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渺是从吴与恒嘴里得知丁遥要来他们学校拍写真消息的。
下课后的教室逐渐空旷,吴与恒又是飞速敲字又是发语音条。
路扬提着篮球跟同学勾肩搭背地早去打球了,吴与恒看何知渺正专心致志地写课后作业,扔下一句就跑了。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何知渺用笔尖戳着太阳穴打圈。
前两天舍友接到栾见殊电话时,他就在吴与恒身后伸手从他桌上拿了包小浣熊要打开吃。
栾见殊在电话里公事公办,声音沉静得像对待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吴与恒刚开始还没回过神,看见何知渺垂着睫毛盯他时瞬间就直起腰,连声说好,有什么麻烦的,我就是喜欢热心助人。
“……”
何知渺听着听着就觉得嘴里干脆面没了味道,清汤寡水划过喉咙,下肚也凉。
但这几天又一想,栾见殊这是工作,她不想动用私人关系也情有可原,困惑的心情才好歹缓解了点。
眼下,他合上书,顺便在离开时把门一下带上。
正值周五下午,没课的学生大部分都出门逍遥了,栾见殊看着穿了一身校园风套装的丁遥咧着嘴朝镜头爽朗地笑,不忘感谢愿意帮忙带路的吴与恒。
吴与恒不大敢和她对视,憨厚地挠着后脑勺说“没什么的”。
栾见殊也不难为他,寒暄几句就站到一边和摄影师沟通细节去了。
吴与恒看人终于走了,疯了一样在宿舍群里狂发表情包,路扬大概在场下休息,看见那快要刷屏的诡异消息捧场地回了个问号。
【哼哼哼:@别跑 @路在脚下,也没人告诉我真人长这模样啊,老何害羞不敢说就算了,路扬你呢,知道我看见人时直接吓心脏要跳出喉咙眼吗!】
【路在脚下:你有病吧,关我什么事。】
【哼哼哼:篮球赛你不是说看见老何对象真容了?】
【路在脚下:我对比赛很认真的啊,就瞥了一眼,远远的,特模糊。】
【路在脚下:怎么着,人来学校了?赶紧拍照回传!】
【哼哼哼:不敢拍,感觉是个冰山大美人。】
【路在脚下:{中指}】
【哼哼哼:那小子呢?@别跑 @别跑 @别跑】
没人回应。
【哼哼哼:这大帅比一定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隐身了。】
【别跑:不是对象,别乱说。 @哼哼哼】
【别跑:@路在脚下,你说谁比赛不认真,忘了当时某人扒拉着我裤腿,话还没说完就掉厕所里去了?】
【路在脚下:……】
吴与恒眉心直跳,根本没心思去断这些家长里短,他聚精会神地敲字。
【哼哼哼:都闭嘴,刚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你小子在哪?不来看一眼?@别跑】
看到这消息时,何知渺被忽然碰上的同学从背后揽住肩膀,他手机放回兜里,没再回。
待到跟摄影师差不多沟通完,拍摄继续进行。
栾见殊掏出手机找了几个角度,想给丁遥拍几组营业照,但无奈,栾经纪人找的角度都挺死亡的,丁遥一个白皙漂亮的小女生在她镜头下就是一变挫变黑的小胖妞,表情还崩。
她不认输地从左到右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十张,她还没感到可怕,丁遥先不干了。
丁遥抬起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眼神惶恐地收拢着衣服向后仰,无处可退地谨慎盯着栾见殊,言语中带了点乞求:“姐姐,你好吓人。”
“……”
栾见殊直起身,随手调出一张,瞬间就明白了模特这么真挚的表情一定不是装的了,因为她也被忽然出现在屏幕上的照片吓得重心后退一下。
“好吧好吧,我不拍了。”栾见殊认命似的摆了摆手,嘟囔着,“下次叫上西西吧,还是她拍出来好看。”
丁遥听见她这作罢的架势和助理名字才敢眨动大眼睛,旁边看不下去的化妆师憋着笑挡在丁遥前面帮忙补妆。
栾见殊越看手机眉头就皱得越深。
按理说她一个学了四年的美术生,对画面构造把握得没有二也有一了吧。
画起画来还好,但拍照就是不怎么行。
大学时周慕还因为栾见殊不经意拍下她一张在旋转木马上翻白眼、嘴张老大的照片和她赌气,要知道当天她化了一个小时的妆呐,结果让人记忆最深刻的是那张,气得她直接和栾见殊一个星期没说话。
栾见殊也挺不解,有时候和闺蜜打越洋电话说起这话题时,闺蜜通常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大概是她不怎么正视自己的颜值,荒谬地以为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因为无论在自拍里面多么邪恶的角度,她都自带一股柔和的朦胧感,五官也漂亮得没话说,自带化废片为宝藏的神奇技能。
算了,有机会找个模特再练练吧。
一边想着,栾见殊一边收了手机,站到旁边生闷气。
吴与恒回头一瞥正瞧见她双手抱胸,面露不耐烦,忍不住就在群里撒播情报。
【哼哼哼:不是感觉,就是冰山美人,@别跑,老何,你看过你女神皱眉的样子吗?实不相瞒,有点帅。】
【路在脚下:截图了,我这就和赵女神说去。】
【哼哼哼:爸爸。】
【路在脚下:……】
又扯了一会儿,吴与恒竖起耳朵听摄影师说再拍十分钟就可以收工了,立刻躲一边敲字。
呼叫何知渺的消息还没发出去,群里猛然蹦出条——
【别跑:别惹她生气。】
吴与恒:“……”
这一口大锅砸的。
他正要加以辩解,抬起的视野里出现个熟悉身影,扬起手就喊了一声:“老何!”
