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了他还会有谁呢,他来的太早了,在她的生命还没有真正展开的时候,便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乔沅自认为不是很聪明的女孩子,曾经努力要融入乔家、融入上流社会,那里本来是她名正言顺应该要呆的地方,但是谢时眠一走,她就呆不住了。
这个社会很多人都是在演一个人设,活在固定的角色里,可是她没有演出千金大小姐的本领,即便熬夜写稿、独自搬家、孤单的度过岁月,也固执的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已经面对过人生的巨大改变,她却从头到尾没有学会过改变。
乔沅像自己预期的一样不争气,心脏剧烈跳动,呼吸过速。
谢时眠停下吻她,按住她的后背,叫她深呼吸。
眼睫毛、鬓发都已经湿透了,黏成一缕一缕,谢时眠觉得她好像没有出巢的雏鸟,那样脆弱、一捏就会坏。
他将她抱着,碰一碰她的额头和眼皮。
“我只喜欢你,”乔沅坦诚自己的心。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
他知道乔沅,知道乔沅的心。
不需要听、不需要猜。
谢时眠注视乔沅良久,乔沅看得出他有话想说。
可最后他也没有说,只是将她抱了起来,他一只手臂就可以将她托起来,长腿迈开,将她放到沙发上。
沙发柔软,乔沅整个人陷进去,被他用一块薄毯裹起来。
她双臂环着谢时眠的脖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他微微停顿之后,只轻轻贴了贴她的唇,便直起身与她分离。
他拿了两个抱枕,一左一右的放在她旁边,这样她可以舒服的坐着。
很快他转了身。
数步以后,他进了卧室去,背影消失在乔沅眼前。
她起先没有弄懂,直到水声响起,哗啦啦的拨动她的心。
啊这个是……
这个桥段她写过!那么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客厅没有钟表,乔沅飞快找到手表,看一眼现在的时间。
谢时眠出来时,乔沅趴在沙发上,脸红红的,看看谢时眠,又看看别的地方。
谢时眠见她眼珠子滴溜滴溜转,想这块小蛋糕又在冒泡泡了。
头发上水汽未干,冲过澡以后身体清爽许多,他回到乔沅身边,将她抱着。
“这个剧组还需要去吗?”他问。
“不用啦,已经结束了,是在播剧。”
谢时眠点点头。
可视门铃响起,是司机来了。
谢时眠微顿,他眼睫微垂,轻道:“仪式以前,就住在这里,不去别的地方了好吗?”
离仪式只有一周了,乔沅一口答应:“好。”
“也不要见谁了。”
嗯?乔沅不能理解。
谢时眠没有解释什么,拇指按上她的脸颊,留下很轻的红色印记,“听话。”
乔沅想了想,拉他袖子。
谢时眠将手递给她,她给谢时眠戴上腕表。
乔沅的手指细嫩,指腹有肉,软软的按着他。
谢时眠在她头顶亲了亲,“睡觉害怕给我打电话。”
乔沅有点害羞,捂着脸:“……不会害怕的!”
-
汽车离开华园,开往谢家。
草坪里的自动灌溉喷头在夜间开始工作,草色上覆盖一层水珠,反射着橙黄色的灯光,光晕之中,偌大别墅颠倒过来,变成一个凹凸不平的影子。
昂贵的皮鞋踩上地面,将这点影子碾灭。
谢时眠目不斜视,迈步朝石雕下的大门走去,神情、穿着都是一丝不苟、喜怒不辨。
他进入谢家的大宅,屋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做该做的事。
管家小跑跟来:“太太还没有醒来,镇静效果起码会到早晨。”
谢时眠踩着大理石阶梯往上走,通明的灯火照着整座房子,没有影子的余地。
温尔昭的卧室中,那些打碎的东西已经被清理,一名护工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存在感很低,温尔昭重新挂上吊瓶,躺在床上。
在门外走廊,一男一女出现,神情焦灼,那是谢鸣及其情妇成小云。
谢时眠顿足,成小云手中抱着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他问:“签了吗?”
成小云嘴唇嗫嚅。
谢时眠从她手中抽出文件,翻了一面,应该签字的地方一片空白,他语气平淡中略带遗憾:“所以不打算好好处理了?”
