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世间繁华一场空,王岚活得众星捧月,死得悄无声息。
皇帝金口一开,这位炙手可热的天子内侍、廷内官大人便落了个酒后溺水而亡的结局,不过短短一夕之间,他生前繁华都化作了云烟,随着一副简陋的棺材消失在了这世间。
王岚的死在后宫和朝堂激起了一层风浪,但到底也没造成多大的风波,众人虽诧异他死的蹊跷,却也并未当成多大个事。毕竟铁打的皇帝流水的宦官,死了一个王岚,还会有无数个张岚李岚补上来,对于朝臣们而言,最重要的只有那御座之上的天子一人。
而今日,御座上高高在上的天子便宣布了两道特殊的圣旨,其中一道便是大赦天下,凡犯轻罪者可释放,家眷可脱籍。另一道则是赐婚沈婉音为成王侧妃,愿两家结秦晋之好,不日成亲。
两道圣旨接连降下,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大赦一事,朝臣早已知晓,今日不过是按制走流程。但赐婚一事着实是惊到了众人,且不说成王早已娶亲,妻妾成群又声名浪荡,光凭着淳妃因后宫争宠之事就与他不睦已久这一点,两家之间也万不可能结为姻亲。
但君无戏言,如今赐婚的圣旨都下了,那这事便是板上钉钉了,朝臣们交头接耳一番,眼中皆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而个别提前从自家夫人口中得知了昨夜那些宫闱秘事的官员则缄默不语,毕竟此事事关皇家体面,如此丑闻只可意会而不可言语,不然只会引火**。那王岚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一个身居高位的内廷宦官,只因无意撞见了成王的奸情说掐死就掐死了。
王岚一死,皇帝身边的另一个大太监刘公公就接替了他的位置,下朝后,刘公公便捧着还热乎着的圣旨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沈家。
见宫中来人,沈家众人连忙下跪接旨,刘公公宣完圣旨,便看到被赐婚的当事人沈婉音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刘公公见状,瞥了一眼昏迷的沈婉音和手忙脚乱的沈家人,沉声说道:“沈大人,接旨吧!能得陛下赐婚,这可是天大的福气,令嫒和成王殿下金玉良缘,实乃天作之合啊!”
听着眼前的阉人语带讥讽,再望了望堆满了整个院子的赏赐之物,沈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咬了咬牙双手接过了圣旨跪地谢恩。
见沈父这副憋屈的模样,刘公公嘴角划过冷笑带着一群内侍转身离开了沈府,待出了沈家大门,他身边的小太监按耐不住的低声问道:“干爹,我怎瞧着这沈家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刘公公冷笑一声。
“他当然不高兴,成王殿下虽是圣上胞弟,身份高贵,但早有一正两侧三位夫人以及妾室若干,殿下又素来风流,府外红粉佳人都不知几何。按制,成王殿下已有两位侧妃,再娶就只能是纳妾了,沈家虽得陛下特旨恩赐,但毕竟名分上就差了一头。”
“这沈婉音素来清高,仗着姐姐淳妃得宠,京中世家子弟皆不放在眼中,只钟情于长宁世子一人,如今陛下将她赐婚给成王,沈家高兴得起来才怪。”
说完,刘公公望了眼身后的沈府,轻哼一声转身离去。倒不是他为人刻薄故意落井下石,而是他与王岚有些交情,心中替他不忿而已!
