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辰公子注意自己的言辞，辰氏的脸面那么好丢的吗？”
“王姑娘话可不要这么说，在下是因为仰慕王姑娘才出此决策。”
“辰端，你要点脸。”
千里海脚下一顿，抬眼看向四周，又望向竹林。
“……”千里海耳边传来竹子刺耳的尖叫，鱼纹在月光的覆盖下泛着鱼肚光圈。
“你们王氏有着玉氏半撑着腰又如何？还不是一颗弃子，我辰端想要的，会得不到？”
千里海听出是辰端的声音，朦胧中看见了那位身穿红衣的女子，身形小巧，气势却不输她面前的辰端。
“玉氏又与你何干？你们辰家什么都没教你吗？”女子的声音有些恼怒。
“你想知道辰家教的什么吗？”话音一落，那一抹红被逼的连连后退，千里海将脚边的石子儿踹进了河里。
“谁？”
水面平息，除了不知名的虫子在不知道何处的草丛里偶尔聒噪几声，四下寂静。
千里海从夜色里走出来，袖口里裹着风。
“千里海？”辰端一看来人是他，说。
“辰公子。”千里海礼貌回应，余光所及是那位红衣女子正细致的打量他。
这女子身穿红白罗裙在月光下动人心弦，脸上未涂抹胭脂俗粉。
此时的辰氏在各大家族里最为嚣张跋扈，虽与千里氏素有往来，可千里氏向来与世无争，算挂着了个盟友的名头罢，任凭家主之间的互有往来，子弟们却是谁也不知道谁。
“二少爷这么晚了出来，所为何事？”
“夜里无眠，出来走动走动，没想到会遇见辰公子。”
辰端眉毛一扬，袖口处的长带刚好齐身为着落地，“那二少爷还有何事？”
红衣女子审视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千里海。她只在山里时看见朋友给他送水时的一面，眼下她正被辰端为难，辰家不好得罪，只得依靠于这千里海，先无论千里海的好坏，总归是比辰端好。
“我——”
“你真的来了此地。”
“？”千里海似乎在确认这话是对他说的。
“你还能认识他？”辰端道。
“不然我怎会同你在这片竹林里相遇？”那红衣女子毫不掩饰的嘲笑，扭头又是对千里海和颜悦色，“我就知道你会来。”
“……”千里海看一眼辰端，想起他说过的一番话，“巧遇，王姑娘不必如此。”
“这这里那么多山，我偏与你在这儿巧遇？”王姑娘指着他，“你不是说过从此不必再相见，为何你今日还是来了此地？”
“……王姑娘误会了，今晚我是寻月而来，思及家乡，并未料到王姑娘会和辰公子在此。”话本千里海不是没看过，看过的还不少，与其看那些让他倍感无聊的高谈阔论的书，他还是愿意偷着看些话本。
“王姑娘为何要如此为难二少爷呢，说不定二少爷还真是思及故里而来。”在辰端眼里，千里海不过是个被关在家里围困起来的废物，哪里会懂得这些。
“我还能不知道他？”王姑娘讥笑，“辰公子，你能有我了解千里海？今日正是月圆，我虽与他未有约定，但我就是猜到了他会来。千里海出竹林不久，你真的有我了解他？”
千里海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沉默地低下了头。
“我自然是知道二少爷刚出竹林不久，怎的在你来说，你们像是相识已久了呢？”
王姑娘依旧未给辰端好脸色，“我同他一见如故，刚来到风回山时便遇见了他，后来又和他在后山重逢。二少爷，送你的那壶水，滋味如何？”
滋味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从未见过眼前女子，只好沉默的点头，大有“你说得都对”的模样架势。
“你承认了，千里海。”
“……”好想离开。千里海心想。
“若不是你接下了那壶水，你我怎会是如今这般？”
“？”
这王姑娘可比千里海看话本有意思多了。
“那女子泡的茶可好喝？是不是比我泡的好喝多了？”王姑娘嗤笑，“我本就不擅于这些，为了你去学了些鸡毛蒜皮的茶道，你还不是被那女子勾了去！”
“…………”不是清水吗？
辰端万万没想到这斯斯文文的千里海背地里如此乱套，“王姑娘何苦为了这样的人劳神劳心？自古千里氏薄情人多了去了，王姑娘大可不必烦忧，倒不如来了我们辰氏，我们辰氏可都是个个痴情种，况且多山水长的，王姑娘不如——”
“不如？不如怎么？我就算是回到了玉氏也不会去你们那乌烟瘴气的地方！”王姑娘盛怒，一甩衣袖，从千里海面前行驶过一阵风，头也不回的逐月而去。
“二少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早些回去休息了吧。”辰端理了理衣袖，故作优雅的从他身边走过，寻着他的王姑娘去了。
“嗯？”千里海站在原地，扭头看向那一远一近的背影，脑海里全是此举欠妥。
他晃晃悠悠的来了，又晃晃悠悠的回去。月亮不似王姑娘说的那般圆满，今晚格外残缺，池底也不见规矩了，反而是有了一种一眼望到底的空洞，他最后无事，翻窗回了宿舍，两人都还在熟睡。
待他如贼一般的重新躺回床上时，百里川轻轻翻了个身。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千里海还是困乏，脑袋枕在臂弯里。若是平常他也会这样困，只是今天更困了些。
“你昨晚去偷牛了困成这样？”玉兰整理着书卷，见千里海困倦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千里海摆手作罢，撑起身，迷糊的问，“偷什么？”
玉兰刚要回他就被百里川打断，“今天记得写好功课。”
“我知道了。”千里海倍感烦躁的将垂下来的发带甩开，站起身，没再追究。
玉兰看他这态度，都想求着他认真学一下，百里川摆出的这一副二哥的态度让他也有点害怕了。
“你要是觉得无聊，下了课我们一起去掏鸟蛋怎么样？”玉兰提议道。
“真的吗？”千里海欣喜道，随之而来的是百里川的一口否决，“不行。”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
“昨夜去哪儿了？”
玉兰夹在中间有些尴尬，这毕竟是他先提出来的，但是这样的争吵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平时他都站在百里川这边，不过这次他打算帮千里海说两句了，“大晚上的能去哪儿，起夜很正常的了，况且都不答应好了要好好写功课了嘛，阿川你有时候……”
“起夜需要出去那么久？”
玉兰瞄一眼千里海，希望他能辩解两句，他好帮衬。
“大哥特意叮嘱过我，到了外面要更加严格的管束你，曲二因为逃课被罚，前段时间你又与他厮混在一起，我怎知是不是他影响了你？我还没有将此事告诉大哥，你要是肯交一些益友，我也不会多说你半句。”
曲七对于他来说，有些时候确实很奇怪，做出来的事他也无法理解。
“……我知道了。”
玉兰认为这一次，又是百里川占理。
“那你与辰端交好，他就是益友了？”千里海想起昨夜辰端说得一些话，“你管束我也要管束好你自己。”
千里海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百里川似乎也明白他这些日子总在置气什么了。
吃过早食，千里海去上早课，看着桌前的书，不知何处来的怪异，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夹层中一片竹叶掉落，他环顾四周，并无异样，又把竹叶重新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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