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背叛我。”
毫无感情的声音,和初见时一样。
他还是追过来了,谢铮!
苏晚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看不见,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脚步声步步逼近,不紧不慢,
呼吸声萦绕耳边,不急不缓。
唯独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浓稠如墨,重重倾覆于身,呼吸在泥沼里挣扎,意识渐渐臣服于恐惧。
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可那冰冷沉重的威压,成功勾起苏晚心中最深的恐惧——他就在这里。
“阿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误会我了。”苏晚几乎无法呼吸,也不确定谢铮能否看到,强撑着对黑暗扯出个微笑,尽力用平淡的语气回答。
“呵。”
一只手猛地钳住苏晚的手腕,力道凶狠,冰冷如铁,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手心的薄茧硌的人生疼。
“啊!”恐惧瞬间点燃,惊叫卡在喉咙,苏晚拼命挣扎,像落入蛛网的蝶。
“跑,你想往哪跑?”
一个压抑到极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裹着滚烫的岩浆,却又被强行按压在冰层之下。
“你可知,背叛我的人,是何下场?”
是何下场?苏晚可太知道了。
可凭什么?
凭什么说她背叛!
凭什么她不能走!
说到底,占便宜的明明是他!
愤怒夹杂着委屈瞬间冲垮恐惧。
“谢铮!”苏晚的声音因愤怒而尖锐,“放开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救过你!”
“凭什么?”谢铮重复,声音里压抑的怒火几乎要撕裂平静的表象,攥着的苏晚的手猛地扣紧,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既有救命之恩,何不等我报答,反而要卷了银钱逃走,莫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话语冰冷,却字字带刺。
“我没有!”这真是天大的冤屈,苏晚几近哽咽,“那些银钱都是你允诺过的,我不过是自行拿走罢了。我走,只是不想你为难,不愿有过多纠缠,这难道错了!”
泪水滚烫滴落在谢铮手背,在一道疤痕上划出狰狞的痕迹,烫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错?”他发出一声极低的、压抑到变形的冷笑,像受伤的野兽呜咽,“你拿钱走人,不管不问,把我当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吗!”
“无关紧要”四个字,被他咬的极重,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和......失落。
“我们本就是路人!就这样结束是最正确的!”苏晚不理解,却好像懂了什么,她又气又怕,浑身发抖,另一只手徒劳的去掰他的手指。
又如何掰得动?不过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可这微弱的抵抗却成功点燃谢铮的怒火。
他突然靠近,纵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眸中的愤怒,灼热混乱的气息喷在苏晚的脸上,声音因强忍痛楚而更加嘶哑、低沉,如同蹦到极致的弓弦:
“既然你觉得银子能买断一切...”
那带着疤痕的手猛地收紧,带着绝望的占有欲,
“那我便用它,买断你的一辈子。”
最后几个字,轻的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带着听风台不容置疑的冰冷,和深埋其下、几乎被怒火焚毁的...某种东西。
“谢铮!!!”愤怒彻底冲垮苏晚仅剩的理智,她拼尽全力咬在那只手腕上,疯狂撕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血腥味很快便在口腔中蔓延,苏晚还要再做什么,黑暗却如潮水般退去,她猛地吸了口气,醒了。
居然,是梦?
苏晚大口喘息,后背沁出一层薄汗,意识逐渐回笼。
抬手,青葱白嫩,完全看不出用尽全力的迹象,抿唇,血腥味若有似无,环顾四周,没错,是她早上刚租的马车。
“东家,你怎么了?”芸娘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芸娘是苏晚店里的伙计,因苏晚昨夜没睡好,便主动坐到车头,将车厢留给苏晚小憩。
“我没事,魇着了。”苏晚随口应答,靠在车厢里闭上眼睛长出口气。
若真有人进来,那么大的动静,车夫和芸娘总是要发觉的。
果真是梦。
谢铮...
苏晚睁开眼睛,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很快,就能永远摆脱他了。不,不止是谢铮,是所有这荒诞的,不合理的一切,都可以彻底摆脱了。
只要这次的事情顺利,只要,能借到475两银子。
“系统。”苏晚在心中默念。
下一刻,一个半透明光幕瞬间在她面前展开,正中心一个大字闪个不停,“99%”,旁边则是一行略小的字——下次抽中橙装概率。
下方则是两个按钮,左边那个为蓝色,上书“单抽出奇迹”,一个气泡在旁边备注,“耗银1000两”,右边那个是红色,上书“十连有保底”,耗银10000两。
而最吸引苏晚的,则是光幕右上方补丁一样凸显的爆炸型标签——【橙装:回家的车票】
视线移过去,注释自动展开。
【橙装:回家的车票】
注释:
想回家吗?用它就对了。
橙色装备,品质保证。
使用它,你将立刻返回原时空,原地点,原时间,什么都不会改变,包括你刚煮好螺蛳粉的温度,除了你的这段经历与记忆,什么都不会增加。
回家,多么美妙的字眼。
天知道苏晚有多么想念自己的家,不论是刚贷款35年的房子,还是勾心斗角的同事,就连越来越神经的天气,在记忆力都显得无比可爱。
更何况,还有一碗刚煮好的螺蛳粉,带着臭香焦脆的花生和腐竹在等她。
虽然她没有家人,也没有男朋友,可至少没有一个神经病阴魂不散在梦里纠缠她,也不用受制于身份性别束手束脚,更不用,提心吊胆,带着几个面具度日。
苏晚默念“仓库”,一排整齐的格子在她眼前出现。格子大多空白,只有最前面两个有物品盛放。
一个蓝色,一个白色。
【蓝装:改名卡】(使用中)
注释: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只要你敢说,对面的人就敢信。你当然可以说自己是天神转世,流亡公主,但这只是一个蓝装,我的建议是,不要太夸张。
你不能挑战使用对象的底层逻辑,不能与他的自有认知相违背,你只能在他已有的认知上进行加工。
加油,编故事的时刻到了。
【白装:有借有还】
注释:
虽然是白装,但这算两个装备。
你可以从某处拿走一个东西,也可以往某处放一个东西。
有借,有还。这是两次,懂吗?
