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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踏上新途,此生之年再也不见

有兰溪者,年十八时前三日定需离开本土去往他处历经凡事,遇该遇到之人,平本心应平之事,而作为曾最优秀的弟子之一的方云深,至今还未离开。

更有道,二十未入仕途者,不予自由权,一生便只能尊师传道授业解惑,他方云深距离二十岁只有两日之余。

他十三岁可悟万年难得的双灵根体,习的剑法、道心得门中头筹,本意气风发之年,遭人陷害,体内两种原相生辅佐之力所变遭反噬、交融、分崩,苦不堪言。

两年心境,虽已控制其持续恶化,但灵术之法便不能轻而易举再用,作为兰溪掌门,仅三十有余,有意早年传家于他,虽已到达登仙之地,却自困于兰溪,无人知其为何。

事到如今,传家便是不能,却私心想让他留在门中,好生照顾,有人言,他定活不过五年,若此次离去,更有五年宗规不得回门。

注定了他这爱徒此刻若离开便定客死他乡的结局,固然不愿放手。

为师者方贺颜昨日已用了卑劣手段将人留住,今日却也装病糊弄了半日之久,长徒者首孝为上,如此诓骗,知晓结果后,方云深仍不愿终身受困于此。

轩亭楼秘阁

“您不必劝我,此行我必然离去。”

“你,唉。”长袍负手,方贺颜不愿再看他,垂眸只见烛火照的自己和身后的影子并肩,如果这是他心中所望,拦也是拦不住的。

“云深,现如今,你执意离去,我不再挽留,一别定数五年,你约告我归,可好?”好不容易见他松口放自己离开,而这番话却是在约束自己做无意义的诓骗。

“师父。您知,诺言,不定作数的。”

看向方贺颜桌台上摆着一尘不染的方盒,他也曾约定与人,至今却已十年未归,明知会被人所负,又如何不晓得,轻信他人之言本就是最荒谬的事情之一。

方贺颜心中抽搐,仿若食人蚁所啃食般撕痛,他自己也不知为何非要苦苦执念于此,那方云深的命本就与自己无关,客死他乡又怎样,是他心甘情愿,是他非要离开。

至此他心中所想埋怨也不知是说我还是另有其人。

“我定归。”

空荡荡的房间如今又只剩方贺颜一人,没有辞别,只坐高台遥望孤身之影,喃喃道“既然如此,便不能违约,对吗?”方贺颜回头看去,那木盒又放归了原处,心中空落落的。

干净的房间,简洁的陈设,桌台上不过又多了一局已然输了的定局之棋,他许我赢便可离去,为长者执白,最后我也仅赢了半目。

离了兰溪境外仅一步时,我回头看去,我所居十余年之地算的故土,此生怕是再无归期,一眼后便不再回头,大不向外走,身后的结界愈合。

一片建筑转瞬化为竹林,袖口中掉落一枚白子正落在手心,塞进随身携带的口袋中,这点小把戏那小老头玩不得想到。

他那引以为傲的徒弟为了赢他却偷子,林间传来喜鹊飞叫,不知是寻谁的,脚下轻快,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此次远行,山下小镇便是第一个目的点。

小崽子得知他云深师兄离开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正被堵在山门口处,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蓝青素衣,正当年岁小修练习功法所着,故外门弟子判定他并未成年。

他名亦行,是简珩回来时结界内捡回来的,只见他全身是伤,内伤非寻常百姓殴打,定然遇到些诡谲才会至此,兰溪山结会拦住任何人,那年便说缘分已到便留到至今。

不知为何,这亦行见我时满心满眼都闪耀着敬佩之光,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宝贝似的。

所谓的少年英雄在他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我印象里却只记得他说迟早要超越我,要将我打趴下,更多经历的自从病后记不太真切了。

“怎么了,在这儿做什么?”刚回来的简珩手拎着礼盒刚回来就见此纠缠场面,撤开外门弟子询问他。

刚还耀武扬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小朋友到了简珩面前乖顺的像只猫咪,小脸皱巴巴的聚在一起,和几秒钟之前简直是两种状态,踢踏着地上石子支支吾吾的开口。

“云深师哥走了,我,还没看到,我都答应他要送送他了,他也许诺我了,定然是会在前面等着我的,他们不让我出去。”