“那这样的话……”
他拿起那份文件,纸张摩擦发出哗哗声。
下一个动作,是将纸张撕碎,啪的朝地上一扔。
“别——”
女人像被惊动的飞虫,扑上来接这份合同。
她将纸张抱住,没让其落地,手忙脚乱的拼接,嘴里念着“还可以黏、还可以黏起来”,神色错乱又慌张。
她跟了谢鸣很多年,自毕业起,没有工作过一天,除了取悦男人外没有别的本事。
这次,她求过了谢鸣,可是没有用。
女人腿一软,竟直接下跪,额头与地板重重的碰撞,她去求该求的人:“我签,我马上签,我们什么都不要,你放过我们。”
黑色的皮鞋尖出现在视野里,年轻的男人半蹲下来,手背抵住了她的额头。
“这样就行了,”他的语气堪称温柔,“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
其实没有那么多抉择的余地,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将所有股份转回给谢时眠。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散落在各种名字下,实际都是她和儿子谢禹城的。
管家重新递上合同和签字笔,成小云接过。
谢鸣抬手,面色难看:“不能签。”
“时眠,这次是他们不对,但小云没名没分的跟了我那么多年,禹城也这么大了,总要留点东西傍身,把全部股份都拿走了,让他们怎么办。”
谢时眠并不看他:“那让谢禹城继续呆在看守所吧。”
“我签!”成小云尖叫。
她夺过签字笔,唰唰签上名字。
是她太蠢了,她不应该不服气,不应该跑去温尔昭面前说那些话,这后果她承受不了。
“签了就可以走了,”谢时眠道,“让管家送你。”
成小云腿软了,被搀着朝外,连谢鸣都不敢多看一眼。
谢鸣额头青筋暴起,可他看谢时眠,神情还是那么平常,仿佛这是一个正常的夜晚,谢禹城没有因为侵占公司财物被他送进去,成小云没有气急败坏找到谢家,把温尔昭气到晕厥,他和谢时眠之间粉饰太平的面具没有被撕碎。
在谢时眠去往瑞士的几年,谢鸣在国内,将谢时岑的股份资产依次转移,全都放到情妇私生子名下。
谢时眠回到国内,欲将之收回,几次酒桌忽悠,谢禹城这蠢货也就真敢把财产全部抵押和出质,投资鬼城度假村。
交易对手就是谢时眠的人,谢禹州很快被骗的兜里精光,打起谢鸣口袋的主意。
可即便被摆了一道,谢鸣还是愿意给这个儿子收烂摊子。
他咬紧牙关:“现在你可以叫人去把禹城放出来了吧。”
灯光将影子拖在地板上,谢时眠看着自己父亲,不明白:“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他?”
仿佛听到笑话,谢鸣先感到荒谬,而后又是懊悔。
“今天如果是你,我也会帮的。”
谢时眠打量着他,眼眸微凉。
父子二人,本不应该这样。
谢家从来不是那种充满纠葛恩怨的家庭。
谢鸣心中悲哀,道:“成小云跟了我半辈子,我们相爱,禹城是我们的儿子,就算他弄出徐莉莉的事,可是里外亲疏分明,我不帮他帮谁?你怎么会觉得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能离间我们。”
谢时眠若有所思。
“我会帮你找到乔沅,也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好,但你这次,为了那点股权,借着联姻把瑞安一起拉下了水,你以为乔陆正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他还可能把女儿嫁给你?你没有赢你知道吗!”
“你大哥在的时候,你只顾着自己潇洒,我没有管你,他车祸之后,我已经说过让你在国内,你一定要在瑞士,多少人和我告状,说你不择手段、做事狠辣,我想你要稳固地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没有想到,你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
沉默。
但没有沉默太久。
谢时眠轻轻舔过嘴唇,他想,原来他的父亲是这么看他的。
“不早了,我去陪母亲了,”他淡淡道,“您也早点休息吧。”
谢鸣像充满气的气球,情绪满涨,却被人轻轻吹走。
谢时眠向另一边走去,留他独自在原地。
别墅走廊末端,灰霾的圣母图静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
谢时眠去看了温尔昭,陪了半小时,他告诉医护,通知医院,明早来接。
“太太上次出院的时候说过,婚礼以前都不愿意再去医院,不知道还肯不肯。”
谢时眠顿了顿,片刻,道:“那明天听她自己的吧。”
他回去自己卧室,没有开灯。
一片黑暗,他合衣坐下,听见外面的虫鸣声。
翻了翻手机,已经很晚,乔沅没有打来。
她并不害怕黑夜。
但他察觉,自己心里有所期待。
拨通电话的鸣声很有规律,一声接一声,乔沅接起了电话,应该是睡着了被吵醒。
谢时眠没有说话,听她“喂喂喂”。
窸窣一阵,乔沅重新钻进被窝,她看清了来电人,声音绵软,像闷在棉花里面,她抱怨他把他吵醒了:
“什么呀,我看是你一个人害怕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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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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