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下班后栾见殊回家换下一身紧绷的工作装，随便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深灰色露脐背心和条宽松长裤套上。
下楼时何知渺不知道是预料她要来了还是单纯想开着门通风，她在他门口敲了下门后，就见里面正弯着腰的男生回头看过来，视线放下又上移。
“我进来了。”
何知渺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补上句：“请进。”
栾见殊低头看了眼早就放好的米色拖鞋，换上，裤腿顿时往下掉了一小截。
“很美式。”她往四周打量一圈，道出真情实感的感叹。
何知渺测试着挂在客厅窗户四周的小灯串，一打开，原本光明亮堂的空间像染了点朦朦胧胧的小光点，不明显，但扑扇着又能夺取旁人视线。
栾见殊走过去，也不知是夸还是刺一句，说：“这么闲情逸致？”
“生活，要学会享受。”何知渺侧眸认真看她一眼，就这一眼，他还留意到了栾见殊眼角下的一点细碎闪片，“你眼睛下面，有东西。”
“今天去参加了场派对，弄得闪了点。”说完，栾见殊就要抬手去抹。
“挺漂亮的。”何知渺下意识立刻添了句，“别抹。”
栾见殊本来也没想去，刚才她以为直男普遍不喜欢这东西，现下也就没在这事上磨蹭。
“画呢？”她在偌大客厅转了一圈，裤子上掉着的装饰拉链跟随她动作嗒嗒响。
何知渺收回视线，进书房把两幅还没拆封的画一手一个提出来，轻轻放到地上。
然后抄起矮几下的小刀片，一道一道把外包装划开。
看到他这动作，栾见殊想起楼上在她家客厅妩媚妖娆坐着的小黑猫，便也伸手去拿另一块小刀片，想帮忙拆放在他身后的另一幅。
“你别动了。”何知渺止住动作，看向她，语气和表情都带了点点严肃，“别刮到手，我来。”
栾见殊总觉得这小男生把她当妹妹看，明明自己看起来就比他大。
“我给它取名叫小黑。”栾见殊收了手，没有任何保护的小刀片掉回盒子里，发出轻微一声咣当动静。
她扯过搁在黑色沙发的小象凳子，用手指环住它鼻子捏了捏，一边玩一边好奇地眨眼望他，“送我那个，有什么寓意吗？”
何知渺哗啦啦把最后一层包裹的白纸拆下，随便窝了窝堆在一边，站起身，俯视她。
他张嘴的一瞬间，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了去。
栾见殊的手很白，手指又细又长，因为习惯拿画笔，也早已养成了一个弓起最漂亮有力的弧度。
如她此刻清亮求知的眼神，无声着，诱哄人视线聚焦。
何知渺把装饰画往自己身上靠了靠，解释道：“驱邪、镇宅、招财，护你平安。”
栾见殊听着他干净清冽的嗓音，撒开手，也站起来，靠近他一点，“有心了，谢谢你。”
她身上香味很淡，大概只有这样比较无防备的距离才能闻到。
何知渺盯着她，低低“嗯”了一声，两个字蹦得客客气气，“不谢。”
“还挺大尺寸。”
栾见殊这才垂眸去看画，她指腹在冰凉的画框上摩挲，再抬头，眼镜在沙发后面的白墙上还有餐厅对面盘旋。
何知渺身体重心悄无声息地往旁边靠，几乎挡住她全部有效角度。
“挂这儿吧。”离开他朝前面走去，栾见殊将单条腿撑在沙发上，伸展着胳膊比划范围，因这动作正露出一点她深凹的腰窝，和挺直的颈背线条。
黑色豆腐块很乍眼，但现在促使它下陷的人更惹眼。
何知渺默不作声地盯了会儿，栾见殊以为他对这个位置不怎么满意呢，刚要转身，就听何知渺确认似的问了句。
“哪儿？”
“你再比划一遍。”
“……”
栾见殊心想着。
感情刚才你是一点儿没看啊。
等基本装饰完，何知渺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栾见殊没帮上什么忙，浑身清爽。
“要不然我先走吧。”她说了句。
刚才何知渺说既然她今天第一次来了，就补上上次没成功发出的邀请，准备给她添点水，参观参观家里。
栾见殊洗干净手，又从他刚才拿杯子的透明橱柜里另拿出个杯子，倒上水，递给口干舌燥的他。
何知渺接过将水一饮而尽，手臂肌肉因为刚用完力还鼓着，呈现出一种又要爆发的姿态。
“看你出了一身汗，先去冲个澡。”栾见殊说。
何知渺抽了张纸巾擦干汗，抬起汗湿的睫毛看她一眼，询问：“那你等我？”
“别了，下次吧。”栾见殊弯腰把地上还没来得及收的垃圾走两步扔进了垃圾桶。
