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天晚上的交谈之后,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但是好像又疏远了很多,始终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十天的光阴,转瞬即逝。
在这十天里,没有再下暴雨,所以两人都是很普通的一起吃饭,偶尔聊一些没有深度的话题,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更深刻的催化剂诞生。
直到昨晚,江尧提出了自己睡觉的草垫太薄了,晚上就算点着火也是凉气往背里钻。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种状态。
江尧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编着草席。
在一堆枯黄的杂草中,他显得格外秀色可餐。
“你一直用这种姿势,盯着我看不累吗?”他受不了目光的灼烫,深吸一口气后抬起了头,与对面磨石头的人对视。
郭夏河手里的小石刀掉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撅着嘴巴拿手扒拉着大块的石头:“嗯…不累。”
江尧浅笑,收起手里的活计,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捡起地上的小刀,“磨的真锋利啊。”
“你的铺盖做好了?”郭夏河夺过他手里的东西,不正眼去瞧他。
恶劣的天气让山洞也变了个样儿,要改变一下生活环境。
毕竟江尧不能一直躺在潮湿的地上睡觉。
“差不多了。”江尧自觉点头,扭头打量山洞,“你原来就没想过改变一下吗?”
之前也有看过人家荒岛末世文,一般流落荒岛上的人都会搭小屋,种菜,养家禽之类的。
可现在来看,自己面前的这个荒岛主人是有种只活一天的豁达感,
山洞又潮又暗,隐隐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多半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睡觉的石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茅草,和布料碎片,完全不像是能好好睡人的程度。
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储备粮…
“啊…其实之前不是这样的。”郭夏河情绪变得低迷,指尖在刀身上滑动:“原来我也不住在这里,妈妈和我有一个小屋子的,很努力盖出来的,陪我了很久,可是,在妈妈走后的第二年,天气缘故,很大很大的大风吹毁了一切,妈妈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也跟着一起走了,现有的几件衣服是我在海里捡到的。”
说着,她又看向自己的脚。
“我原来也穿鞋子,可是时间久了,鞋子小了,鞋底也开了,我再也没能有可穿的鞋子。”
江尧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话而后悔,僵硬地想要安慰身边的人。
“至于食物…因为我自己不管种什么,都会有大雨或者坏天气把它们弄死,与其都是这样,那还不如就随便了。”
郭夏河提起这些伤心事就会觉得心酸,但是除了自我用力去消化外也并不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解决。
反正也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
江尧静静地看着她,有些难以言喻,以为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结果发现是被生活和无助逼的没招的可怜人。
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些的时候,很害怕吧。
看着唯一的依靠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该多无措,可是还要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很辛苦吧。”
郭夏河猛的抬起头,没料到会听到这三个字。
瞳孔里的震惊慢慢化作温和的笑意:
“现在就突然觉得不是很辛苦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想出岛吗?”江尧被她眼底的笑意盈盈打动,鬼使神差地出声问出了口。
“不想,永远都不会想的。”
*
小岛的午后烈日炎炎,花草被晒的蔫而吧唧地垂着脑袋,失去了很多美色。
不过站在最高处的时候可以看到辽阔的大海寸寸侵蚀着金色沙烁的美景象。
郭夏河坐在树上,单手去摘了离自己最近的青色果子,
汗水淋漓,她的发丝黏在脸颊和脖颈。
此时没有清风袭过,只有滚滚热浪。
咬了一口果子,
酸味在她的舌尖乱窜,她一个激灵地闭上了眼,顺手将剩下的递给树下的人。
江尧擦擦满是鱼腥味的手后接过,盯着她咬过的地方看了几秒后,避开齿痕,也一口咬了下去。
依旧是很酸的味道。
树上的人探下头,“我觉得鱼还是新鲜的好吃。”
“但是如果下雨的话,我们吃什么呢?”江尧将咬了两口的果子放在一旁,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水,“天有不测风云。”
“唔。”郭夏河点头,继续用腿发力勾着树枝,上半身摇晃幅度增大,“反正也不会那么轻易饿死。”
树下的人看着她的姿势只觉得很吓人,张开双臂虚掩地护住她,“小心,不要做高危动作。”
“对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你的牙刷我给碰掉了,你记得再做一个吧。”郭夏河轻抚江尧的额顶,“要是你不嫌脏,那也可以继续用。”
江尧无语地抿嘴,“知道了。要不你先下来?”