“既然云深许诺了,定不负你,但,你应知他不喜告别,却是事实,亦行,宗里有规矩,未成年弟子不可随意出入,更何况天色已晚,回去吧,听话。”

“哥,你就让我出去看看,万一呢,万一他就等着我呢。”再抬头时对峙上一双红透了的眼睛,像偷来兔子的眸,闪着光,泪滴不要钱一样砸在石子路上。

“不准,就是不准。”一向让着自己的简珩也如此说,亦行知道,他没有什么希望能再见到他一眼了,抹了一把眼泪往回走,石子路都要被踢出一条排水沟来。

望着山外,简珩作揖后,跟在后面,同袍同源之情,对不善言辞之人告别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来贺酒楼,唯一的一间房就在刚刚被人定满,正值高中时节,赶考之人席卷满成城,考取功名似乎是这里的人至始至终的梦想归途。

街道上挂满灯笼,为他人撑起一束光更也是为了自己,此时的客栈定上一间普通客房更是难上加难。

“不好意思啊公子,唯一一间已经没了...”看着掌柜将两枚钥匙都放进那人的手中,方云深不解。

“等下,我是先来的,更何况,一间房为何有两把钥匙,还是说,两间房也只他住一个人。”我单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很瘦却算不上纤细,骨骼分明,指节纤长,顺势向后看去。

这男子身着青色长袍,腰间深红色云锦所系,鞋上干净不染一丝尘土,理应是个富家子弟,腰间着有挂饰非玉非金非木非银,与其说更像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薄唇上鼻梁高挺,眉宇细长平和,眸中清澈,只有对我的行为存在的疑惑和纯粹,像是个读书的,远看不知定会以为是一个女子,这般拉扯下所靠距离很近,就连他眼角旁的红痣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抱歉,我并非有意,不过是没地方住而已。”方云深松开手解释道。

掌柜见两人真真没有打起来,连忙出了柜台拦在二人之间,缓缓道出原由。

“这间是两间打通的,所以是有两扇门,两把锁,通常作为套房为人多同居所用,鲜少住人,并且价格上也并非小数,固然...”掌柜的看向我,面露愧疚难言。

“抱歉,打扰了。”我自知我需要的仅仅是一间房而已,如此并非特殊对待遍也就没有争执的意义。

“店家,里面可否有两塌?”

“有,是有的。”

那人刚得到答案回头寻时方云深就已经走远了,追出门去还没等拍到我的肩膀差点被摔个狗吃屎。

“我说,喂,你这是做什么啊?”强行稳住身形却还是崴到脚,强撑着面子,扶着一边的小摊车,摊主看向他,装作不在意回身偷笑,那人从口袋拿出一块银子放在上面这才将人支走。

“抱歉,阁下找我可是有事?”

“你这没地方住,去哪儿,最近人员大量流动,为防止有心之人刺杀官中要员,这宵禁是不允许有人流落街头的,就连那讨乞而生的都被请去空宅去住,更何况,你这...”

他从上到下将我扫视了一遍,干干净净的衣裳打眼一看就不像寻常干粗活的百姓。

“嗯,那便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总能落脚。”既然这里不能留下便就只有离开的选择。

那人见我要走,拐着个瘸腿就追去,故意疼的发出声音,我这才停下脚步往回走扶着他。

“我身上银钱不多,怕是赔不了你。”

离开兰溪时没人告诉我要拿很多钱出门,况且,我也不知何为贵贱,给他便是,只不过如今还没走出去多远,要是都赔给他,以后过活便是更难了。

“我看你这口袋里还有点。”那人勾勾唇角,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做派,摸到我的口袋处捏了捏,虽然很轻却不算单薄,原本我还扶着他,只觉得他手和人一样都不老实。

“我,还要留着以后用。”按住对方的手贴在腰侧,盯着那人的眼睛,试图看穿他到底打的什么歪心思。

长得这么乖巧,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岁数,理单纯至善,怎么会这么喜欢身外之物。

“那我这脚确实怪你,不曾想,先被你伤到了,既如此,你又不愿金钱买卖,便说个解决办法吧,不然,我可不放你离开。”

“你想如何?”

“嗯,那你就留下来照顾我,为了体现我的大好人身份呢,同意你和我住一个屋檐下,既如此我来出房费,你看如何?”

