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的 "咔嗒" 声在工作室里突然停顿，林小羽举着放大镜凑近苏晚晴的手腕，睫毛几乎扫到她腕骨的胎记："不对，这香奈儿大衣的肩线弧度是今年秋冬高定款，全 A 市不超过五件，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顾言深送的？"
苏晚晴慌忙抽回手，缝纫机的皮带在惯性下空转，发出轻微的 "滋滋" 声。她盯着裁剪台上的梧桐木纽扣样件，上面还留着顾言深昨夜帮她打磨时留下的指纹印："都说了是工作室合作款，你别乱猜。"
"合作款？" 林小羽突然从抽屉里翻出张银行流水单，摔在布满线头的工作台上，"上个月你的个人账户突然多出二十万，备注写着 ' 顾氏集团生活津贴 '，别告诉我这是甲方爸爸的预付款！"
纸张边缘的褶皱里掉出片风干的梧桐叶，正是苏晚晴夹在设计稿里的那片。她看着闺蜜气得发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大学时两人挤在宿舍床上分食辣条的夜晚，林小羽总说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
"小羽，你听我说......"
"我不听！" 林小羽抓起她的手机，锁屏界面是昨夜在别墅拍的江景，远处的渡轮灯光刚好拼成心形，"上周在顾氏大厦楼下，我看见老陈给你开车门，那辆宾利的车牌号是顾言深的私人座驾，你还说只是普通合作？"
工作室的吊扇 "咯吱" 作响，几片梧桐叶从气窗飘进来，落在林小羽摔在桌上的调查报告上。那是她找当私家侦探的表哥查的，照片里顾言深在医院握住苏晚晴的手，角度抓拍得像是在亲吻她的指尖。
"这是契约婚姻。" 苏晚晴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某种脆弱的平衡，"他需要应付奶奶的催婚，我需要钱给妈妈治病，一年后就离婚。"
林小羽的瞳孔骤缩，手中的马克杯 "当啷" 摔在地上，咖啡渍在木质地板上蜿蜒成河："所以你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苏晚晴你疯了吗？！" 她蹲下身捡碎片，指尖被瓷片划破，血珠滴在顾言深送的香奈儿大衣上，"你知道顾氏集团最近在收购云尚设计吗？他根本就是在布局商业版图，你只是枚棋子！"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起昨夜在书房看见的《战略合作框架协议》，顾言深的签名栏还空着，旁边用铅笔写着 "等晚晴同意"。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场契约早已和商业利益交织成网。
"他不一样。" 她蹲下身帮闺蜜包扎手指，创可贴的薄荷味混着咖啡的焦香，"他会记得我妈妈喜欢喝陈皮粥，会帮我调试打磨机的转速，会在奶奶摔倒时像个孩子般慌张......"
"够了！" 林小羽突然站起身，撞翻了旁边的样衣架，"你别忘了三年前在巴黎，陈曼丽也是先给你甜头，再撕毁你的礼服！男人的温柔都是糖衣炮弹，里面裹着的全是算计！"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段监控录像的截图，是顾言深在签约当天和律师的对话："尽量把保密条款写得严格些，尤其是苏晚晴工作室的核心设计。" 像素模糊的画面里，他的表情冷得像初次见面时的医院走廊。
苏晚晴的指尖划过截图上的日期，正是母亲手术前一天。那天顾言深在病房外站了半小时，直到护士说 "家属可以进去了" 才离开。原来那些看似温柔的等待，不过是商业计划的一部分。
"小羽，你先回去吧。" 她转身望向窗外，暮色中的梧桐树影在玻璃上摇晃，像无数只挥动的手，"我需要冷静一下。"
工作室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缝纫机的皮带突然断裂。苏晚晴瘫坐在裁剪台上，指尖触到林小羽留下的调查报告，里面夹着顾言深的童年照片 ——12 岁的男孩抱着蝴蝶玩偶，颈间戴着和现在相同的银链。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言深发来的短信："今晚奶奶想视频，记得穿你设计的那件米色旗袍。" 末尾跟着个笨拙的笑脸，和上次的一样。她盯着短信，突然想起在染坊看见的场景：他蹲在地上帮她捡散落的梧桐木纽扣，西装裤沾满木灰，却小心地用手帕包好每一颗。
暮色渐浓，工作室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她孤独的剪影。苏晚晴摸出颈间的木质胸针，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真正的感情，是藏在细节里的心疼，而不是计算好的交易。" 可顾言深的细节，究竟是真心还是演技？
晚上回到别墅，玄关处的牛津鞋摆得整整齐齐，鞋尖朝内 —— 老陈说这是 "主人在等夫人回家" 的标志。苏晚晴走上二楼，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争吵声，是顾言深在和律师通话："条款第九条必须修改，不能限制苏晚晴的设计自由......"
她停在门口，透过门缝看见他烦躁地扯松领带，银链在锁骨下方晃出细碎的光。办公桌上摊着两份文件，一份是《契约婚姻补充协议》，另一份是《晴初设计工作室独立运营承诺书》，签署日期都是今天。
"夫人，先生今天推掉了三场会议，就为了调整协议条款。" 老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他其实......"
"不用说了。" 苏晚晴转身走向卧室，掌心的调查报告被捏出褶皱，"契约就是契约，不该有多余的期待。"
深夜，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月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顾言深房门把手的影子，像个永远解不开的问号。手机屏幕亮起，林小羽发来条长消息："我查过顾言深的前女友，叶岚，云尚设计的海外市场总监，下周回国......"
苏晚晴盯着 "叶岚" 这个名字，突然想起在医院看见的财经杂志，封面是顾言深和她的合照，配文 "商业联姻的典范"。原来这场契约婚姻，不过是他众多商业计划中的一环，而她，只是个临时的替代品。
三楼的工作室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晚晴披上外套走去查看，发现顾言深正对着她的设计稿发呆，指尖划过领口处的梧桐叶刺绣。听见脚步声，他慌忙起身，西装口袋里掉出个丝绒盒，里面躺着枚镶嵌梧桐木碎钻的胸针，和她的木质蝴蝶胸针极其相似。
"给你的。" 他别过脸，耳尖通红，"奶奶说孙媳该有件像样的首饰......"
苏晚晴看着胸针上闪烁的碎钻，突然想起林小羽的话："糖衣炮弹里裹着算计"。她接过胸针，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却分不清这热度是来自真心，还是契约里的角色扮演。
这一晚，别墅里的两盏灯，一盏为商业条款而亮，一盏为设计稿而明，却在深秋的凉夜里，各自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雾。苏晚晴摸着新胸针上的梧桐木纹路，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在这场契约里迷失了方向 ——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究竟是他编织的谎言，还是命运馈赠的真心？
缝纫机的针脚还在记忆里穿梭，可这一次，她再也分不清，那些交织的线，是将两人绑得更紧，还是在为最终的分离，提前织就解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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