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懂的话。”郭夏河看着像是有些苦恼,不停地摆弄着手指。
江尧点头:“的确。”
他站起身,整理了皱巴巴的衣服,犹豫着朝郭夏河递出手:“不回去吗?”
郭夏河没急着拉他的手:“你知道雨下了多久吗?”
隐隐约约间看到了她眼中的光亮。
“多久。”江尧问。
“一整晚。”郭夏河手指梳着垂在胸前的发丝,由着它们铺在了地上。
一整晚,她抱着他睡了一整晚。
所以…她会很累的。
江尧陷入沉思,似乎在尝试分解这个问题。
半晌,他弯下腰,将自己的脸与地上那人的脸贴的很近,慢吞吞道:“那…你希望我背你吗?”
郭夏河赶忙点头,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江尧转了个身,弓腿压低底盘,“上来。”
听到这句话的郭夏河几乎是立刻起身跳了上去,手臂从后勾住他的脖颈,笑嘻嘻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你能背动我吗?”
江尧嗤笑一声,“如果我背不动你的话,那我证明我该努力了,然后努力到可以稳稳地背着你爬山才算完。”说着,他微微偏脸,刚好能看到郭夏河的睫毛。
在这很微妙的一瞬间,他突然感慨:果然,在这种环境下,不管是多不合适的人,也能光速建立友情。按此来推,那喜欢上一个人应该也很容易吧…
“你对别人心动过吗?”背上的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很尖锐的问题。
所以说,有没有?
江尧带着她缓慢的走出山洞,没有回答。
这种极端的逃避惹的郭夏河很不满,她开始莫名泄气,觉得难受。
两人一路无言。
道路淅沥泥泞,走起来很费劲,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避开横七竖八的树杈枝干,锋利尖石。
路边经过暴雨洗过的花花草草看起来惨败不堪又绚烂多彩,很有种暴力美学的意味。
郭夏河没心情欣赏,也学不会欣赏这种带着梦幻的悲剧场面,一路越来越沮丧,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叹气。
真讨厌,凭什么不回答。
她不禁哀怨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你为什么不回答。”
耳边鸟鸣清脆悦耳。
江尧感受着背上那人的动作不由轻笑,“啊…原来你很想知道答案吗?”
他停下脚步,仔细地看了一眼堵在洞口的杂乱阻碍。
“你放我下来。”郭夏河觉得心情糟糕透顶了,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
江尧扶她站稳,帮她避开竖着立起的海螺。
她则局促地观察他的表情,想要找出一丝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只看到了无比令她窝火的还有点发冷的面无表情。
“你…算了。”她欲言又止,伸手又放下。
江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单手扶额,漏出极其难办的表情,“怎么了?”
郭夏河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就是觉得很讨厌啊,每次都慢吞吞的,还沉默…多了就很生气啊。
然后。
江尧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江尧大笑,嗯,就是第一次见他有特别幅度的笑容,比如眼睛弯弯,能看到洁白的牙齿…
所以,火气被熄灭大半,剩下的一点儿也化作了震惊的不可思议。
江尧边笑边尝试用手指遮住点儿脸,不过都是虚虚掩掩的,遮不全。
“笑什么?你喜欢别人骂你?”郭夏河费解道。
江尧唰的止住了笑容,又恢复了认真脸,静静盯着面前脸红耳赤的女孩,出声道:“嗯,不喜欢。”
“那…”郭夏河刚想顺着他的话辩驳什么。
就又被江尧的笑容堵在了嗓子里,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笑了。
不是说不爱笑吗?
碧蓝如洗的天化作背景板,让渺小的两人看起来格外有艺术的美感。
明明一直是脏乱差,可偏偏现在是尤其顺眼的美丽。
“我对别人有过吧。”江尧轻飘飘地回应道,“心动过吧。”
“切,有就有嘛,还买什么关子,真会钓人胃口呢。”郭夏河这一瞬间是开始觉得伤心了,虽然她也没能理解自己到底在伤哪门子的心。
真是无病呻吟。
“觉得有趣。”江尧敷衍后又将目光移向洞口,“好像有的忙了,不然没法回去啊。”
“我都习惯了,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
荒岛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两人在很长时间都相继无言,个子干着手头的工作。
江尧捡地上掉落的野果储备食物。
郭夏河清理障碍。
忙碌之间两人偶尔对视,但是都是很快的就移开视线,更加用功的干自己手头的活。
转眼间天色就黑透了。
他们这一片的环境早已经清晰利落了。
披着头发的女孩坐在洞口外的篝火旁,身后是满天的星子。
郭夏河认真地转动着手里的木棍,试图将上面插的东西探入火芯烤的更深入一些。
“你烤什么呢?”江尧突然出现,自然地坐在她身边好奇的往前探身子,想要看清那个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
郭夏河扭头,
在火光下很洁白的衣服挺刺眼的,
她抿抿嘴,“衣服合适?”