他的这个提议正好解决了我今日无处可去的难题,如此正合我意,松开他搭在肩膀的胳膊拱手作揖,我自知他是为了我好才怪外抹角说了这么多让人曲解的话。

“谢过。”

那人笑的看我,洋洋得意之间似乎忘了自己的脚刚受伤,见他又要摔倒连忙上前扶住。

回到客栈门口,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风铃声响,可今日晴朗又怎来的大风,也罢没再追究。

回到房间,其内布置简约整洁,两张塌床相对,隔帘都没有,简直不像店家口中说的奢华模样,我已然整理好行囊就坐在茶台前,从口袋中拿出随身的茶叶,自斟自饮。

“喂,我说你,怎么就自己喝,不给我来一点?”那人坐在对面软榻上大声叫道。

“你没说你要喝。”

“那我现在要喝。”

“自己来喝。”

“我这脚,诶呦,又疼上了,诶呦。”

我拗不过他,这般无赖模样,还真把我当家仆使唤,难不成家里都是靠这碰瓷发家致富的。

放下杯子起身,他见着我走近,正以为我是要扶着他走过去,刚伸开手胳膊还没递过来就被我抱起抗在肩上,三步走回。

“不是,你做什么呢。”我自知没什么不好,与其扶着他慢慢走还不如直接扛起来,不知为何那人有些恼怒,拍了我背好几下要我放他下来。

“你不是要去喝茶?”

将人放到蒲团上后,又继续刚才自斟自饮的行为,留下的对方不知所措,我看不懂他的意思,同为男子,这般行径,虽然有些亲密,但都是男的,又羞什么。

见他拍了拍他自己的脸,回归正题。

端起空茶杯递到我面前,这还真是个二世祖,使唤人的性子,听他试探性的开口。“你也是考取功名的?”

“不是。”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这里可不是什么度假的好处所。”

我没多想,只是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嗯,是好地方,听说这里的人美,景美。”

“这样啊,确实是,这里的人最美。”放下茶杯,伙计把定过的餐食放在桌子上“一起吃,我让他们做这么多,不吃完可惜了。”

“多谢你。”

“说了这么多谢谢,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方云深。”

那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前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又重新恢复嬉笑的状态,顺手还给我夹了菜。

殊不知这情绪被我尽收眼底,面前这个人,定然不简单,仅仅是听到自己名字会有错愕,方姓并不少见,或许他知道我来自哪里,又或许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阁下又怎么称呼。”

“我啊,我...”那人被方云深盯的发毛,晃着手里的茶杯,看向窗外,柳树成阴,正有一喜鹊落在枝头,树下似乎有孩童打闹,时而传来的嬉笑声。

“我姓柳,名星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看来,我们很有缘嘛。”

不知他是调侃还是故意为之,手中的杯被其轻碰,一饮而尽之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喝什么烈酒呢。

他回头时我见他眸中倒影,水雾之下好像遮掩着什么,突然门外一阵惊呼大叫声,方云深连忙推门出去,隔着栏杆看到楼下一女子正被店家抱住,那女子嚎哭,像是疯了一般要抓住对面的客人。

很明显那个人满是错愕,定然是不相熟,店家一边解释着这是自己的妻子如婉,一边让小二安抚对方,最后也不了了之的把他的妻子带下去,并且好一顿赔礼道歉才算结束。

“你在看什么?”明明是并肩观望却又要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你没看到,刚才。”

察觉我对他的平静过于质疑,装傻耸耸肩回客房,拿起筷子,我跟在后面拉上门,和他对坐,听他解释道。

“被拉住的女人叫如婉,是这来贺酒楼张博的发妻,两人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一类吧,话说这女店主后来得了失心疯什么的,精神一直不算正常,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娘子得病两年了,可是苦煞了这当年名扬在外的张探花。”

听柳星晓说完,我低下头筷子插着一边的肉片,在思考着什么,那人见我听完自己讲故事居然没继续追问,甚至有些沮丧的晃了晃身子,敲了敲桌子上的瓷杯。

“你是说...”柳星晓听到声音瞬间抬起头看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这反应,我一时间还真是有些嫌弃,明明就是收不住秘密的,还非要别人问才讲。

轻叹了一口气,转而顺着他意询问道“你口中这女店主是何意啊?你又说,张博是读书人,莫非。”

我甚至觉得自己话都不用说完,更不用等他回答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面前这个人满脸期待分明就像是等我询问的样子嘛,对这个问题肯定的不要再肯定。

“诶,对了,咱说这个如家娘子当年算的上是一等一的美女,更何况她家祖上三代是商人,又有朝廷重臣的哥哥在右,到了成婚的年岁,送婚柬的人把他家门坎都踩平了都不足为过。”

真有一副说书先生的腔调,我抿了一口茶捧道。

“然后呢,是话本子里的富家女子爱上穷书生?”

