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为防止吴擎苍和闻朔再度争执打起来,言泽把黑袍人分派给吴擎苍看守,自己则与闻朔共乘一剑。
两人坐在剑身上,言泽余光瞟见了闻朔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你刚才是不是偷听了我和林七讲话?”他磨磨蹭蹭地挪到闻朔旁边,忽地探出脑袋。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要想辨别出闻朔的心情其实很简单。
首先是嘴角,大部分情况下都很平直,在此基础上如果弧度超过水平线两毫米以上,说明他现在心情愉悦。反之危险。
其次是手势,当他双臂环抱,把剑虚拦在怀中的时候,是放松,但如果他把剑柄直接握在手里,则是警惕——其实他的敌人更需要警惕才对。
他现在的表情明显很不爽,甚至还有点焦躁。
“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劝林七活下去?”言泽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林七哪里得罪了他。
闻朔转过头:“……没有。”
那表情分明在说“你想多了”。
这种没由来的焦躁在回到天衍宗后达到了顶峰。
几天不见,天衍宗已然变成另一副面貌,各种彩练挂满高台楼阁,屋檐房舍前都悬着红灯笼,连山门前的石狮子都没逃过被大红花装扮的命运。
言泽扶着吴擎苍的肩膀笑喷:“哈哈哈哈,知道的是办名剑大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宗主老树开花准备办道侣大典了。”
吴擎苍斜他一眼:“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敬宗主了。”
闻朔站在山门前,还没进去就已经眉头紧蹙。
他看到那一片红色的海洋,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像是很不适应,低声道:“我不进去了。”
说完嗖地一下掠上树顶,眨眼间消失在树林间。
言泽:“他……怎么了?”
难道是怕被天衍宗的人认出来?毕竟他威名在外,谁见了都要躲。
但,总感觉他不像会在乎这些的人。
“我怎么知道!”吴擎苍还因为之前被言泽偷袭的事生气,“你不是已经和他串通一气?干嘛还来问我?”
言泽一手揽过他的肩膀,熟练地给他顺气儿,“哎呀师弟,擎苍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给你解释……”说着把人推进山门。
二人合力把五花大绑的黑袍人押送到偏殿,亲自向宗主汇报。
王灵川和谷清门那个黑袍人一样,一被敌人抓获,就会触发身上的禁咒,封闭五感,变成活死人,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连言泽也没法用共感查探他的记忆。
但他的存在说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妖皇对修界的渗透远比他们想的要深。
先前各分门的龙渊残片被盗,宗主只是怀疑天衍宗内部有奸细,万万没想到妖皇已经把手伸向其他门派,甚至组建了一批“黑卫”。
他们可能像影子一样躲在在各个门派之中,也可能换上一身黑袍和面具对修界的人下手。
“现在敌暗我明,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言泽道:“名剑大会在即,四大宗门都要派人到天衍宗参加,如果我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抢残片的机会。”
宗主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没错,这也是揪出内通者的机会。言泽,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天衍宗,不要外出或与人接触。等到名剑大会那天,我会以徐清泽的身份正式介绍你。”
吴擎苍眉头紧锁,“还要他扮徐清泽?为什么?”
“你忘了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清泽么?”
吴擎苍思索回味了一下,顿时了然。
当妖皇发现“徐清泽”,这个唯一能占卜出龙渊残片位置的人复活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除之以绝后患,而是绑架他,想让他帮自己找出剩余的残片。
可见他并不满足于夺得天衍宗的残片,是想彻底销毁所有龙渊残片,杜绝任何重铸龙渊剑的可能性。
妖皇一次未得手,便会有第二次。
一旦公开放出徐清泽回归的消息,那些在暗处徘徊的黑卫、内奸便有可能现身,埋伏于徐清泽身边。
毕竟比起被天衍宗重重保护起来的圣物,还是活人更好接近一点。
只是……
吴擎苍想起在石窟中看到言泽摆出手势,目光沉了下来。
言泽:“慢着慢着,谷清门的人都认识我,他们一看见我不就露馅了吗,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平心而论,言泽很想帮宗主,但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好不容易和闻朔熟起来,当然要趁热打铁了!
