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洛流火猛地睁开眼睛，解开手机锁屏。
四点二十七分。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洛流火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换上衣服。
寒风微凉，洛流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这个时间点，连最早一班公交都还没开始运营，洛流火又不想打车付费上班，干脆把阮流霜的单车推了出来。
她晃晃悠悠地骑了一会，慢慢熟悉起来后，轮胎笔直得几乎像是在划线。
原来这么简单。
脑袋里没来由地冒出这句话，洛流火一双大长腿踩得脚底生风，到市局门口的时候，天色都还黑着。
洛流火在门口发了会呆，想起和阮流霜刚到分局的那天，阮流霜买了一大堆早饭带去分给同事。她管这叫在新同事面前“刷脸”，洛流火觉得很傻死活不肯去，被阮流霜连拖带拽左手挂了一排蛋饼，右手提着十几个包子充当人形置物架。
叹了口气，洛流火重新踩上踏板，去隔壁刚支起的小吃摊。
“老板。鸡蛋饼十张，加火腿。”洛流火招了招手，先扫码把钱付了过去。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一大清早就有这么位大客户，她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哎！来了来了。”
第三个饼出炉的时候，洛流火才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早，忘记和楚清河知会一声了。每天洛流火出门的时候他都会来送早饭，让人白跑一趟总归不好。
洛流火解锁手机，拍了张鸡蛋饼的照片过去：吃了。
老板抬起头问：“小姑娘，是要再加饼吗？”
洛流火愣了愣，说：“没有。”
“哦哦，我还以为你是在问其他朋友吃不吃，抱歉了哈！”老板笑着说。
楚清河的早餐营养得令人发指，应该不会喜欢这么油腻腻的鸡蛋饼。当然，洛流火也没想过要问她。毕竟，她总不可能大早上骑车来工作单位买早餐，再骑回去的奇怪癖好。
天色渐亮，马路上的车也慢慢多了起来。
一辆黑色轿车开到小摊前，车窗打开，男人咬着烟头往外口沫横飞：“老板娘摊个饼！我经常来，你给多送个蛋！快点的，我可有大客户在公司等着。”
老板好脾气地笑了笑说：“行。就是这前面还有七个饼，可能得等会。”
“等？！那么多怎么来得及，你先给我做！”要求没被满足，男人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
老板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这......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你说是不是？”
看着男人被烟熏黄的牙齿，洛流火嫌恶地皱了皱眉：“这个给他。”
靠那么近，口水都喷上去了，恶心。
男人冷哼一声：“看到了吧？买那么多干嘛，这不是在麻烦别人等吗。”
没理也被他说得像有理一般，洛流火懒得和他争辩，扭了几下单车把手，发现刹车似乎有些不灵光。阮流霜平时最多拿它练习骑车，速度慢得跟蜗牛似的，没发现也正常。
等回家得好好修理一下，她正盘算着，只听身后的轿车发动机嗡了几下，速度很快，扬起一片尘土。
哦，回去还得骑慢点，快了肯定刹不住。
“哎，你钱还没——唉！”老板扬声喊他，发现轿车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
洛流火抬起头：“没给钱？”
“是啊，”老板重重叹了口气，“说自己忘记了，但又不补。就几十块钱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洛流火重新踩上单车，风一样追了出去。她弓着腰猛踩，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
“停车！”
黑色轿车顿了顿，似乎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洛流火。下一秒，他突然加速左拐，速度绝对已经超过了限定的四十公里。
洛流火也打了一把转弯，单车被她踩得几乎要出火星子，死死咬在轿车屁股后面。
下一个十字路口，黄灯正在进行三二一的倒计时。轿车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狠踩下油门，准备跟着红灯的第一秒一起窜出去。
斑马线边缘站着两个打打闹闹的孩子，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监护人站在一旁刷手机，没有注意到两个孩子已经大半身子都踩在斑马线上了。
危险！
从洛流火的角度能看见司机正微微仰着头，从他的视线里只能看到黄灯的最后倒计时，完全没注意到斑马线上的孩子。
洛流火的额角沁出点点汗珠，看见路边工人搬货用的斜面。她干脆一咬牙，直接骑了上去。
单车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洛流火从车上站了起来，脚下借力一蹬，直接跳到了轿车顶上！
她大吼道：“警察！停车！！”
轿车车身震了震，轮胎发出濒死般的惨叫。洛流火趴在车顶，双手死死扒住车身，鼻间嗅到橡胶燃烧的臭味。轿车及时刹停，两个孩子的眼睛瞪得滚圆，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监护人这才注意到斑马线上的情况，边刷视频边抱怨着：“怎么开车的？”
一个孩子指着车顶的洛流火说：“奶奶，这辆车好奇怪，司机为什么在车顶？”
监护人的视线这才慢悠悠地从手机上移开，看见洛流火长手长脚跟只大蜘蛛一样趴在车顶，脱口而出道：“什么东西！吓死个人了。”
洛流火跳了下来，曲起手指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开门。”
男人惊魂未定地按下车窗：“警......警官......”