当然,它只是白装,所以,借的时候,你必须清楚的知道那个东西的样子和位置,并距离它足够近。
还的时候,那个物品必须在你手上,归还的地方必须在你视线之内。
最后,好好使用,不可以做坏事哦。
“不可以做坏事。”苏晚重重叹息,这该死的系统,虽然来得晚随机性强功能还废物,但道德值还挺高。
触发金手指的那一瞬,苏晚立刻就盯上了有保底的十连抽,事关回家大事,她可不想赌单抽的奇迹,脑海中也瞬间略过无数条挣大钱快钱的方法。
毕竟,她有一个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不用想逃跑路线。
在这个时空犯事的苏晚,和另一个时空的苏晚有什么关系?
可系统像是早有预料,当即弹出个窗口警告,只允许苏晚使用名下的合法财产进行抽奖,并严格控制挣钱手段。
刑法上来钱快的路子算是彻底断了。
更绝的是,它用的是现代的法律。
万万没想到,穿越前要为五斗米折腰,买个70平的二手老破小还得贷款35年,穿越后还得苦哈哈挣钱,那这穿越的意义何在?
回家的理由立刻便多了一条。
挣钱难,作为一个女人,在古代挣钱,更是难上加难。
苏晚长叹,又将界面调回抽奖面,视线移到“单抽出奇迹”的按钮上,气泡上的小字立刻变了。
【525/1000】
是的,激活系统之后,她一共挣了两千多两银子,抛去日常开销,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只要475两,她就能再抽一次,99%的概率,总能抽到橙装了吧,不,下一抽,肯定是橙装!
她,苏晚,不是非酋!
按部就班挣到475两倒也不难,以她现在店面月结余1两的条件,没啥意外的话,再奋斗40年也就差不多了。考虑到生意做大...算了,不倒闭就不错了。
苏晚捂着胸口,挣钱太难了,她就不是创业那块料,她就想安心躺平当个牛马不行吗?
果然,还是得另辟蹊径。
“吁——”
马车缓缓停下。
芸娘一脸担忧搀扶苏晚下车。
“东家,要不咱回吧?”
她紧皱眉头,脚趾尖都在用力,若不是遭逢和离大变,又跟着苏晚干了这小半年,以她的性子,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话的,可站在这里,她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得劝两句。
“你大伯,裴捕头,他不会同意的。”
裴凛川。
苏晚脑海中立刻浮现一张满脸胡茬漫不经心的脸,最擅长告诫她守规矩,也最擅长在规矩里摸鱼。
他当然不会同意。
这个便宜大伯,帮助苏晚许多。对他,苏晚是感激的,可感激不能换银子。
走之前我一定报答你。
苏晚默默承诺,然后拉起芸娘的手,一本正经的道:
“没关系,我不告诉他。”
芸娘总感觉哪里不对,却不知如何反驳,嘴唇翕动几下,又挣扎着开口,“这里,太危险了。”
苏晚顺着芸娘的视线看过去。
屋檐长挑,窗楞华丽,打手看门,喧闹萦耳。
进去的人孤注一掷,出来的人失魂落魄,偶有兴奋的,也是昙花一现,状若疯魔。
流金坊。
这里是滑县最大的赌场,有滑县最大的高利贷庄家,养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哪怕才来这里半年,苏晚也听了不少这里的恐怖传言。
当然危险。
苏晚也有点后悔了,不是后悔过来,而是后悔带芸娘来。
她一个穿越者,在这里无牵无挂,可芸娘还要在这里生活。
“你说的对,要不,你先回吧,我自己去就行。”
“那怎么行,”芸娘却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没东家你,我早冻死在破庙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东家前面...”
话音刚落,又连着呸呸呸,“你看我,啥话都往外说呢。东家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毕竟是裴捕头的弟妹,这里的人怎么都要给裴捕头点面子。”
同样是救命之恩,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苏晚又劝了几句,到底拗不过芸娘,又想着自己大小算是个“官眷”,县官不如现管,再说了,只听说这里欠债还钱卖儿卖女,但是强迫这种事倒是没听说过,所以生命危险多半没有。再说自己好歹有金手指傍身,多少也算沾点“天命”,许是无妨。
想通了这些,苏晚便壮起胆子,“既如此,芸娘,跟我走。”
芸娘点头,为苏晚整理好帷幔,亦步亦趋跟着苏晚走向那喧嚣华美的大门。
这一切,都被对街二楼临窗的一人看了个完全。
那人一袭青衣劲装,躬身将一切细细回禀了桌前饮茶的男子。
“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大包天。”
这语气,不急不慢,不紧不缓。
“那个人追查的如何了?”
青衣男再次躬身,“线索在滑县断了,不过,依着那个人的品行,明月以为,他多半会在衙门,镖局里躲藏...”
“啪——”
茶杯在桌上叩出清脆的声响。
“遭逢巨变,人也是会变的。”饮茶男子摩挲杯口,一道狰狞的疤痕在手背上异常显眼,比那疤痕更显眼的,是一圈犹在渗血的牙印。
“我觉得这赌坊的可能性也很大,清风,你觉得呢?”
清风不语,只附身称是。
“不过明月的猜测也有道理,这样吧,让明月带几个人,去县衙查查,”谢铮起身,径直出门,“其余人,随我去赌坊看看。”
“是。”
等级森严,唯令是从。
这便是,听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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