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纷飞的四月，金融系图书馆的角落，俞辰的眉头紧锁。电脑屏幕上红绿交错的股票走势图映在他深褐色的瞳孔里，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毕业论文的最后一部分数据需要今天完成，而大盘的异常波动打乱了他所有的预测模型。
"该死。"他低声咒骂，揉了揉太阳穴。连续三天只睡了不到十小时，咖啡因在他的血液里沸腾。窗外，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舞，几个学生在树下拍照，笑声隐约传来。毕业季的校园总是这样，充满了他从不参与的热闹。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父亲"。俞辰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爸，我在图书馆，有事吗？"
电话那头却不是父亲的声音。"是俞辰吗？这里是市中心医院，你父亲刚才在菜市场突然晕倒，被送来了急诊..."
俞辰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走廊长椅上，母亲攥着一叠单据，眼睛红肿。
"妈，怎么回事？爸不是一直说身体很好吗？"
母亲颤抖的手递过检查报告，"医生说是急性心梗，需要马上做支架手术...可是..."她的目光落在那叠费用预估单上，最上面那张的数字让俞辰的胃部一阵绞痛。
十五万。这还只是初步治疗费用。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俞辰握住母亲的手，声音比他想象的更稳，"爸的医保能报销多少？"
母亲摇摇头，"自费部分至少要八万...而且术后药费..."她的声音哽咽了，"小辰，其实家里...这两年生意不好，你爸为了你的学费，已经..."
从母亲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俞辰拼凑出一个他从未了解的现实：父亲的蔬菜摊早已入不敷出，家里欠了不少债，而他的学费和生活费，是父亲每晚去码头搬运海鲜赚来的。
护士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塑料袋，"这是你父亲的随身物品。"
俞辰机械地接过来。一部老式手机，一个磨破的钱包，还有——他呼吸一滞——一个小账本。翻开泛黄的纸页，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笔收支。"3月12日，码头搬运收入150元""3月15日，还王叔借款利息200元""3月20日，辰儿生活费2000元"...
数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最后一页的总结栏写着：总负债236,500元。
与此同时，校园另一端的音乐学院大楼里，苏棠的手指在钢琴键上飞舞。肖邦的《革命练习曲》从她指尖倾泻而出，充满力量的音符撞击着琴房的墙壁。她的毕业音乐会定在下个月，这首曲子将是压轴。
最后一个和弦余音未散，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寂静。屏幕上显示"母亲"。
"妈，我在练琴，有事吗？"苏棠用肩膀夹着电话，手指仍在琴键上轻轻敲击着旋律。
"棠棠，你回家一趟吧，现在。"母亲的声音异常紧绷，"家里...出了点事。"
苏棠赶到家时，客厅里烟雾缭绕。继父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母亲的眼睛红肿，茶几上摊开一堆文件。
"怎么回事？"苏棠放下包，心跳加速。
继父掐灭烟头，"公司资金链断了，债主明天就要上门。"他疲惫地抹了把脸，"如果下周还不上三百万贷款，就要宣布破产。"
"三百万？"苏棠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么多？"
"连锁反应。"继父苦笑，"一笔投资失败，其他债主都跟着抽贷..."他看向苏棠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其实...有个解决方案。"
母亲接过话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周家提出...如果你愿意和他们儿子结婚，他们可以注资救公司。"
苏棠感到一阵眩晕，"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我才二十二岁！"
"棠棠，妈妈知道这很荒唐，但是..."母亲的眼泪掉下来，"房子、车子全都抵押了，如果公司破产，我们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苏棠看向窗外。四月的阳光那么好，照在那架她从小弹到大的施坦威钢琴上。那是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也是他去世前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
三天后，城郊一家老式茶楼里，俞辰第一次见到了苏棠。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黑发垂肩，脸上没有化妆，眼睛因为连续哭泣而微微红肿，却依然明亮。她坐在母亲身边，背挺得笔直，像一株不肯低头的小白杨。
"这是犬子俞辰，今年大四，已经拿到华信证券的offer。"俞父的声音比平时虚弱，但语气中的骄傲不减，"小辰，这是苏总和他夫人，还有他们的女儿苏棠，音乐学院的才女。"
俞辰礼貌地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苏棠吸引。她看起来那么不情愿，却又那么倔强，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股市中亏损时强装镇定的样子。
"情况大家都了解了。"周家代表开门见山，"周总愿意承担俞先生的手术费用和后续治疗，并偿还你们家的债务。作为交换，俞辰需要和苏小姐结婚，至少维持三年婚姻关系。"
苏棠猛地抬头，"三年？"
"这是最低限度。"周代表面无表情，"周氏需要确保投资安全。三年后，如果双方都同意，可以离婚。"
俞辰注意到苏棠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裙摆，骨节发白。他突然开口："我能问个问题吗？"
所有人都看向他。
"苏小姐知道这个安排多久了？"
苏棠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三天前。"
"和我一样。"俞辰点点头，转向周代表，"我有几个条件。"
茶室里安静下来。
"第一，婚礼从简，不公开。第二，婚后我们住我的公寓，不需要周家提供住房。第三，"他停顿了一下，"苏小姐可以继续她的音乐事业，不受干涉。"
苏棠惊讶地看着他。俞辰的表情冷静得像在谈判桌上，而不是讨论自己的婚姻。
"这些都没问题。"周代表爽快地答应，"只要你们尽快领证。"
会议结束后，俞辰主动走到苏棠面前，"能单独聊两句吗？"
他们站在茶楼的后院，樱花树下。苏棠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俞辰递给她一份文件，"这是我做的简单分析。周氏企业最近在竞标一块政府扶持的文化产业用地，而你的音乐背景能给他们加分。这才是他们急于促成这桩婚事的原因。"
苏棠翻看着那份打印整齐的分析报告，震惊于他的专业和冷静，"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调查？"
"昨晚。"俞辰的声音平静，"如果我们要做这个决定，至少应该知道全部真相。"
苏棠抬头看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陌生人。他比她高半个头，眉眼清俊，眼神锐利却不见轻浮。最让她意外的是，他没有丝毫掩饰这场婚姻交易本质的意思。
"你不觉得荒唐吗？"她忍不住问，"为了钱结婚。"
俞辰望向远处，"我父亲现在躺在医院，没有这笔钱就做不了手术。有时候，现实比尊严更重要。"他转回头，嘴角扬起一个不算微笑的弧度，"不过既然已成定局，我们可以让它变得...不那么难受。我保证尊重你的空间和自由。"
一片樱花落在苏棠肩头。她没有拂去，只是深深看进俞辰的眼睛，"希望你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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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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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樱花与黑键的协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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