他与王岚都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两人虽偶有龃龉但关系不错,王岚长他十多岁,那年他初入宫时王岚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但却对他多有照拂,后来王岚得了势也不忘对他提拔一二,是已,他对王岚是心存感激的。
昨夜那桩宫闱秘事外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是跟在陛下身后看了个透彻,甚至比陛下知道得还多些。
这沈婉音痴恋长宁世子,不惜以名声为赌注逼其就范,却不想半路被成王截了胡,而王岚不幸卷入其中毙命于成王之手,为了掩饰这皇家丑闻,陛下对王岚的死一句说法都没有,只命人敛了尸便匆匆下葬了。
同为宦官,刘公公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因此对始作俑者的沈家自是心有不满。
刘公公等人走后,沈父甩着袖子便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后院,房间内沈婉音正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默默垂泪。
看到父亲过来,沈婉音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哭求:“爹爹,你救救女儿,我不愿嫁给成王,这京中谁不知道他风流成性、到处拈花惹草……”。
沈父气急,抬起手便扇了她一巴掌。
“不嫁成王你要嫁谁?徐知叙吗?你看他徐家可有将咱们沈家放在眼中,为父有意成全你们,屡次三番相邀他徐道瑾都婉言拒之,还有那徐知叙待你可曾有三分不同?他若对你有意,凭长宁侯如今的地位,让陛下赐婚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况且今日这结局不是你自找的吗?这京中世家子弟中不乏优秀之人,你偏满心满眼只有那徐知叙。事已至此,难不成你要让全家陪着你抗旨不成?圣旨已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沈父说完便甩袖而去。
沈婉音听闻心如死灰、瘫倒在地,沈母见状急得直跺脚,她既心疼女儿又不敢忤逆丈夫,只得上前将女儿抱住低声安慰,母女两瞬间哭作一团。
长宁侯府内,卷入这是非当中的徐知叙正手持丹青聚精会神的作画,只见他手中的画笔如游龙般在宣纸上走动。不多时,一副精致的画像便渐渐成型,画中女子眉目精致,眼神带着几分清冷,几分疏离。
他将画作晾干,随后交给了身旁的随从并吩咐道:“侍青,去查下这女子的身份是何来历。”
侍从侍青接过画像便准备出去,徐知叙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他,“不一定是宫中之人,也可能是贱籍人员。”
侍青听闻怔了一下,展开画像盯着画中女子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丝不确定,他望着眼前风光霁月历来不近女色的公子,神色都变得异常起来。
“贱籍女子?这可就耐人寻味了,公子什么时候有机会认识贱籍女子了?”思索无果,侍青脑中自发的补了一场《公子哥救风尘》的大戏。
见他迟迟不动,脸上还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来,徐知叙眉头紧皱,轻呼一声:“还不快去!”
侍青回过神,眼神闪了闪心虚的拿着画像便急冲冲的跑了出去。他刚出门,徐知叙的另一名贴身侍从侍墨便来传信,说是长宁侯徐道瑾和徐家二爷回府了,叫他去书房议事。徐知叙应了一声,随后换了衣裳便赶去书房。
书房内,长宁候徐道瑾和弟弟徐道瑜正坐在桌前议事,见徐知叙走来,两人止住话题都看了过去。
望着眼前芝兰玉树的儿子,徐道瑾眼中满意之色不言于表,同时眼中又带着一丝深藏的隐忧和惘然。
徐知叙行了一礼,轻唤道:“父亲,二叔,可是有何事?”
徐道瑾和徐道瑜对视一眼,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一一道来。陛下赐婚一举来得突然,徐道瑾虽并不知晓昨夜之事,但沈家之前曾屡次相邀意图与徐家结姻亲,以及沈家姑娘倾慕儿子一事他也略有所闻。此前他也曾考虑过此事,奈何徐知叙不同意,此事便作罢了。
今日朝会之后,他听闻了一些小道消息,加上昨夜宴会上徐知叙曾消失了一段时间,再结合沈家姑娘和成王赐婚一事,他不得不怀疑此事恐怕与他这个儿子有些关系,免不得要开口询问一番。
遂问道:“昨日宫中可是发生了何事,那沈家姑娘不是素来对你有意?此事与你可有关系?”
见父亲眸色深沉的看着自己,徐知叙眼神微闪,思及沈婉音虽是作茧自缚,但她终究不过一介闺阁女子,昨夜之事若传扬出去对她名声有害,这世道本就对女子颇为苛刻,他又何必再落井下石。遂柔声回道:“父亲不必多虑,昨夜并无大事,沈家之事儿子心里有数。”
徐道瑾见他神色淡然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追问,他这个儿子自小便心思敏捷、聪敏过人,有主意得很。只是他自小身体不太好,虽找名医调理多年但仍不若常人康健。是以徐家对他向来不作过多的要求,以至于到如今他早已近弱冠之年,婚姻之事还没个着落。
徐道瑾本想着沈家女儿也算知书达理、端庄娴雅,勉强能与他作配,谁知儿子对她并无一丝情意,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
见父亲颇为惋惜的凝视着自己,徐知叙连忙转移话题朝着一旁的徐家二爷问道:“二叔,祖母与母亲可安好?”
徐家二爷徐道瑜连忙回声:“都好都好,你祖母可是日日念叨着你何时回去呢!说待你归家,今年定要给你娶个才色双绝的大家闺秀,如今你祖母榻上只怕是早已堆满了长宁府待嫁世家女的画像了,就等着你回去挑呢。”
徐知叙笑着回声:“此番进京诸事已了,不日便可回长宁了,二叔回去后替我向祖母问安,只是这亲事就让她老人家暂且放下吧,等我回去后再亲自向她赔罪。”
徐道瑜指了指他:“你呀你……”。
随后又哈哈大笑,“行行行,咱徐家谁不知道你世子爷向来说一不二,自己的主只有自己能做,只可惜你祖母含饴弄孙、四世同堂的心愿又要落空了咯。”
话音落下,徐道瑜不再打趣侄儿,转身朝兄长说起辞行一事。
随后几人言笑晏晏,好一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温馨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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