“市区内超速行驶，斑马线不减速，我已经联系交通部的同事来处理。”洛流火冷冷道，“另外，把蛋饼钱补上。”
交接完现场，洛流火推着单车重新回到小摊前，把男人补的钱还给了老板。老板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看到洛流火渗血的手掌，她很是心疼地说：“小姑娘，你没事吧？”
洛流火随意看了一眼：“没事。”
她拿上早饭，看时间正好，于是推着车走进市局。
一切手续都已经办好，洛流火跟着同事走进刑侦科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有不少同事在，见洛流火过来也只是点头打了声招呼，继续忙自己的事。
思索片刻，洛流火举起手上的蛋饼问：“吃吗？”
几个没来得及买早饭的同事顿时欢呼起来，上来瓜分了洛流火带来的饼，纷纷称赞这真是“全世界最美味的早饭”，情绪价值给得十分到位。
洛流火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谢谢。”
女警詹云燕闻言差点把豆浆喷出来：“你给大家带早饭，怎么自己还说上谢谢了？支棱起来！像我们城墙脸皮的队长一样说‘赶紧谢谢我’。”
洛流火：“......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詹云燕兴致勃勃地猛吸一大口豆浆，“你是不知道啊，咱们队长他......”
一名同事路过詹云燕身边，偷偷用胳膊肘捅咕她。
詹云燕豆浆都险些被他捅出来，很是抱怨道：“你干什么呢？”
同事冲她身后努了努嘴。
詹云燕嘶了一声，从头顶到脚脖子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不知道她这是在演哪一出，趁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功夫，洛流火已经越过詹云燕向自己的工位走去。
“嗯？”她挑了挑眉，自己的位置上竟然已经坐了一个人。
洛流火弯腰，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好，这里是我的位置。”
那人嗯了一声：“知道，在帮你收拾呢。”
洛流火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桌子，沉默片刻，她说：“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那人笑出声来，回过头，竟然是楚清河，“你怎么没听出我的声音？”
洛流火很没好气地看他：“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里。”
楚清河刚想说什么，却瞥见她指尖的血迹：“这是怎么了？”
“小事，已经冲洗过。”洛流火把他从自己位置上挤开，“我要上班了。”
楚清河没有说话，洛流火看见自己桌上的阴影消失了，终于长出一口气。正当她聚精会神研究市局的新系统时，桌上的阴影又重新回来了。
洛流火感觉自己左手手腕一重，被楚清河轻轻拉了过去。他不知道在哪里翻了一瓶碘伏出来，正用镊子夹着棉球，一点一点给洛流火消毒。
洛流火自己给自己消毒的时候都没这么温柔过，一下子有些不习惯。手心被毛绒质感蹭来蹭去觉得痒痒的，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很疼吗？”楚清河柔声问。
“痒。”洛流火斩钉截铁地说，“放着，我自己来。”
楚清河扬起微笑，断然拒绝：“不行。”
“协议上可没说让你给我擦伤口。”
楚清河保持笑容：“关心新来的同事，是我应尽的职责。”
“警队的行政还要兼职医生？”洛流火满脸疑惑。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洛流火向声音的源头看去，发现詹云燕摔倒了。周围一圈同事原本还瞪着眼睛朝这边看，注意到洛流火的目光，他们两人一组分管詹云燕的四肢，把詹云燕端走了。
洛流火：“......”
好活泼的警队文化。
她回过头，看着“笑靥如花”的楚清河。对方已经给她两只手都消好了毒，包成两只雪白蹄子。
“不用客气。”楚清河的笑容灿烂如星光。
“......倒也没有客气。”洛流火很诚恳地说。
面对这样毫不客气的话，楚清河倒也不恼：“我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你有什么事都能问我。”
方才还在想办法把人轰走的洛流火思索片刻，很认真地说：“帮我找一下阮流霜案件的卷宗，谢谢。”
[彩虹屁]前两天准备面试去了！面试的人超级超级超级多......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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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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