栾见殊循声看过去,跟何知渺的视线在空中猛地交汇一瞬。
何知渺重重拍了拍同行并当场好奇呆住的两个男生肩膀,站到他们面前把人看向对面的视线牢牢挡住,说了声“拜拜”就朝栾见殊这边跑过来。
“……”
被晾在一边的吴与恒默默退到一边。
行吧,你俩秀恩爱去吧,不用担心我这单身狗的死活。
“刚下课?”栾见殊仰着头看何知渺。
“嗯。”何知渺点头,说,“在教室写了会儿作业。”
“挺刻苦的。”栾见殊评价了句。她大概听说过彬大的魔鬼考试,所以这称赞也是发自内心的。
何知渺朝她挑着眉扯了扯嘴角,仰起的下巴满是骄傲自豪。
栾见殊瞧着他这一点儿不掩饰的臭屁样就想笑。
恰好摄影师高声说了句“再拍最后一组”,栾见殊想着这次拍摄总不能一张像样的营业照也没有,就看着何知渺,没带什么期待地问了句:“你拍人好看吗?”
不知道吴与恒又从哪儿唰一下冒出来,他在旁边实打实地向栾见殊推荐:“老何拍照真的可以,至少不会把人拍成妖怪。”
“……”
栾见殊觉得他这是在内涵自己。
何知渺展开手掌直接把人推后边,靠近栾见殊一点,掏出自己手机打开照相功能,“还行,拍谁?你吗?”
“不是。”栾见殊抬了下手挡住对向自己的摄像头,朝后面侧了侧身,“拍丁遥。”
听见自己名字,丁遥活动了下肩颈,一下看过来,并挥了挥手,“帅哥哥。”
何知渺跟她点头示意,眼睛又回到栾见殊脸上,问:“想要……什么角度的,什么感觉?”
栾见殊想了会儿,这活儿通常是由助理向西负责的,她也没大有充足经验,就抛出一个标准:“反正,好看就行,最好让粉丝有想设置成屏保的那种冲动。”
“交给我。”
抛下这三个字,何知渺就提着家伙上场了。
他首先跟摄影师打了个招呼,聊了两句熟络地就碰了下拳。
栾见殊在后面看着,不禁感叹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
吴与恒又飘着出来解释:“在我们彬大有句话,叫老何的颜值就是最底限。”
他顿了顿,感受到栾见殊视线好奇地转过来才咳了一声,“不是贬义词。”
吴与恒朝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何知渺扬了扬下巴,“他代表我们学校参加过全国性的颜值比赛,虽说他本人一直不认同那个野鸡比赛,但榜单一放出来,他这浓颜就是抓人眼球,你懂吧?就是,路过的男生看一眼都会夸一句这家伙怎么帅成这样的程度。”
栾见殊毫不怀疑他优秀的骨相,确实难得一见的立体与标致。
“主要他人也好。”吴与恒抱着手,颇有一种看向自己弟弟非常有出息的成就感,“三观正,细腻体贴,面对女生示好也拒绝得不拖泥带水。”
想到这,他复杂地看了栾见殊一眼,还是没控制住嘴,“你知道吧,我的女神追了他半年多,还没把人拿下,我都诧异他……”
他话还没说完,栾见殊就看见一只手忽而拍在了他脑门上,眼前顷刻被何知渺侵占。
“拍了几张。”何知渺把照片划到第一张,又用袖口擦干净带了几个指纹和湿手印的屏幕,将手机递给她,“你从头看看吧,如果不行,趁还有时间我再拍两张试试。”
快到中午了,太阳懒洋洋挂在头顶上,栾见殊站在阴凉处都觉得身上黏糊糊一片,吹过的风也不清凉。
何知渺今天穿了件浅灰粗线连帽套头衫,里面白色打底紧贴着他湿漉漉的脖颈,下/身牛仔裤也因为热得被卷起一截裤脚。
心中有一丝动容,栾见殊赶紧低头,不愿辜负他的辛劳。
她一张张翻,只见刺眼阳光下,原本还没大有感觉的几张一一掠过,不知从哪张开始,拍摄者的角度找得越来越好。
栾见殊皱了皱眉,又抬头望一眼天,挪动脚步寻找让屏幕少反一点光的角度。
而后,清冽的深海忽然靠近,栾见殊眨眨眼适应忽如其来的遮挡,下意识抬眸。
正与俯着身紧盯她脸庞的人。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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