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云神色一变,微愣片刻:“……?”
气氛倏地一紧。
温从仁神情微沉,语气添了分不容置喙的冷肃:“肖将军,慎言。”
他顿了顿,目光在肖景休身上一掠过,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前尘旧事,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想起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该想起来。”
肖景休闻言嗤笑,语气带着三分讽意、七分玩味:“既然如此,温先生为何先带着世子来找我?先生敢说,您没有半点——我的想法?”
话落,陆溪云神色微变。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遍,眉心轻蹙,这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难分明。
他开口,反驳道:“秦疏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落地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钝钉,不由分说地钉进了温从仁与肖景休二人压抑的对峙里。
肖景休唇角慢慢勾起,饶有意味地斜睨了温从仁一眼,眼神中带着隐隐的讥诮。
——像是在说:温先生,你敢接这话吗?
温从仁只在心里幽幽叹口气——不,他是。
只不过,这一次,陆溪云身上的邪染不重,他估计,秦疏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也许。
温从仁那一瞬的沉默,还是被陆溪云听出来了。
青年目光从两人之间扫过,竟是透出几分不加掩饰的怒意:“秦疏从来没做过那样的事。你们怎么都这么看他?”
肖景休并不恼,反倒笑了笑:“那是您不记得了。”
陆溪云怔了下,他眉心一拧,话锋更锐:
“方辞也是,你们也是,拿着所谓的‘过去’来讲事。”
“你们宁愿照着镜中的虚影按图索骥,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人。”
他看向温从仁:“从仁,我就问你——从皇城到云中,这么多年,秦疏他滥杀过么?”
屋内陷入一瞬沉静,温从仁眼神微动。
青年眼底还残着未散的怒意:“那为什么不能信他呢?!”
“我不会瞒他。”
他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袖袍一甩,转身出了军帐。
帐帘掀起一角,夜风灌入,火光一晃,只余下一地沉默。
肖景休看着帐门,许久才幽幽一叹:“……又是——这样。”
温从仁静立不语,良久才淡淡道:“过去和现在……确实,已相去甚远。”
肖景休轻轻一笑,笑意却并未触及眼底。
他语调缓慢,像一刀一刀地剖开旧伤:“你敢信殿下吗?只要殿下想,殿下能瞒住你我,能瞒住陆溪云——能瞒下所有人。”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如渊,“当年,陆溪云没有像今日这般信殿下吗?可殿下一面骗着他,一面杀了多少人?”
“就是因为陆溪云这么信殿下,所以当年看到真相时,他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
肖景休语气转冷,眸光幽深:“所以当年,才会发生……那种事。”
军帐内,火光悄无声息地跳动着,像在燃照某段不愿被提起的往昔。
温从仁终是低低叹了口气,却不再继续那段话题,只语气一转,恢复清冷:“少假公济私。你不过是想把陆溪云拖下水,到时候你对方家下手过了火,殿下问罪,你也能推一句‘为了世子’。无论结果如何,殿下也不会重罚你。”
肖景休不以为意,只笑:“这回,我与陆溪云利益一致。利益一致,便是同盟。”
他靠回案后,淡淡道:“谁在真心,谁在算计,这世道……又有几人能分得清呢?”
···
定远卫军驻地,天色迟暮。
任玄同秦疏汇报着撤军的事宜,忽听外头帐帘一动,他抬眼望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掀帘而入。
裴即明拱手开口:“殿下,南府营地都找过了,世子不在。”
他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秦疏身上:“要不要往城外再搜搜?”
