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这世上再没有哪两个字能比它更让人无可奈何。
电气故障引发的火,迎面失控的重型大卡,山道落下来的泥石,甚至因为一条街外的煤气爆炸而震落的广告牌,都可以让所有的努力和挣扎付之东流。
祁祐早已经过了那股困兽犹斗的劲儿,但还是会在某刻觉得荒诞,怀疑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池月是假的,死亡是假的,脑子里的电子音也是假的。
她其实只是在做梦,而她的肉身还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吃了药,打了镇定剂,正在陷入安睡。
“你,刚才说什么?”
耳边响起疑惑的语气。
她听见了,她只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还靠过来,小心又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乌黑清澈的眼睛望着她,里面盛着无辜的,荡漾的春水。
祁祐用夹了烟管的手去摸她的眼睫,小刷子般的触感划过指腹,有些痒。
如果,
如果用手指扣下这么漂亮的眼珠子,
鲜血一定会在她白瓷一样的脸上绽开,开出诡谲又旖旎的花。
池月因为畏惧无限靠近的烟火稍微侧了侧身。
祁祐也收回手。
再次送到嘴边时,她捏爆了烟嘴里的爆珠,齿间咬着烟嘴深吸了一口,薄荷冰霜般的口感与尼古丁交织在一起,迅速侵袭至鼻腔,进到肺腑。
她轻轻吐气,灰白色的烟雾从口鼻间溢出。
弹跳的神经被堪堪压制。
祁祐把烟按在栏杆上,闪烁明亮的星火在缓慢的碾压中偃灭,化成黑色的灰烬,簌簌落下。
而后,她把目光平静的停在池月身上,“你不睡觉?”
“我,”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让池月微微激灵,她嗫喏:“我现在回去睡。”
但又问:“你呢,你不睡么?”
祁祐偏头,“睡。”
说完,她去拉池月的手。
池月的手不绷着的时候很软,温热,手感很舒服。
池月被她的动作搞得一愣,但也没说什么,乖乖跟她进到室内。
祁祐却一直没松开,拉着她的手去把烟头丢进垃圾桶,然后径直往外走。
池月茫然,晃了晃:“不是睡觉吗?去哪?”
祁祐说:“床上脏了,去旁边睡。”
池月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她只弄脏了一小块,还是在床尾的被面上,并不影响睡觉。
两人穿过小客厅,去另一个卧室。
这间卧室池月之前都没进来看过,空间同样很大,也保持着跟别墅同色系的装修风格,深灰,质感低调,沉稳,甚至萧杀。
床上用品是深沉的藏蓝色,颜色太深,看起来像黑色。
床尾有张镜子。
第二天下午,祁祐发现池月有些发烧,量体温发现过了三十八度。
她把池月拍醒。
池月迷迷糊糊看见她就往被子里躲,祁祐费了点力气才把她捞出来。
祁祐说:“你发烧了,身体里有哪处疼吗?”
池月迷瞪了一会儿,说:“腰疼,腿疼,背疼,头疼,脖子疼。”
祁祐问:“还有吗?”
池月抿着唇看她,眼里有薄薄的泪。
祁祐刮了刮她的脸:“内伤那种,黄体破裂,肠胃炎之类的。”
池月想了想,说:“没有。”
“好,”祁祐说,“那你可以先吃退烧药。”
池月不说话。
祁祐拿了药回来,池月的脸蛋已经烧得通红,嘴唇很干,起了细小的皮。
祁祐倒了热水端到床边。
池月却不理,她这会儿比刚睡醒时清醒些,头发凌乱的散在肩上,睡裙细细的吊带垂挂在手肘间也顾不上,坐在床上用力瞪着她。
或许是因为发烧,那一双漆黑的眼珠极亮,瞪着瞪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落下来,还不发声音。
祁祐说:“吃药。”
池月落泪更凶。
祁祐给她擦了擦眼泪,再说一遍:“先吃药。”
池月抿了下唇。
祁祐把胶囊药片给她,又把玻璃杯贴过去,“不烫,温的。”
池月吃药,就着她的手喝水,祁祐食指上有还未完全恢复的齿痕,微红,在光滑清透的指骨间清晰可见。
池月脑子里一闪而过这根手指抵住她舌根时的用力——
她推开水杯,含糊道:“好了。”
祁祐把水杯拿回来,却又用另一只手轻掐她的脸肉,“张嘴。”
祁祐让她把舌头伸出来,看了看舌底,确认她吞了药才松开。
“吃完药睡一觉,醒来就好了。”祁祐说。
“可我不想待这儿了,我都生病了,”池月抓住她的手,趁机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祁祐说:“你还在发烧,等烧退了再说。”
“我现在就要回。”池月紧抓她的手,黑鸦鸦的睫毛湿得一簇一簇,她控诉:“祁祐,你不能这么对我。”
昨天夜里她也这么叫祁祐,高高低低的,欢愉又痛苦,就此开了头,倒肆无忌惮起来了。
祁祐俯下身,直视她的眼睛。
她身上发烫,连眼球看起来都像是烫的,如同烧着的炭,透着灼热。
池月瞪着她,委屈,生气,可怜。
还很漂亮,有种薄艳的、被透支的美丽。
她真适合这样,被欺负狠了,带一身痕迹,微微憔悴,又饱含春情媚态。
祁祐碰了碰她自然勾起的眼尾,说:“别闹脾气。”
“我没有闹。”
祁祐却只是嗯了声,把她因为出汗黏在脸上脖子上的发理顺。
池月轻轻抿起嘴巴,过一会儿,忽然小声问:“祁祐,你昨天开心了吗?”
祁祐微顿,看了池月一眼。
池月松开手。
池月缩进被窝里,不想再看她,可她身上到处都是祈祐的指纹,一呼一吸间全是祁祐的味道。
这让她刚才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涌出来。
她想,因为生病,所以我才会哭,因为生病,所以我才会羞耻到难过。
药效比情绪更厉害,慢慢捕捉了意识。
池月睡得并不安稳,眉心蹙着,就好像一闭眼那面镜子就会跑出来,把仰面躺着的她映的分毫毕现。
她的脖子被人禁锢,头垂在床边,发尾落在地毯上摇晃。
她在镜子里看见陌生的自己,浪荡,动情,软声,艳语——
她想,那根本不是她,那是另一个被祁祐完全掌控的池月。
么么哒
(三天,终于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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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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