“这倒也不难解决,”宗主陷入沉思,“兹事体大,须谨慎思考对策。这段时间还是让擎苍护着你,你们也可以切磋一下剑术。”
甄玄就像过年家里聚会的长辈,自然而然把话题拐向了“剑练得怎么样”“名剑大会准备拿什么名次”,言泽尬笑两声,忙拽着吴擎苍以复盘为由跑路了。
宗主摇摇头,“还是老样子……”
说完又想起不是故人,却也沉默了。
“呼——”
回到小院,言泽扑到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咕咚下肚,把杯子豪掷桌子上,“说吧,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吴擎苍一愣:“什么?”
“你刚才不是一脸便秘样地看着我?难道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吴擎苍沉默片刻,神色古怪的看他:“……这些奇怪的词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言泽:啊哦。
一不小心说了只有现代人才懂的梗。
“这个其实是我家乡话,你听我给你解释……”
“你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但你说得话我一个都不信。”吴擎苍突然冷下脸。
言泽:“……”
好端端怎么又生气了。
“你身上有太多和徐清泽相近的地方,这根本不合常理。”
不论是只有徐清泽才知道的古怪词语,还是徐清泽自己创造的暗号手势,言泽这个外人都绝不应该懂得。
可他现在却能若无其事地使用,且毫无察觉。
“闻朔一定隐瞒了什么,我要调查清楚。在此之前,你就老实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能去。”
“你要软禁我?!”
“是保护你。”
吴擎苍急匆匆站起身,准备进行他所说的“调查”。
临跨出门槛前,他回头,又不死心地追问道:“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徐清泽?”
言泽无奈:“如果我真是徐清泽,为什么要瞒着你呢。”
吴擎苍:“哼,那就要问问把你弄成这幅样子的人是怎么想得了。”
他走了。
看样子他已经掌握了自己就是徐清泽的关键证据,可笑的是言泽本人却毫不知情。
这就是言泽现在最大的困境,他根本证明不了自己不是徐清泽。
不仅如此,言泽时不时还会被一种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和记忆所裹挟,就好像他潜意识里真的有个人存在一样。
天道护法——那个很久之前出现在他意识里的光团,让他以徐清泽替身的身份接近闻朔——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可问题是他也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言泽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联系上他!
言泽坐在石桌前的石墩,苦恼地撑着下巴。
穿堂风吹过,庭前一枝从隔壁院子伸进来的老梧桐轻轻抖了抖,言泽耳朵动了动,偏过头,眼神锁定树枝。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时间仿佛寂静了一瞬,随着树叶一阵骚动,一道黑影从树梢悄然落下。
是闻朔。
他们前脚刚离开偏殿,言泽就感应到了龙渊残片的存在。因而断定闻朔就在附近。
“你把残片还给宗主了?宗主有说什么?”言泽选择性遗忘吴擎苍的警告,八卦地把石墩子往前挪了挪。
闻朔没有靠近,而是停在原地,默默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院。
“……他想让我参加名剑大会。”
“让你去?!那其他人还能有活路吗,相当于直接保送第一了吧,不对,你肯定不能以这副样子直接上场……”
言泽还在吐槽,但在闻朔耳中,他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
闻朔注视着熟悉却又陌生的院子。
斑驳的青石砖,屋前的木桩人,院里的老树,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与之前稍有不同的是远处的风景。闻朔视线上移,正好能看到前殿的屋檐上挂着红绫,系了红绳的檐角铃铛随风摇曳。
仿佛每一处角落都妆点着红色。
他知道那是每个天衍宗弟子都会腹诽的传统,每到欢庆的日子,天衍宗都会像这样拿出同一套俗气又鲜艳的道具装饰。
无论是名剑大会,龙坛祭典,亦或是道侣大典。
“你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言泽凑上前,清隽的面容占据了他大半视野,好奇的眼睛直怼在他面前,将他从模糊的回忆中拉回来。
阳光透过树影,在言泽眼睫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像蝶翅一样纤长而优美。
闻朔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回忆出来,又掉入了另一个回忆。
那个满目红色,充满欢笑却戛然而止的回忆。
他忽然伸手,一把将言泽搂入怀中。
还好,那只是回忆。
兄弟抱一下,说说心里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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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名剑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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