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织幻境,蛊惑人心。
是祂来了。
岳狸毫不犹豫地去到神像下方屈膝顿首深拜,这里没有蒲团,地面冷硬膝盖并不好受,可她的姿势挑不出一丝错来。
她没有如往日那般放肆地打量神像,叩拜过后便垂眸看地,耐心地等候着。
然而,她纹丝不动地迎候了将近十分钟,却没有丝毫动静,以至于她差点疑心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若按商杞的秉性和往日作风,绝不会有如此耐心,此时必欲杀她而后快。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所有证据细节都一一对上,与联盟纠葛的总不会有另一位神明。
她心中摇摆,升腾起了几分不确定性,于是微微抬头端量前方巍峨的塑像。
神圣凛然,风雨落下的斑驳中还能窥见从前风采,线条流动栩栩如生,一双眼……一双眼,祂在看她!
岳狸心头一悸,好险稳住身形,正欲开口,忽然被人从后扼住了喉颈,她被强迫向后仰头,同时那人却以命令的口吻道:“闭眼。”
这声音虽然冷淡,与她所想的愤恨、嘲弄大不相同,但确实是商杞。
他手下没有用多少力,比起杀她更像是在打量,好像…他与她很陌生。
好奇怪的感觉。
比起过往浓烈得几近将她洞穿的视线,现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无声无息,就和他突然行至自己身后时一样。
扣在她喉间的手渐渐地上移,岳狸受不得他触碰,只觉身子都软了下去,酥麻爽快又难耐,全凭意志在支撑不露破绽,可是商杞猛地扣住她下巴向上一用力,岳狸不得不被迫向后仰起更多,一时差点喉间泄出声。
她咬紧牙关,睫毛颤抖。
紧接着商杞竟是突然将拇指伸进了她的齿间!
这是干什么?!她想要睁眼,可是想起那句话只好忍住。
她想要开口说话,商杞却借此机会迫进更多,她慌乱之下闭唇,肌肤相触,津舌交缠,反倒如同她在含弄一般。
她的脸瞬间红透,因羞耻而短暂混乱的期间似乎听到了背后之人一瞬间急促的呼吸,她不敢再妄动,商杞却反倒不满了,语气比方才强硬了几分:“张嘴。”
岳狸犹豫地轻轻张开了些,商杞没有一丝迟疑地进入逞凶作乱,她拼命忍耐不露出异样,羞耻地想要蜷缩起来。
“出声音。”商杞的嗓音暗哑了些。
岳狸忍耐了片刻,但对方似是找到了窍门,如愿以偿地听到了那些破碎的,使人心跳加速的声音。
而她也听到了对方不再波澜不惊的呼吸。
“原来是这样的体验。”他突然间结束,冷淡得如同未曾开始。
岳狸简直发懵,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捉摸不透。她双手撑地平复着喘息,凝神捕捉商杞的踪迹。
可是没有。
她察觉不到任何。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一定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决绝,商杞现在是在干什么,在戏耍她吗?
她肩头猝然被咬了一口,某些记忆被唤醒,在洛桑再遇后他就很喜欢这样的举动,辗转地、试探地,却又冷漠得如居高临下的在观测,与他疯狂而深入的状态截然不同,使她在飘摇和恍惚中产生了一种割裂感。
好像有第三个人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
岳狸甩开这离奇的念头,维持着礼貌:“我可以睁眼了吗?”
对方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却是问道:“你和他也是这样吗?”
岳狸一瞬间脑子直接空白了,没忍住说:“和谁?”
“商杞。”
他像是说着一件正常的事,岳狸却因此而轰然炸开,她猛地睁眼,然而却错愕在原地。
眼前之人分明是商杞。
那他在说什么?!
等等,这样的神情……
“你是谁?”岳狸尾音难以自制地带了些微的颤抖。
他似乎遇到了有趣的事,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回答:“我是商杞。”
“他也是。”他倨傲地补充。
岳狸被冲击得向后倒,完全跪坐在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神像因磅礴的信仰而产生了灵,可谁又说只能有一位呢?
那些古怪都豁然开朗,商杞的种种异样,那些仿佛来自第三个人的观测与触碰,都有了解释。
都不是错觉。
“商杞”忽然凑近,几乎要与她鼻尖相触,凝视着她在极度惊诧过后慢慢恢复大小的瞳孔:“我们见过的,在暴雨夜。”
是了,那会儿就很不对劲。
岳狸冷静下来,没有回避地直视他:“可惜之前接触草草,您或许对我还不够了解。”
她小心地捕捉面前之人的情绪变化,继续说:“您自沉睡中醒来,不知是否也在寻求恢复元气之法,我身为联盟继承人,又在科技部耕耘多年,有能力也万分希望能助您一臂之力。”
她的嘴唇因为刚刚的搅弄而殷红未消,商杞目光短暂地在其上落了瞬,直起腰来拉开两人距离。
岳狸坦然地接受着他的俯视,坚定真诚得让人甘愿交付信任。
如果没猜错,这位与原先那位之间并没有过多联系,更谈不上立场一致,神祇不止一个,虽然令人震惊,但说不定是个契机,她此前所做的即使不能一笔勾销,负面影响也会小上很多很多。
商杞无情戳穿她的话:“可据我所知,联盟的继承人不止一位,我凭什么就选择你。”
“一个注定的失败者不值得您浪费时间。”岳狸语气笃定,笑容间露出许久未见的狂气。
商杞浅浅挑眉,来了兴趣:“如果耽误我时间的是你呢?”