何知渺侧着头，随手把下巴要流进颈间的汗珠抹去了，“麻烦你了，帮我清理下。”
说完，他朝卫生间走过去。
“……”
栾见殊大脑还没转过来，听见浴室门“砰”一声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被他驳回了。
行吧。
她浅浅笑一声，拿过扫帚，把细碎的小块垃圾一次次倒进垃圾桶里。
何知渺的装修风格和她的完全不一样。
他这里主色调为咖色跟黑色，而栾见殊那儿，偏奶油风，家具家电统一为浅色调。
他家里没人居住的次卧床边摆了株高高尖尖的绿植，枝叶放肆地上扬，偶尔被卷起来的窗帘碰到，还在不耐烦地乱晃。
栾见殊没去主卧里面，即便何知渺说了两遍没关系，但她潜意识里就认为那是他的私人空间。
换做是她，也不会让一个关系没有铁到毫无顾忌的异性朋友进入自己的主卧。
待进入书房，栾见殊就被满墙的手办小小震惊了片刻。
透明的橱柜里各个人物及不同造型由上及下、由大到小，统一整齐地码在眼前。
而旁边的墙上，还懒散地挂着一把电吉他。
烧红的橙色线条点缀冷峻机身，恍若奔放威武的骏马在水中疾行，激起一阵阵气势迫人的水花。
何知渺主动把她盯着的那道橙红拿下来，循着记忆里的旋律随手拨弄两下。
紧接性感低沉的乐器声传出，在他半垂的眼睛周边盘旋跳跃。
电脑旁有盏缓缓折射温暖光源的氛围灯，方才何知渺进来的时候伸手一并打开了，现如今那暧昧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映照着他利落硬朗的下颌。
确实帅。
栾见殊抬起眼眸瞥见他抿平的唇线时想。
“记不大清了。”
弹完，何知渺轻轻笑了下，他将背带从身上撤下来，侧过身又挂回墙上。
“平常不怎么练吗？”栾见殊跟随他动作收回视线，问。
“基本不动。说起来也挺搞笑，这是我朋友在我读高中的时候送给我的。”
何知渺细心把上面的灰尘轻轻拂去，想起来还是觉得无比尴尬，“当时我们学校有晚会，班里非要让我出个节目，可我不会唱歌，更不会跳舞。”
栾见殊跟在他身后，瞧他关了灯，走到客厅坐进了沙发里。
“我那‘损友’就把他前段时间才替换下来的这把给我了，同时还强烈推荐我按照他作的曲子练上两个月。”
何知渺双腿大喇喇地敞开，脚尖探到前面差点踢到茶几晃晃悠悠的小轱辘。
“最后呢？”栾见殊站在餐桌旁喝了一口水，这时也被她吊起了好奇心。
“最后？”
何知渺仰头望她一眼，忽然就有点不大想说了，“最后节目表演出来，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他多么自恋，也知道我确实没天赋，高中三年凭着这张脸也没能让同学跟老师忘掉我那晚上对他们的精神摧残。”
“……”栾见殊歪着头想了想，实在想象不出那得弹得多不堪入耳，看见他这张脸也没法原谅。
“怎么？”趁她勾着唇角假想时，何知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挑了挑眉，问，“你想听？”
栾见殊准备回“不用了吧，我还想对你的滤镜保持得久一点”。
然何知渺忽然抬臂撑上餐边柜，瞬间将她前方视野覆盖。
“我可以为你练练。”他说。
栾见殊对上他认真的黑亮瞳孔，只见其中月光烁烁，像从门缝里猫着身子钻进来的小风，不容抗拒又体贴地驱散燥热。
“可以。”她往后退了一步，点点头，迟疑地又道，“但是……”
“相信我。”何知渺直起身，望了眼她手机，意思有点明显，露出个稳操胜券的笑，“你想听什么？”
栾见殊手指蹭了下放在桌沿的手机，面带微笑地把它收回裤兜里，余光顺利瞄见他一丝似不寻常的表情变化。
可她短暂时间里实在想不起来，就在离开前向他弯了下唇，给自己留足了余地地扔下一句——
“我想好再告诉你。”
渺砸，记得收尾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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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你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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