秦疏闻言蹙起眉头,陆溪云瞒着他南下不说,现在居然跑的人都没影。
他伸手按了按阳白穴,脑仁隐隐作痛,却也没冲裴即明发火,只语气微冷:“我让岳暗山再派几队人马,配合你行事。”
裴即明心里啧了一声:出了城就是大海捞针,但他还没开口要人,就见秦疏已经顺手把人加过来了。
——跟着秦疏干事,是真舒服。
秦疏一抬手,唤过任玄:“任玄,这位是暗兵统领裴即明。”
他语速很快,显然心烦气躁得不想多讲:“南府那批人,暗谋你这七万人马,就是他麾下暗网提前截到的情报。你好好谢谢人家。”
任玄挑了挑眉。
秦疏显然没心思寒暄,顺手帮两人介绍了,便抬手拍了拍任玄的胸口:“任玄,裴统领肯定听过,我就不废话了。”
裴即明顺势点头,微笑着接话:“任将军的大名,在下旧闻甚久。今日得见,幸会。”
任玄眼神不动,淡淡看着面前这人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
几年不见,这厮果真是越混越顺,“北部统领”头衔里的“北部”都给拿掉了。
任玄神色如常,端出初见的模样,还拱了拱手:“多谢裴统领出力。改日有空,任某请你喝一杯。”
裴即明微笑颔首:“那在下却之不恭。”
两人一板一眼,彬彬有礼,演的像是头一回认识。
说完,裴即明也不多话,冲秦疏行了个礼,转身便要告退。
秦疏抬手一挥,懒懒道:“任玄,你送送裴统领。”
任玄应声:“是。”
满城找人的裴即明前脚刚走,陆溪云后脚就自己回来了。
秦疏原本火气正盛,正准备发作,可抬眼一看,偏就撞上了那个看起来比他还烦的陆世子。
秦疏那点儿脾气,瞬间就被自己按了下去。
他愣了下,语气放缓:“怎么了?”
陆溪云气鼓鼓地在他对面坐下:“你知道邪染吗?”
秦疏点了点头:“怎么?”
陆溪云:“你知道怎么解决这东西?”
秦疏虽不明所以,还是照实答道:“普通的邪染,阵法可压;严重的,要燃血换元。”
陆溪云掀开袖口,露出腕上那几道细细的红线:“这连‘普通’都算不上吧?”
秦疏脸色骤变,话还没出口,就听青年满脸愤然地开口:“他们居然说,你会为了这点邪染,滥杀无辜!!”
秦疏目光倏冷,语气像霜刃出鞘:“他们是谁?”
陆溪云一怔,抬起眼,看向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秦疏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他眉头一动,挥了挥手:“算了,是谁不重要。”
他语气淡下来,像是怕他误会:“你放心,我不会做那种事。”
陆溪云点头,神情依旧带着不忿,但语调明显软了下来:“我也觉得,他们反应太过了,非得把一件简单的事搞得那么复杂。”
秦疏没回话,只盯着那几道红线看了片刻,终是走上前去,低头拉了拉他的袖子:“当真没事?”
陆溪云点点头,还耐着性子解释:“真的。你看嘛,上次运功后邪染到了手臂,这两天士安开阵,又退回到手腕了。”
他顿了顿:“不过,士安说这个月都不能再运功,我也尽量不离开军营了。不过,你还是派两个护卫给我吧。”
秦疏颔首:“好。”
陆溪云顿了顿,看着他,语气终于认真起来:“还有。如果有问题,我都会和你说的。你也答应我,不要把事情搞复杂,好不好?”
秦疏盯着他看了两秒,终是轻声应下:“我答应你。”
他说得平静,指尖却轻轻收了一下——他能感受到这份信任,也想照着这话去做,可心头的某一角却怎么也定不下来。
他忍不住又问:“除了手臂,还有别的异常吗?身子会难受吗?除了卢士安,找大夫看过没有?”
陆溪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从仁都看过了,他医术好着呢。”
他晃了晃手腕:“不过这只手最近有点使不上力。”
秦疏眉头又皱了:“什么程度?”
陆溪云想了想:“你把手给我。”
秦疏顺从伸出手。
陆溪云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就这样了,现在最多就是这种程度,没办法再用力了。”
秦疏蹙眉:“有点凉,是不是气血不通?”
“不会吧,我觉得挺好的。”陆溪云说着,忽地眼神一亮,“不信你试试。”
他“咻”地一下,手掌就贴到了秦疏脖子上。
那只手掌确实有点凉,却因距离太近,,反而更像是带着挑衅意味的玩笑。
他语气全是玩味:“你好好感觉一下。”
门口,任玄刚送完裴即明回来,脚步未落,就撞上了这副场面。
他站在那里,沉默了两秒,,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他就服了。
他就不再这么一会会,秦疏就能直接被陆溪云摆平。
秦疏这三秒破防的实力,看的任玄直冒鬼火。
就这,还严惩?!
得亏他之前没接秦疏的鬼话!不然,天晓得他这活要怎么交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