岳狸心落下了些,望向他的眼底不自觉含了清浅笑意,将腰杆更挺直了点:“项上人头,任您处置。”
话落,就被握住了下颌,她的脑袋如同掌中之物一样被托举着,结合刚刚的话很有危险意味,然而渐渐地,他不知为何竟然摩挲了下她的脸颊,力道缱绻,让她想起几分钟前的事情。
岳狸表情未变,可耳尖的红泄露了温度,商杞敏锐地发觉了,拇指缓慢地揉过她的耳垂,然后停住了。
过了几秒才放手,如同一切都未发生般:“起来吧。”
跪得有点久,再加上一些姿势的受力原因,膝盖已经隐约犯疼,她琢磨着回去后得上点药,等站起时耳边涌来悉索的声音。
壁画在阴影中跃动着光彩。
“你们两个去那边看一下。”是干员们。
幻境消失了,膝盖的疼痛也不见了。
可之前不会如此,幻境所感就是现实所感,难道是商杞帮忙处理了?
看来祂与祂之间,真的很不一样。
“会长,主殿已探察完毕,是否还有其它指示?”带队人小跑过来汇报。
岳狸收敛心神:“不用了,我们集结完人手就回去。”
然而不速之客还是来了,她还未转身就听一人扬声:“怎么,丧家之犬见不得人吗?”
带队人担忧地小声叫了句“会长”,岳狸拍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转身便见百里承于浩浩荡荡的簇拥中迈入主殿,神情狂悖,语带挑衅。
“那是自然,”岳狸从半暗的阴影中走出,嫌弃地蹙眉,捂住鼻子:“我可不喜欢狂吠乱咬的牲畜。”
“尤其是刚被放出来的这种,熏的慌。”
“噗嗤——”一旁的带队人毫不遮掩地笑出声,其余人虽然收敛,但都能瞧出极力压制的嘴角和抖动的肩膀。
“你!”百里承怒极反笑,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我不过受小人所害休息了几天,正好一直都身负重任事务繁杂,能有这么个休假机会我可还得谢谢呢。”
岳狸一行人正好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抬起头来,戏谑道:“不像岳会长,可实实在在地去牢狱里待过呢,到现在也没个说法。也是,提供罪证的人可是你亲密的下属,敬重的长辈,怎么会作假呢。”
他放肆大笑起来,然而很快就无声了,岳狸抽出他腰间匕首,发疯似的抵在他的咽喉之上。
百里承怔忪片刻,心中不免升腾些爽意:“戳到痛处了?”
他指了指喉间的匕首,锋利的刀刃映射出寒光:“有本事你就动手啊。”
说罢竟还主动上前了半步,脖子上立刻就出现了一条血线。
周围人惊呼出声,他摆摆手示意要上前的干员止步。
岳狸手上力道没松,鲜红的血顺着刀尖流下,大殿内的气氛可谓剑拔弩张:“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要事当前你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百里承面色一僵。的确,他没想到理事长会出手,可那又如何,输赢从来只论结果,他上次棋差一招之后必将百倍奉还。
岳狸收回匕首,在百里承刚露出的得意神色中猛地刺入他的肩胛骨,极速地旋转后在他回神反击前拔出,鲜血喷溅在前来保护百里承的干员脸上。
那干员难以置信地摸了下自己的脸,看了看百里承的伤后随即愤怒地望向罪魁祸首,被岳狸扫了眼后悻悻地咽下了欲表的忠心。
事情发生在转瞬之间,那干员来得最快,随后其余人方才反应过来,百里承在惊愕与剧痛中意识变得飘摇,尖锐的耳鸣渐渐散去后他听见岳狸以森然语气说的调笑话:“古讲黄道吉日,我与你共事多年,情谊匪浅,当然要选个好日子与你道别。”
匕首被她一脸嫌恶地扔在脚边,紧接着人群将他簇拥包围,聒噪地吵闹声中,姓岳的无人敢拦,就这样轻易离去。
岳狸走出大殿时,被派去偏殿的干员已经集结完等候着了,为首的展画疾步来迎,岳狸接过她递的纸巾擦手,身后的大殿内响起暴喝。
“现在倒会谄媚了,刚刚怎么不拦人,给我滚!”
岳狸细细将指节擦干净,竟从他的话中觉出一丝好笑。这里是联盟,百里承身处多年居然还在做着和睦真心的大梦,何况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多少都听闻或者猜到了些消息,又有谁会敢真正拦她。
等回到总部时已经凌晨了。
岳狸在主城租了套临时住的房,不过为求方便她今晚还是住在了办公室。
东西都是新的,但陈设意外地与从前相像,以至于她惯性地要扔废纸时都没有落空。
她不由恍惚,松弛下来疲倦感就涌上,她揉了揉太阳穴,干脆合起文件夹准备休息。
只是事与愿违,洗漱过后正要上床又有消息传来,她便摸黑再次打开了电脑。
微光照在脸上,岳狸专注地翻着页面浏览,时间流逝,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警觉地正要打开监控系统,忽然觉得门外人声有点熟悉。
“你送,你去送。”
“诶诶诶,小心蛋糕,别摔着,这可是我请了主城最好的师傅加班加点做的。”
“也亏你想的出来,大半夜送蛋糕。”
“这不是为了庆祝今天这大好日子嘛,而且会长回来的晚,要不还是你去送?”
一阵沉默。
“你说,她会不会睡了?”
是于颂和项伏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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