这样的姿势真的很危险。
“知道了。”郭夏河伸了个懒腰反身两三下就从树上下来,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衣服上蹭上了大块大块的黑色图腾。
“好热啊。”江尧注意到她的汗涔涔,没忍住出声,语调有点哄小孩的意味,“要回去吗?”
郭夏河刚想回复,就被江尧身后那道蜿蜒爬行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兴致高涨:“你看那是什么?”她食指指着他身后的金色细条。
江尧顺着她的指示转身看向身后。
悄然间的对视。
他淡淡地转过脸,情绪起伏并不大:“是蛇。”
“噢,它好像快要缠上你的脚了,你不躲躲吗?”郭夏河舔舔嘴角。
江尧耸肩,低头看到已经爬到自己脚边的金色小蛇,嗤声一笑:“它没有毒的,你怕吗?”
“嗯,我一直觉得这个长得丑来着。”郭夏河靠在树干上,被阳光烤的懒洋洋的,快要睁不开眼。
完全没有看出是害怕的样子。
江尧弯下腰捏住蛇的七寸,将它提起,由着些许可怜的小蛇白肚皮暴露在阳光之下。
凉丝丝的触感在两指之间不断扩大。
“那我把它带走。”
郭夏河点头,觉得无趣地依着树蹲下,视线锁定在江尧的后背上。
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的不怕吗?
明明在发抖呢?
好像有点会骗人呀。
提着小蛇走到草丛里,江尧赶忙将它放下,略微洁癖的在一旁的叶子上擦了擦手。
长出一口气。
如果说他不怕蛇的话,那未免虚伪了,他真的还是有点发怵的。
但是很明显,在这种情况下,男性是一定要拿出泰然自若的状态的,要让她感到安心才行啊。
放生完小蛇后,他几乎是跑着远离了那个草丛。
额头的汗水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
郭夏河摸索到了手边的半个青色野果,对着其中一个齿印狠狠地咬了上去。
今天的味道属于酸。
江尧在她身前停下步子不明所以:“明明很酸,为什么要吃,是午饭没吃饱吗?”
刚刚剖好的生鱼在阳光曝晒下吸引苍蝇,其中有只死活不长眼地停在郭夏河的额心。
江尧先是屏住呼吸,然后缓慢靠近,吹气赶走了它。
无形之间,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两双眼睛互相对着看了半天,最终又都低头浅笑起来。
清风拂面,千盼万盼的凉爽可算降临。
“我们回去吧。”
“好。”
*
成串的小鱼挂在洞口,为了避免放坏发臭,郭夏河还特别用盐搓了好几遍。
在山洞里给她铺床的江尧时不时往外探头,心不在焉却又手指灵活地将散乱的茅草搓在一起。
夕阳暖洋洋地打在洞口人的头发上,黄澄澄的,是非常美丽的一幅画。
带着对那种颜色的欣赏,江尧悄悄地躺在了她的床上,静静地感受着冰冷的石头温度。
良久,长出一口浊气。
来到小岛的日子,很平静,很单调,甚至可以说极度的无聊。
他刚来的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在计算着自己大概多久可以离开。用一种极端的想法逼迫着他不得不坚强的生活。
可是现在时间长了呢?
想出去的**竟然在逐帧减弱,偶然看着郭夏河的脸会觉得这样就很好。
他们一起摘果子,一起捕鱼,一起晒盐,一起围着篝火聊天,一起看星星,一起去小山顶看海上的风景,不过看不到任何人烟而已。
白天热的时候就等风来,晚上冷的时候就点火取暖。
应该算是幸福的吧。
“江尧!”
郭夏河响亮的一声打断了江尧的思绪,他苦笑摇头,起身走向外面。
“你看,很漂亮对吧,是粉红色的天空。”女孩异常兴奋,自然地勾住他的胳膊,“这是你来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漂亮的天空,所以我特别不想让你这么错过。”
粉红色梦幻的天空,
江尧感觉内心的某一块被击中,惆怅地看着即将完全落下的太阳,问起了问过很多遍的那个问题:“你想出去吗?”
“都说了我不想啦,你一直问干什么。”郭夏河不满极了,眼波流转:“其实你还是很想出去的吧。”
江尧没回答等于默认了。
他的一切都在外面,他狠不下心放弃那些东西:
不愿意失去的亲情和想要永久活着的记忆。
指甲有意无意地扣了下揣在口袋里的定位器。
“不要想这些好不好,”郭夏河凝滞在那里,地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心思也跟她一样留在这个岛上好不好。
就算知道他出不去,可是只要想到他一直有想要离开念头,所以觉得很心痛,因为那证明,她还是孤独的,无人支持的存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