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地理期中考试时，元萧清楚地记得试卷上有一道题——沙尘暴通常发生在什么季节。他记得他当时填的是冬季来着。现在看来，正确答案是春季。
东南风混杂着沙，呼呼地吹。吹着还挺舒服的，但总归是有些冷。
操场边榕树上的叶子跟撒钱似的向下掉，掉得竟然还格外的整齐，搞的春季倒是有几分秋季的模样。
元萧被陈税稷抓着胳膊，兜兜转转来到了食堂旁的小卖部。
每到晚自习前的这个吃饭时间里，小卖部的人总是格外得多。关键是还有些人道德沦丧，强行插队。学校之前还管过几次，每天每到这个时间就派一个老师来这守着，不让那些人插队。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不守了。
今年的新生又变多了，一个个跟脚底抹了油似的，每天一到吃饭时间食堂就一堆人，大部分都是新生。
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陈税稷将手臂搭到元萧肩上，继续讲着他上周周末刚看完的小说：“元萧，我跟你讲，你知道那个小说有多恶心吗？”
元萧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有多恶心？”
“我告诉你吧，那个小说的女主被男主发现她喜欢自己之后，就被男主各种折磨。男主还说女主恶心，说她不检点，还希望男主去死。然后那个女主就如他所愿的自杀了，那个男主又后悔了。然后各种自虐，最后自杀去陪女主了。”
元萧仔细地听着，在听见“自杀”时微微一滞，转过头：“何知许给你推荐的？”
陈税稷又向前走了一步，填上了队伍的空缺：“何知许她只看双男主，不看言情的。是我当时脑子有病，灵机一动想去看的，结果差点创死在那篇文里。我是真的不能理解，到底是哪些人能看得下去这种文？那不纯纯智障吗？”
元萧连连答应了几声，抬眼间却恰巧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上视线。
他微微一怔，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侧头向陈税稷叮嘱几句。回头，却看见那人主动向他走来。
虽然知道彼此是在同一个学校，但不同班又不同楼层，再者元萧平时又很少在学校闲逛，自然不容易碰见。
短短一年，肉眼可见，他瘦了好多。
他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元萧，突然蹦出一句：“哟，元萧，一年不见，长俊俏了不少啊。”
说着，他忽然笑了。
他笑，他也跟着他笑。
分班以后，即使是原先再好的朋友，都不一定能保持联系。
食堂里哄哄闹闹，不知道是谁的面又被撞翻了，叫骂声此起彼伏，震落一树榕叶。
气氛凝固下来，相对无言。
元萧抿抿唇，开始找话题：“那个小胖在你们班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元萧在说什么。他张张嘴，缓缓吐出：“他呀，自从上初二以后，跟班上的一些混社会的一起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带坏之后，打架抽烟喝酒都是寻常事。”
小胖是元萧的小学同学，之前做过他的同桌。姓“阚”，但是元萧经常读成“碳”。后来就干脆不叫他名字了，改叫外号了。
小胖其实挺有趣的，爱开玩笑。虽然有的时候玩笑又开的有点太过。但除了这个有些令人反感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他胖，但是他眼睛特别好看，是那种标准的小说男主桃花眼，看狗都深情的那种，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标准的泪痣。
他跟元萧说过，他的爸爸小时候成绩很好的，但是自从上了高中以后迷恋手机，成绩就渐渐开始下滑了，最后连大学都没考上。
他跟他说，他的眼睛跟他爸爸的眼睛很像。
在元萧小学的班上，有很多女生跟小胖说过——要是你减肥下来，一定有很多人追你。
元萧抿抿唇，调笑着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怎么样？小学的时候你成绩不是挺好的，还说自己是个天才，上了初中之后成绩也一定的名列前茅吗？”
他微微一愣，尴尬地挠挠脑袋：“这……多久前的事了呀。当时是年纪小，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随口乱说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元萧，正好跟元萧对视。他又连忙低下头，酝酿着开口“……别当真。”
陈税稷举着刚买的面包，在元萧眼前晃了晃：“走了，等会上去晚了，万木春又要开始叫了。”
元萧点点头，接过面包。抬眼，却看见他一个人往回走。
元萧犹豫地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叫住他：“没人跟你一起走吗？”
他似有预感地回头看了一眼元萧：“习惯了。”
习惯了吗？
可元萧记得他小时候在班上人缘很好的，怎么上了初中之后就变了样了？
他
元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向前走。
元萧好像看到了，好像从一位天才的身上看到了平庸。
可他小时候各方面都蛮优秀的，说是天才也大差不差，他也不止一次羡慕过他。
可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不明白。
风还在吹，榕树叶落的更猛了。叶子在空中打旋，飞的满天都是。
陈税稷扯扯元萧的袖口。他回过神，瞟了一眼小卖部旁挂着的钟表。
“走吧，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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