也会缓慢增加，妖精吸收灵气修炼，又会反哺灵山。
山神的诞生，讲求天时地利。
原主自几千年前便存在，虽然中间沉睡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在这期间，也没有第二个山神诞生。
只有等她死去，灵力回散于天地之中，灵山才会诞生下一位山神。
但在这之前，下一位山神将诞生于何处是有征兆的。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守护灵山，直至下一位山神诞生。
也就是说，任务的完成条件有三：一是灵山安宁，二是江画梨死去，三是新的山神出现。
江画梨经常巡山，也是为了找寻下一位山神诞生的迹象。
一个妖精在最开始，可能仅仅是一朵花，一棵草，一粒泥土。
在冬日刚来临的时候，江画梨就感应到灵泉附近有特殊的波动。
只是她一直没有找到波动的源头。
或许是因为在灵泉中泡了一段时间，阿白又给她输送了许多灵力，回去的路上她又感应到了熟悉的波动。
她停下脚步，转头朝一旁走去。
阿白和阿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道，但还是跟在她身后。
他们来到一处悬崖。
天还在下着小雪。
悬崖边，有一棵绿芽正挤在石块之中，被风雪打得飘摇。
江画梨弯腰，手上飘出一些光点，涌进那棵绿芽中。
绿芽似乎变得有精神些了。
阿白看着那些白色光点，垂了垂眼：“天气这么冷，它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雪埋了。”
阿穆在一旁抱着双臂，问江画梨：“你喜欢？可以把它移植到木屋前。”
江画梨直起腰，哈出一口暖气，她转身道：“走吧。”
阿穆跟上她：“不要那棵芽了？”
“雪总会融化的。”江画梨道。
因为冬天总会过去。
“啊——冬天总算过去了。”
圆圆伸了个懒腰，坐在板凳上晃着腿。
江画梨睡在躺椅上，感受着微风。
鼠鼠围着江画梨转了一圈，好奇地道：“山神，你什么时候做了一个新椅子？”
江画梨睁开眼，摸了摸鼠鼠的脑袋：“阿白给我做的。”
“阿白？说起这个，”圆圆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到江画梨身旁，在她耳边小声问：“那个和穆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它和鼠鼠刚跑上来找江画梨，迎面就撞上了阿白和阿穆，被吓得都说不出话来，赶忙跑进屋里叫她，结果她根本没有接收到它们的暗示，一句解释都没有。
江画梨倒真忘了这茬，于是道：“那个是阿穆。”
“哈？”圆圆有些摸不着脑袋，它是知道穆白的名字的，“那，那个阿穆和穆白是什么关系？他也是妖精吗？”
有穆白一个长得像人的妖精就算了，现在还来了一个。
鼠鼠也凑过来：“难道妖精变成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吗？”
圆圆反驳道：“谁说的，山神就长得和他们不一样！”
鼠鼠不认同：“可是山神又不是普通的妖精。”
江画梨摇摇头，开口给了它们一个晴天霹雳：“他不是妖精，是鬼。”
“鬼？”圆圆抓紧了躺椅的边边。
“鬼！”鼠鼠惊叫道。
灵山上虽然没有鬼，它们也没有见过鬼，但江画梨刚苏醒那会，被它们这群小妖精闹得不得了，就把它们叫到一起，讲鬼故事给它们听。
什么会吃妖精的鬼，藏在河里的鬼，会趴在背上缠脖子的鬼……
反正各种各样的鬼故事都被江画梨讲了个遍。
之后的好一段时间，这些小妖精都不敢来找她玩了。
怕听到鬼故事晚上不敢一个妖精独自睡觉。
“那个什么，”圆圆抓住鼠鼠的手，“山神，我和鼠鼠还要去山下玩呢，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江画梨说话，两只小妖精便同手同脚地跑下山去了。
“……”江画梨被它们的反应逗笑。
身后传来一道不解的声音：“我长得很可怕？”
江画梨坐起来，转头看向倚在门框上的阿穆，声音带上笑意：“它们比较怕鬼而已。”
“阿白又出门了吗？”她问。
“嗯，巡山去了。”阿穆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说不喜欢阳光吗？”
阿穆顿了顿，道：“今天没什么太阳，我觉得无聊出来走走不行吗？”
江画梨看了看天边，今天明明是难得的好天气。
阿穆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
“跟我来。”
江画梨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上阿穆。
他们来到了灵泉附近的悬崖上。
江画梨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场景，道：“这是你做的？”
“嗯。”阿穆扬了扬唇，“好看吗？”
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面前的悬崖上开满了花，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冬日刚刚过去不久，它们就像吸饱了养分一般，生长得十分繁盛。
“很好看，阿白知道吗？”
这些都是普通的小花，很明显是人为灌溉灵力使它们生长。
阿穆是鬼，使用不了灵力，定然是用了阿白的躯体。
这里先前还是一片光秃秃的悬崖。
除了那棵绿芽。
旁边还特意留出了一条小道供人行走。
“他当然知道，但这些花都是我每天晚上来用灵力浇灌的。”
“怎么突然想到做这些？”江画梨问。
“你不是喜欢？”
随着融合的程度越来越深，阿穆的鬼躯在阳光下越发透明，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消失，回到主体之中。
江画梨顺着小道走到悬崖边。
一朵红色的小花从石缝之中生长出来，随着吹过的清风摇曳。
这朵花就是那棵绿芽。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得到了灵力灌溉，这朵花上的波动越来越明显，江画梨有预感，这个世界的任务快结束了。
“可惜这些花开不了多久。”阿穆站到她身边。
“花败了还会再开，这里以后应该会吸引来很多小生物。”江画梨笑了笑。
“就像雪总会融化一样？”阿穆侧过头来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
他问道：“山神的寿命是不是很长很长？”
江画梨扭头看他：“很长。”
原主就活了几千年，虽然中间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神的寿命很长，长到记忆都变得遥远。
阿穆想。
他消失了之后，她还会记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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