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正午，京市西区长达半月的跟踪案终于有了新进展。西区分局人手不足，便让民警阮流霜从旁协助。刚到现在，阮流霜突然申请脱离团队十分钟，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分局队员确认完现场情况系民众误会，撤队时在小巷发现有人员聚集，边上还停了一辆救护车。上前一看，才发现地上的人身穿警服，正是先前没有回来的阮流霜。
据周围群众所言，阮流霜在过马路的途中突然加速，被一辆疾驰而来的灰色轿车撞飞。灰色轿车在撞到阮流霜以后并没有减速，反而加速离开现场。
救护车赶到以前，阮流霜意识尚存，拿着手机像是在给谁发消息，只可惜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并在之后的抢救过程中身亡。
洛流火皱了皱眉，案件的详情其实很简单，阮流霜在路口被超速行驶的轿车撞至重伤。但同样，其中也有许多疑点。
“没有拍到肇事车辆的车牌号吗？”洛流火问道。
楚清河指了指其中一个视频文件：“那地方原本就在监控盲区，后来调查的时候从附近便利店的监控里拍到了肇事车辆。只可惜，监控里只能看见肇事车辆的上半部分。”
这几年中央集中力量，大力发展京市东区，不仅开发了许多新系统，还在东区大大小小的街头都装上了监控摄像头，连局长他老人家今天在哪遛狗都能找着。相较之下，西区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
洛流火眉头紧蹙，眉心像是要拧出水来：“其他地方也没有吗？沿路追踪的话，至少也能查到他大概开往那个方向。”
楚清河还没来得及作答，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同事走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一沓文件，对楚清河说：“交通部的同事已经把你申请的监控调了出来，现在在交通指挥中心等着你，楚——”
“好，好，知道了。”楚清河飞快地打断他，摆摆手，示意他赶快离开。
洛流火的眼睛还在研究便利店的监控，听到他这么不客气的话，头也没抬地说：“礼貌点。”
楚清河立刻换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微微弯着腰，右手优雅地搭在心口：“真是谢谢你了，吴队。”
吴副队那张布满细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疑惑、震惊和不解交织的表情，结结巴巴道：“不、不用谢......”
楚清河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吴副队一脸纠结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
“你有事的话就先去。”既然案宗已经调了出来，事件详情也都问过，洛流火还在思考怎么把人赶走，机会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来了。
楚清河唇角微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嗯？真的要我一个人走啊。”
洛流火嗯了一声：“请。”
一个字把楚清河噎住了，莫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楚清河清了清嗓子，说：“咳咳，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会是你需要的东西。”
“肇事司机把车开进河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了半条命好不容易爬上来，然后被附近愤怒的七十五周岁以上痴呆老人过失伤害致重伤一级？”
“......那不是的。”
“那不去。”
楚清河深吸一口气：“是拍到那辆灰色轿车车牌号的监控，你真是......”
他一口气还没叹完，洛流火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她本人正在办公室门口拆那两只被包得滚圆的手，面色凝重地说：“走。”
楚清河先是一愣，旋即笑了出来：“嗯，走吧。”
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詹云燕才从沙发上弹起来：“哇！咱们是要有办公室恋情可以吃了吗？”
“不知道，楚队真不讲义气，什么时候谈上的也不说！”
“关~心~新~来~的~同~事~是~我~应~尽~的~职~责......天那，我怀疑今天上班的不是楚队。他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吗？今天是不是他兄弟来顶的班！”
“比起这个，最近感觉发生好多车祸。我有个亲戚上个月也被大货车给......他家孩子今年本来要高考，出了这档子事也无心学习，干脆办了休学，估计至少得明年才能回去上学了。”
刚才被请走的吴副队又默默绕回来听八卦，闻言咳嗽了几声：“好了，这种事我们自己聊就算了，最好不要在洛流火面前说。”
“洛流火？你说的是我们的新同事吧。”詹云燕凑上去问。
吴副队点点头，说：“对，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赶紧回来提醒一下。”
“为什么？”
周围沉默许久，吴副队才说：“大概十几年前，我刚来市局，处理过的一起案件的唯一幸存者......就是洛流火。”
那天傍晚，刚因为忘记打开执法记录仪，惨被师父一顿痛批，扬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明天别干了”的吴志勇垂头丧气地在警局值班，和同样刚来的小青年一起唉声叹气。
“110接进来，说我们辖区有群众报案，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一家四口就剩一个上小学的孩子。”
詹云燕一愣，说：“那孩子，不会就是......”