柳星晓挑挑眉,身体往后靠在塌边,神情已然给了我答案。

事实还真就如此,他们还真是富商之女爱上穷书生的戏码,当年闹得可是远近闻名,家里阻拦也没有用,愣是等了三年,好在这张博真出人头地了,最后家里就给他留了这么一间铺子。

婚后生活简直像是本子里写的那般痴男怨女一样,甜蜜恩爱的羡煞旁人,邻里都说,这如家娘子得了个疼人的好郎君,不像自己家那个总不着家,有事喝酒又是爱玩儿的。

好景难防仙人妒,这如家娘子不能生养,用了很多办法,到最后也只是还则罢了,张探花外言此生不愿再强自家娘子喝那苦什子,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爱妻之人。

可自打两年前开始,如家娘子突然病了,一次是跑出去弄得一身是伤,还是这张郎君贴身照顾无微不至,可着疯病就一直没好过,这些年来不知道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

听完柳星晓的故事已然快到了宵禁的时候,那个人似乎没有把今天的闹剧放在心上,已然和衣而睡了,店里只有一楼的柜台里店主张博算着今天的总账。

他看到自己的方向,点头示好,又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外看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长相不算特别上等,也算的上周正老实,可若就这样普通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让那样妙龄的众星捧月一般的女孩心动呢。

方云深心里的疑惑难解开,身后床铺发来响动,柳星晓翻了身掉到地上,尽管这样都没醒的人,还真是个睡得死沉的笨蛋,从外关上门,下楼而去。

“店家,今日可是有大赚一笔啊。”

“没有没有,小店也不过是正常周转,除去日常费用和上交的赋税,勉强熬过春秋而已。”

平常的闲谈后,我对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好奇更多了,第六感下就觉得他定然有什么瞒着所有人,城府深的不像只是一个普通的穷苦读书人,仅此而已。

后院吵闹声袭来,燃起大火,所有人都在叫着走水,这样声响下很难有人听不到,可直到火被扑灭也没见到柳星晓的身影,如家娘子失踪了,张店家很是痛苦。

“那个疯子跑出去万一出了事儿可怎么办啊。”

“再给张店主惹出事端来,唉,这样的人,张郎君是怎么忍受的了的啊。”

“也罢痴情男女,谁能料想到今日呢。”

众人散去后,张店主未再出现,那般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

月已正明,是该回去睡觉,上了二楼推开房间后,原本燃着的蜡台已经被熄灭,难不成是那人闹觉吹了灯火?

“柳公子。”房间的灯漆黑着,伸手不见五指,烛台的地方空荡荡的,黑的像是有人在自己眼睛上蒙了块黑布。

回身去开门时发现门上已经上锁,整天下来这诡谲预感愈发强烈,方云深伸向自己腰间曾系在那里的口袋,瞬间愣住。

我贴身的东西被人偷走了,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那口袋我一向保护的很好多警觉的,怎会如此?

“哼,云深,你再找他吗?”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拿着一根蜡烛把脸照的发白,诡异的笑嘴角都要裂出个豁口来,另一只手还拿着自己的口袋,一点点靠近自己。

“方公子,你怎么不接啊?我听说,后院起火了,如家娘子丢了?”

我伸手时被他整只手握住连着手腕,一时间只能盯着那人,我见着他对着吹气,下一秒火光熄灭,那张阴笑的脸也瞬间消失了。

“方公子,你为何不点灯啊,难不成,你也喜欢黑暗?嗯?”那声轻哼似就在自己耳边,好歹口袋已然被我拿回,从中取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再次燃起,顺手摸到身边的蜡台。

光亮起照亮整个房间,原本站在角落里背对自己的人,当着自己的面瞬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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