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云态度良好的应了句‘下次一定’,继而问得直接:“你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能在武禁动武?!”
方澈气定神闲,抬手抹去脸上血痕,朗声道:“世子你别那么老实。炽魂焚命,先借自身,这是规矩。但规矩不是死的。”
青年倏而一笑,眼底战火倒映,锋芒毕露:“人力有时而穷,绵绵不息者,是江海。眼下魂气比地气还足,这畜生能借,我们也能借!先借魂气,再借地气,再引自力。”
话音落,方澈手中长剑一振,那怪物另一条腿被硬生生削断,血雾翻腾。
陆溪云凝思未语。方澈见状,索性以指尖在空中虚划,简略勾勒出一道魂气流转的路径,又补了一句:“魂气和地气的运转,其实有点像。你试试——我刚刚绕的是这样……”
陆溪云目光微沉,心神一静,照着那路径微调气机。刹那间,天地如有回响,剑锋轰然震起。
剑光乍起,从那怪物目中贯穿而出,那怪物身形顿止,烟尘再扬。
方澈大笑,拍手叫好:“对对——就是这样!哈哈,世子你果然学得快!承烈他们,我讲半天都听不懂的。”
方澈就地拆解的法门,竟真能行得通。陆溪云收回剑,由衷一叹:“武之极,借天地之气。小王爷,没人说过,你是个天才吗?”
方澈闻言手上不停,再度纵身欺进凶兽。
极快的移速,带起耳畔风声猎猎,方澈一边杀得风生水起,一边还义愤填膺地嚷个不停:“世子,这话你得多跟我姐,还有景渊说说啊!我每次用炽命封天,他们俩都吓得不行,说我是在烧命元。”
少年撇了撇嘴:“其实,只要不出法相,我根部烧不到命元的。”
陆溪云跟上方澈,两道身形在空中交织,几乎难以辨识。
他帮着方澈补上一剑,略显诧异:“他们不信你?”
方澈耸了耸肩,动作潇洒,语气却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无奈:“主要是阿姐。景渊嘛,都是被她撺掇的。”
青年语气淡下,像是风声里无意透出的低叹:“也不能怪她。听承烈讲,上一世……好像是我骗着她,把命元真烧尽了。“
方澈没去细说,青年眼角微弯,眼底泛着调笑,望了陆溪云一眼,岔开话头:“世子,其实吧,也不是我天才。是你那玩意,实在影响你发挥啊。”
他一边杀得鲜血横飞,一边还啧啧摇头:“刚才地气被改的时候,我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我满脑子不拼命就要完了的时候,你倒好,幽幽调出个天阶匠器。你这怎么进步?”
陆溪云笑起,剑锋轻转:“那就不进步了。我还是很喜欢匠器的。”
方澈啧的更厉害了,眼神里全是‘陆溪云你身为武者却自甘堕落’的批判。
陆溪云挑了挑眉,语气随意:“这一类的匠器,我那里存有不少,都是之前用过的。比这差些,都是天阶。你要?回去送你一个。”
方小王爷硬气不过两秒,眼睛“唰”地亮了,当场叛变,语声铿锵:“世子!你够意思!这话我记下了!回去我带你玩!南府的赌坊,歌馆,全都安排上!”
说完,他还啧了一声,自顾自在心里暗暗肯定道——还是躺平舒服。
方澈手上剑势不停,嘴上的抱怨也没停:“这玩意怎么杀都杀不净,砍掉一堆,转眼又冒出一堆……”
陆溪云一剑封回兽爪,神色不改,淡淡道:“它在用魂气,我们也在用魂气,怎么可能杀不尽?”
方澈猛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此地魂气耗尽,它就完了!可魂气能耗尽吗?”
陆溪云点了点头,语气极稳:“秦疏说过,地气都能耗尽,何况是魂气?”
方澈一个白眼翻上天灵盖,剑锋都差点歪了:“行了行了,可以了——打住——别提秦疏,我不待见他,我跟他犯冲!”
龙耀关下,剑气纵横,魂气渐衰。
终于,怪物再断的残肢,恢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城头乾军,顿时呐喊震天。
与此同时,龙耀关外的蛮族王帐内,汗王姚期静坐上首,冷冷盯着阵盘投影,缓声开口:“祖王前辈,你这压箱底的凶兽,好像头一回上,就被人破解了。”
蛮王脸色铁青:“我亲自去会一会这两个小鬼!”
他方欲起身,却被灰袍偃师抬手拦下。
姚期微眯着眼,冷冷打量那灰袍偃师。灰袍虽然未改,面貌却与前几日不同。
姚期心底暗沉,果然,不是真身。
灰袍偃师淡声开口:“我确认过了,任玄是武者,根本不会阵术。所谓的克制阵法,不过是乾人子虚乌有。”
他目光微沉,缓缓移向战场的方向:“这龙耀关前的两人,身上的禁术名为‘炽命封天’,搏命,可跨越境界。他二人合力,舍命与你一博,配合乾军战阵,胜负未可知。”
蛮王姚厉闻言,瞳孔猛缩,浑身血液都冷了几分。
那旧时阴魂不散的名字,仿佛一道阴影,挥之不去,重重压上姚厉胸口。
难以言说的恶意与惊悸,自心底翻涌而起——妈的,方卫安。
灰袍偃师看穿了他的失态,却并未点破。他语调平淡却不容置疑:“用兵之道,避实击虚。姚厉,你的凶兽,可改易武禁,这就够了。”
他目光森然,吐字如铁:“去做你擅长的事。”
···
方存领着任玄,径直去了南王府。
原本,护送完肖景渊入京,方行非是打算,带着自家师兄,回银枢城去的。
但奈何——确实还是人家南府的方家更有钱有势。
方大郡主一句话,便能直接调来千里之外的珍稀药材。
为了白霄和铸壹,不必天天为着萧无咎那点药,着急上火,方行非毅然决然的带着自家师兄,在方辞这里‘自力更生’。
当然,凡事有得必有失。南府不是开善堂的,方辞更不会做亏本买卖。
任玄踏入院门,远远便听到方行非气急败坏的声线,自屋中传来:“师兄,你少听方辞胡言!根本就没有的事!”
