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专心!”数学老师第二次重敲黑板,“第六十七页的第二道例题的第二问,所有人都给我低头思考。”
池霏撑着脑袋,明目张胆的目光死死盯住徐呈诗,像是要将他每寸皮肤盯穿了。
“一直盯着我的脸,不怕又做噩梦吗?”徐呈诗自顾自地拿出笔,翻开书。
池霏立刻压低声音说:“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能让我做噩梦?”
“不会最好,毕竟再踢一次桌子,大概就不是一份千字检讨那么简单了。”
两人用着彼此可闻的声音进行不友好交流。
池霏半眯起眼睛挑衅,“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踢你的桌子?”
徐呈诗头也不抬,嗓音淡淡,“你遇到路过的狗突然朝你狂吠,你会好奇狗为什么突然发疯吗?”
太熟悉了,太对了。
池霏可以百分之一千确认面前这个人是徐呈诗。
原来他十几岁说话就这个调调了。
这熟悉的感觉令池霏气息有些不顺了,他恶狠狠地道:“你说谁是狗?”
“再叫下去会很难看,”徐呈诗拿笔在题干上圈出两个条件,“我并不关心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你实在想引起我的注意……”
“可以再试试,”他用笔杆轻轻敲了敲桌面,意有所指,“如果你敢的话。”
说完,徐呈诗开始解题,落笔笔锋凌厉,洋洋洒洒。
池霏磨着后槽牙,又冷着脸自顾自观察了一番字迹,没看出所以然。
徐呈诗始终泰然自若,仿佛不将池霏的目光当回事。
池霏不甘心地继续试探,他说:“你转学到我们学校,是因为性格太烂、说话难听,在原本学校待不下去了吗?”
这一回,徐呈诗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望向池霏。他掀动唇瓣,“你一个人坐,是因为上一任同桌被你踢跑了吗?”
池霏额侧青筋一鼓一鼓地跳动。
手痒、脚痒、牙痒痒,刻在灵魂里的本能反应已经恨不得揍死徐呈诗。
但现在还缺乏动手的关键条件。
他咬牙切齿道:“放心好了,人家过段时间就回来,让你滚蛋!”
徐呈诗从容收回目光,继续解题,“求之不得。”
池霏冷着脸将头转了过去,重重趴在桌上。
只能到这里了。
再跟徐呈诗交流下去,要么他动手开揍徐呈诗,要么他被徐呈诗气死。
池霏将脸埋进臂弯。
如果让他发现,这个徐呈诗和上辈子的是同一个缺德玩意,池霏在心里冷笑,徐呈诗还能在他面前站着,他就跟他姓徐!
题目解开,徐呈诗停笔。他的目光偏了几寸,落在那个置气的后脑勺上,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上午最后一节数学课结束。
池霏没有丝毫迟疑,抓了饭卡就站起身。
徐呈诗将椅子往前挪。
池霏像是片刻也不能多待,利落地从空隙里出去,大步往教室外。
“诶,等等我。”彭礼慢了一步,在后面追,“池霏!”
徐呈诗将椅子复位,落下眼帘。
彭礼是在走廊追上的池霏,“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
池霏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他警告,“如果你再想问那个人相关,我的脚也可以踢到你身上。”
他说完就走,徒留彭礼在原地呆滞。
彭礼喃喃,“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将饭卡往上一抛,又接住,“以后有好戏看咯。”
一中使用的是自主编写的独立教材。
徐呈诗将他所拿到的新书逐一清点,大致翻看内容后按照使用习惯整理放置。
等做完这些,教室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他起身离开位置。
徐呈诗看过一中的平面图,凭借印象,他找到食堂的方位。
食堂的一楼顶吊得很高,明亮大气。
眼下午餐时间,食堂里人流汇聚。
徐呈诗在窗口随意打了份饭,第一波来的人已经用餐完毕,因此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空位。
他安静地用餐,身边的人也逐渐离开,位置越来越空。
这时,一道阴影罩住他。
徐呈诗抬头,明丽的少女站在座位对面跟他打招呼,“嗨。”
“怎么样,我们食堂的味道很不错吧。”林思裕吃过饭了,此刻空着手,她脸上带有亲切的笑容坐在了对面。
徐呈诗记得她,班上的学委。
他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这食堂有三层,一楼食物品类最多,价格亲民性价比最高。”林思裕向他介绍,“二楼是做小锅小炒的,味道更好价格也更贵,二楼还有个旋转火锅生意很好。三楼是少数民族餐厅和西餐……”
徐呈诗安静地听她讲解,点头道谢,“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我是学委,帮助同学是应该的。”林思裕笑眯眯地说。
她又向徐呈诗大致讲了几名的任课老师的教学风格和习惯。
“好,谢谢。”徐呈诗说。
“我说了不用这么客气。”林思裕将头发别去耳后,她手肘抵在桌子边缘,又提起了上午的事,“上午教室里的事肯定让你心情很不好吧?”
徐呈诗抬眼,他落下筷子,未置一词。
“你别放在心上,你同桌、也就是池霏,他应该真的不是有心的。”
“你刚来不了解,他这家伙,看着脾气大,其实嘴硬心软,人不坏的。”林思裕表情诚恳,显得很有说服力,“你别担心,慢慢相处久了就知道池霏他呀……”
徐呈诗打断,“你是特地来帮他说话的吗?”