“就是洛流火。”吴副队嗯了一声，“后来我们去到现场，才发现那是一场大型车祸。在交通部同事的协助下，我们确认那是起因经济纠纷引发的故意杀人案。当年洛流火家里有些小钱，父母都在经商，但都有些迷信。他们在村里神婆的怂恿下撤资放弃了一批工程，其中一家小公司因此资金链断裂破产，负责人就产生了报复心理。那个人原本的目标是他们一家四口，可就在大货车即将撞上他们的时候，洛流火被推了出去。”
-
交通指挥中心，硕大的显示屏上泛着刺眼的蓝光，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头。
“京AXXXXX，”交警同事敲键盘的手指突然停住，犹豫半天才说，“车牌号来自我市速达租赁公司，只是......”
楚清河：“说。”
“只是，这辆车应该是一辆白色宾利，不是这辆灰色轿车。”
监控画面不断重复着灰色轿车在下一个路口闯红灯的瞬间，洛流火盯着那段数字，突然伸手按住暂停键：“车牌边缘反光不对，放大这里。”
交警同事有些迟疑地看了洛流火一眼，皱着眉对楚清河说：“这是......”
“刚调来的新同事，照她说的做。”楚清河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他补充道，“谢、谢。”
交警同事被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句弄得起了半身鸡皮疙瘩，手底下飞快啪嗒啪嗒操作键盘。像素块在屏幕上扩散成模糊的色斑，洛流火的脸近得几乎是要贴在屏幕上。
“有看出什么吗？”楚清河把她的脑袋往后推了推，“保持距离，当心视力。靠这么近你又不能穿进屏幕里。”
他声音温柔，话语带着长辈教训孩子的亲昵意味，换到两个成年人身上就有些过分暧昧了。
洛流火恍若未觉，手指点在屏幕上：“这里有缝隙，是磁吸式假牌。”
伪造的车牌右下角，隐约可以看见原车牌的金属反光，像是藏在冰冷假面在弯起的残忍笑容。
“去查这个□□所属公司的负责人信息，伪造车牌是否与他有关还有待确认。”楚清河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却藏着几分冷意。
“是！”
洛流火也突然站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走，被楚清河拦住了。
“要去哪里？”楚清河歪了歪头问。
洛流火斜睨了他一眼：“车祸现场。”
“我和你一起去，”楚清河道，随即露出淡淡的笑容，“出现场至少需要两名警察，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洛流火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行政人员，也需要出外勤？”
坐在位置上还没来得及走的交警同事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什么？谁说他是行政人员了？”
“怎么不是？”洛流火抱着手臂，周身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变得明显，“身体这么柔弱还能来市局，最多只能勉强踩线通过行政人员的体能要求了。”
交警同事的声音逐渐变得破碎：“他......他他他柔弱？？”
洛流火点头：“跪都跪不好。才坚持一会，站起来就身子一软往别人怀里倒，腿软得要靠在别人身上才勉强能站住，不是柔弱是什么？”
闻言，同事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震惊的目光在洛流火与楚清河之间变来变去，脸上逐渐变得青红交加，很是精彩：“你们......你们......”
他“你们”了很久，才勉强挤出后面的话：“你们的日子......过得还挺丰富的哈......”
“......咳！”楚清河的笑意在脸上抽抽了几下，差点没能挂住，“走了走了，我们现在、立刻、马上去现场。”
说到最后，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洛流火一扬手：“来吧，你也不容易。”
楚清河：“......真是谢谢你照顾我。”
同事A：关~心~新~来~的~同~事~是~我~应~尽~的~职~责~
同事B：他柔弱？？！
詹云燕：哈哈
（办公室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楚清河：詹云燕罚跑十圈
詹云燕：凭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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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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