方行非急的直在屋里转了几圈,简直没有脾气:“我们银枢和南疆,他们方家和你们萧家,压根就没有什么联姻的习俗!她骗你的!”
太多的记忆缺失,萧无咎神色间透着几分茫然。他迟疑片刻:“可她说……当年的方灵洛和萧子章……就是先例。”
方行非登时瞪大了眼,瞬间炸毛,他几乎要气疯,急得直拍桌子:“你听她胡说!那哪是什么联姻,那不过就是方灵洛的任务罢了!”
萧无咎微愣,似懂非懂地低声应了一句:“郡主……她一直这样吗?”
方行非立刻点头,神色郑重:“对你,她一向如此。”
萧无咎似是潜意识的察觉到了危险,犹豫开口:“那……我们要回银枢吗?”
方行非对这反应十分满意,语气缓了几分:“这倒不必。她的性子一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别去理她就好。”
萧无咎低低的又哦了一声。
说话间,院外脚步声渐近,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方存立于门槛,直截了当地开口:“二爷,可有空闲一叙?”
不速之客,突如其来,萧无咎已下意识按上了剑柄,
方行非神色微变,却也未多言,他只是抬手安抚了下萧无咎身上的戒备,旋即转身随二人出了房间。
廊下空旷,气氛沉凝。
方存转身站定,目光淡淡落在方行非那执剑之手、按着剑柄的动作上。
纵然眼前之人,随时可能取他性命,方存也不以为意,只淡声开口:“二爷,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帮我杀一个人,我任你杀。”
方行非站直了身子,他不问名姓,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成交。”
方存抬眸,眼神锋锐,直视方行非:“二爷,我与任将军有一推论,不知您是否愿听?”
方行非未作言语,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继续。
方存缓缓启声,字字沉稳:“萧无咎之功法属木,方兄之功法属火,这并非巧合。”
他目光微凝,继续道:“那日南王府上,二爷‘恰巧’能解那操梦之术,亦非巧合。”
方存语气微沉,直指核心:“银枢方家,是方卫安的后裔。而且,正是为对抗溯生之术而设的支脉,对吗?”
方行非不置可否,语气淡然,仿佛谈及寻常旧事:“方家祖训,顾看银枢萧氏。那些专门克制肖家的功法,已传承不知多少代。”
他语气轻飘飘的开口:“每隔几代,只要萧家出了一个天赋卓绝的,便会从我方家挑选一个同样资质的人。熟其术,习其法,专以其身所学,充当介错之人。”
话锋一转,他唇角勾起讥笑:“当然,也总有意外。比如当年的萧子璋,那人太强,支脉压不住,最后只好由本家出人。”
方行非神色带着几分讥诮:“所以方洛灵才会不远万里,去银枢城拜师。城史把二人写得如何缘分天定、命中纠缠?其实,不过是那一代的银枢方家太废物。”
任玄幽幽开口,目光如深潭:“所以,这一代,您就是那个人,对吗?”
方行非未否认,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似在等他说完。
任玄沉声续道:“二爷,那幕后操盘的人,正是肖定远溯生的产物。您的一身修为,正是最能克制他的功法。”
方行非闻言,忽然低笑:“我若不呢?”
空气骤然收紧。
任玄神色不改,语调平缓,却直指要害:“您在怕他夺舍萧无咎,对吗?”
方行非顿了顿,竟是坦然道:“是有如何。我师兄用过溯生术,魂识早被标记,随时可成他的踏脚石。我没任何兴趣,引起那人的注意。”
任玄眸光一敛,声音渐沉:“可二爷,您师兄,已经是他的猎物了。”
一旁,方存语出惊人:“溯生术是一纸契书,是契,就可背契。这术,不是必然能夺舍成功。那人对肖景渊出手,因为肖景渊伤重,所以他轻易得手。那人对萧无咎出手,遇到抵抗,所以你师兄失忆。”
方存幽幽补充:“萧无咎失忆,不是偶然,而是因识海中的魂识,在对抗中被搅乱。”
青年目光沉稳,声如磐石:“这番识海中的争夺,最后一定是萧无咎赢么?”
方行非目光一厉,语气沉凝:“你什么意思?”
青年眸光沉稳:“我是说——等萧无咎识海中的这番对抗尘埃落定,那留下的,什么都不记得的魂识。就算是二爷您,能确定那就是你师兄吗?”
方行非眸色一敛,反问一句:“你有办法?”
方存微微颔首:“那就得看二爷,信不信得过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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