林思裕一噎,像是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白,一时没接上话。
徐呈诗轻笑了一声,他的五官不算锋利尖锐,只是一双眼睛过于冷静,令他就算笑着也不会令人感到亲切友好,“冒昧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帮他讲话?”
林思裕反应过来,她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平和地答:“朋友,兼学委。”
她说:“你的位置是我安排的,你们起矛盾了,我也有责任。以及我作为学委,更希望看到班级和睦。”
无心之失,嘴硬心软。
老师偏袒、同学帮助,如果不是徐呈诗切身感受过来自他那位同桌毫不掩饰的恶意,当真要信以为真了。
真是好笑,一个看起来行迹恶劣、脾气暴躁的家伙,凭什么有这么多人帮他呢?
徐呈诗漠然地想到。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池霏的身影。
哦,那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至少还有一张能看的脸。
徐呈诗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大抵可以称之为被宠坏的人。
因为有好外表、好的家世,总能得到身边人的偏爱。
一种空有精致皮囊,内里腐朽的人。
“咦?林思裕对面坐着的是谁呀,你们班的吗,怎么没见过?”
周汝明和池霏吃好了午饭,从楼上下来。
在楼梯上时,周汝明眼尖地注意到了林思裕两人。
池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即嘴角耷拉下来。他掀唇说:“晦气的人。”
周汝明:“???”
中午休息期间,池霏一想到回去会见到徐呈诗,便赖在周汝明所在的六班上打了一中午的游戏。
他跟几个六班的男生一起开黑,游戏过程,收获义子几枚。
等午休快结束,池霏才慢吞吞地回到班上。
他回来时,徐呈诗竟也不在位置上,倒是彭礼,他一踏入班级就朝他投来了哀怨的目光。
“哥,中午你游戏在线,为什么不同意我的求邀?”彭礼幽幽地问。
池霏靠在椅子上,将饭卡手机丢回抽屉,“车队人满了。”
彭礼的神色更哀怨了,“我差两颗星晋级呀,咱俩的关系,不值得你为我踢了别人腾出一个位置吗?”
见池霏没理他,彭礼的表情又很快变得谄媚,他扒着池霏桌子,讨好地问:“那今天晚上?”
今晚?池霏想到他的千字检讨,脸色更臭了,他无情道:“没空。”
“啊?”
“霏哥、老大、霏霏……不带这样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彭礼趴在池霏桌上耍无赖的间隙,徐呈诗回来了。
他目不斜视地坐回位置上,对池霏这边的状况未分来一个眼神。
池霏瞥他一眼,在心中冷哼,你最好永远装得这么好。
于是乎,整个下午,他们是在互相把对方当作透明人中度过的。
*
晚上。
池霏重生回来头一遭打开书桌的台灯,冷着脸把检讨写了。
写到一半时,池母敲门来送水果,池霏下意识扯了本练习册把检讨盖住。
“呀!”池母见到池霏竟然是坐在书桌前,而不是躺在床上打游戏,很是惊喜,“宝宝竟然在学习!”
池霏面容扭曲了一瞬间,他将脸转开说“没有”。
“哈哈,来给妈妈香一个。”池母只当他是“努力羞耻症”,硬是给他左右脸各奖励了一口。
池霏没有过多挣扎。反抗不了,他二十六岁时也是要被妈妈抱着亲脸蛋的,何况是十八岁。
池母留下果盘就乐呵呵地走了,还叮嘱他不要为学习伤身,早点休息。
池霏小时候经历过一次绑架,父母心中有愧,对他一向是毫无保留地溺爱,从不过多要求。
上辈子,除了哄骗他和徐呈诗结婚这一桩,父母什么都顺着他,没有做过违背他意愿的事。
池霏盯着果盘,小小地陷入了迷茫。
被给予过度的自由,许多时候也给他带来了虚无。
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所事事,蹉跎时光。
池霏有时也会幻想,如果父母稍微像对待哥哥一样对他有所要求,他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光景?
但又觉得自己是被爱的、是幸福的,没有改变现状的必要。
直到经历了一次重生,这个被他忽视的问题逐渐显形,过度的放任,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真正的自由。
池霏吐气,拿开练习册露出底下写了一半的检讨,他的眼神变得清明。
虽然还没想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他清楚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徐呈诗!
池霏扯过一张新的空白草稿纸,欻欻几笔潦草写下了徐呈诗的大名。
该如何区分他面前的是十八岁的徐呈诗还是二十六岁的徐呈诗。
池霏没有见过十八岁的徐呈诗,无法比照。
抛开年岁,毕竟是同一个人,如果对方有心隐瞒,他很难抓住把柄。
池霏陷入思索,手上的笔一下一下地在纸上戳出黑点。
不多时,池霏想到了一个突破口:如果能弄清楚他的转学原因……
徐呈诗突然出现在他的学校,无疑就是最大的疏漏。
如果他是没有正当原因无端转学,池霏就有理由怀疑他是上辈子的徐呈诗追来了!
池霏的目光缓缓移到一旁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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