下午忙完差不多的时候,江尧非要细致的洗洗澡,衣服是搓了又搓,拧了又拧。
在外面晾晾,又在里头点个火烘烘。
中途死活不让她靠近洞口这片区域,羞着脸说自己要保护**。
但最终还是没干。
所以,郭夏河就给他找了一件自己最大是衣服让他将就将就。
江尧点头:“干了。这是你下午在海滩上捡的鱼吗?好大。”
暴风雨带来了麻烦,也带来了可观的食物。
郭夏河顺势将木棍举起,将烧的跟黑碳一样的玩意放在嘴边吹了吹,拿指尖拨开黑皮后轻咬了一口。
表情精彩起来。
江尧眼巴巴地看着她,舔舔干涩的嘴唇:“什么味道的?”
她嘴角裂开些弧度,将手里的木棍递给他,点头示意他尝尝:“还不错,淡淡的炭火味,肉香。”
江尧接过,放到眼前看了几秒,抬眼瞅了她一下,笑道:“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把很好吃的这么快给我,起码要吃第二口才给的。”
“味道真的不错。”郭夏河怂恿道,“相信我。”
纵然不是很相信,但是江尧也还是放在鼻尖前嗅了几下,学着她那样把黑色的焦皮剥开,浅咬了上去。
双眼滴溜溜的转动,细细品味食物的味道。
然后,一脸痛苦面具地把脸移开低着头浑身发颤。
郭夏河笑的手扶地,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吃吗?”
“很苦,很苦,超级苦。”江尧尝试漱口,发现效果不明显后就可怜兮兮地将舌头漏出来企图让它感受到冷风后转移注意力。
“你明明知道不好吃,你还吃什么。”郭夏河幸灾乐祸,右手掖着耳边的碎发。
风把篝火吹的乱晃。
江尧难受地眯起一只眼,怂着肩膀抖了两下:“我也没有想到这么难吃啊,我看你面无表情的,我以为就算难吃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郭夏河眨眨眼,继续道:“其实我觉得食物这件事分概率的,有时候很香,有时候就难吃。刚好你来的这三天,我厨艺退步很大。”
江尧撇嘴,颇有点委屈的意味:“真的好苦,我现在感觉嘴巴里被苦味席卷了,救命。”
“那怎么办呢。”郭夏河握着他的手腕,又将那快黑乎乎的东西递到他嘴边:“再来一口,习惯了就不苦了,你肯定一直没吃饱过。”
“哈?”江尧被这种话惊得无话可说,面对那坨黑玩意,他考量再三,闭着眼一口咬了上去。
不喜欢苦味所以尽力把它想象成甜的。
可是它真的好苦,完全吞不下去了,就像是一块煤炭堵在了嗓子眼。
努力过后,他败下阵来:“抱歉,实在是有点难以忍受的了。”
“你还真吃啊。“郭夏河有点意料之外,比了个大拇指。
她佩服此人能有再次尝试的勇气。
“因为…从小我家里人教我,尽量不要拒绝别人的好心,”江尧擦擦嘴,解释道:“所以我觉得,你的好心,我应该也要接受。”
“啊…那你在外面都学什么呢,你给我讲讲好不好。”郭夏河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趣。
“我不知道你喜欢听什么。”
“你都讲嘛,我都想听,我很喜欢听故事。”
江尧捏着下巴思考后,慢悠悠道:“你知道吗?其实有一件事憋在我心里有点久了。”
这一问把郭夏河问住了,她疑惑着:“什么?”
“其实在你说不觉得我长得好看之前我一直是对我的脸很自信的,我以为我长得是那种很流行的脸,挺受欢迎的。”江尧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哀怨尽数倒出。
郭夏河闻此愣了一下,双手捂住嘴巴咯咯的笑起来,“哈哈,我说你表情怎么突然变了。”
“我原先以为你真的不爱笑,不爱说很多呢。”
话突然变多的江尧,突然爱笑的江尧,跟第一天的时候变得很不一样。但是很喜欢。
江尧双手撑在身体后面,仰头看着眼星空,“我只是有点慢热,对很多东西都很平淡而已,开心了自然就会笑,想说了也自然会说的。”
“那我们现在算变熟了吗?”郭夏河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大概,也许,是吧。”江尧眯着眼睛思考,依旧是仰着脸。
夜晚冷风袭袭,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舞。
两人在不经意间对视,有都很默契的赶紧低下头看向别处。
“你妈妈教你的很多啊,和你说话觉得不费力。”他想要岔开话题,“而且你很聪明。”
女孩垂着睫毛,指甲在地上乱划着什么:“嗯…因为,妈妈说她曾经是老师。”
“怪不得,那你是在岛上出生的吗?”
“不是,我们是在海上遇难了,被海水冲到这里的。”
在海上遇难了。
江尧觉得心口发闷,可又故作轻松:“你…为什么会好奇爱情。”
“噢,我们一起漂过来的还有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一套三本的漫画书…”
“噢,那你现在还好奇吗?”
“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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